原来怀玉的后背是一棵梅花树的纹身，梅花暗香浮动，枝干苍劲挺拔。怀玉说：“那个客人是个花鸟画家，据说在京都很有名。”

怀玉晃荡着胸前两只小银葫芦，爬到稻春阿菊的身边，依偎到她的怀里，柔声说：“先生，您长得好秀气，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秀气的男人。”

稻春阿菊说：“我不是男人，我是一个女人。”

怀玉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先生，您跟我开玩笑吧？”

“我是一个女人，我有事找你，你不用害怕，我可以照样付费。”

“您是同性恋？”

“不是。”

她认真地摇摇头。怀玉不相信她说的话，用手透过裤子轻轻地去摸她的下身。“您找我有什么事？”

她有点紧张。稻春阿菊从兜里模出那个画像。“你见过这个人吗？”

怀玉接过这张纸片，仔细辨认着，“见过，他是这里的常客，喜欢喝酒，今晚我没有见过他。他说他的祖上是日本武士，现在破落了。”

“他今天晚上没有来吗？”

“没有看到。”

稻春阿菊喜出望外，她给怀玉写下她住的旅馆的电话，并塞给她一些钱，叮嘱她如果发现这个男人来到妓馆，立刻打电话通知她。怀玉点点头，答应了，她穿上和服，把钱和写有电话的纸条塞好。稻春阿菊回到樱花旅馆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很晚了，她匆匆地洗浴后就睡下了，这一夜她睡得很踏实。第3天晚上8时多，怀玉打来电话，告诉她，那个叫清田的男人来了，在13号房间。稻春阿菊非常兴奋，把尖刀藏在皮包里，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夜来香妓馆。下了车，她推开门口揽客的艺妓们，径直奔往13号房间。她打开房门，将房门紧锁，外屋杯盘狼藉，里屋的门虚掩，传来快乐的**声。她悄悄地打开门，正见那个叫清田的男人搂定一个艺妓，翻滚在一起，两个人精赤条条。稻春阿菊握刀在手，冲了过去，一掌击昏了那个艺妓，用刀逼住清田。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清楚了，这个男人正是十年前那个醉汉，他比以前苍老许多，可是眼神依旧，稻春阿菊永远也忘不了这种眼神。“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神色惊惶，退到墙边。“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小木桥上放学的小姑娘吗？”

她厉声问。他想起了十年前的情景。“你是……那个小姑娘？你怎么是男人？”

尿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流到了席上。“我就是那个小姑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那天是喝醉了呀，喝了有两瓶清酒，我做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酒醒以后才记得一些，可是已经晚了。你说，我可以给你补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怔怔地望着她手中的尖刀，明晃晃的，耀眼夺目。“我要的是你这个……”话音未落，手起刀落，他身下那个软蹋蹋的黑家伙就被割了下来……他惨叫一声，昏了过去……凌雪琦这些天特别高兴，自从那天晚上她被心上人骆泊接受后，一个月后她月经没来，吃什么吐什么，到医院检查后，医生愉快地告诉她，她怀孕了。她激动得发狂，她把这一喜讯告诉骆泊后，骆泊倒显得忧心忡忡。“我们结婚吧，如果等肚子大了。再办喜事，恐怕人家议论。”

她跟他商议。骆泊骑虎难下，他的心思全在楚韵秋身上，这些天楚韵秋故意回避他，不和他在老地方幽会，弄得他非常懊恼，忐忑不安。如今又见凌雪琦怀上他的孩子，真是进退两难，火燃眉毛。“雪琦，我现在工作特别忙，手术一个接着一个，真是没有做父亲的思想准备，咱们还是把孩子作掉吧。再说，那一天晚上很仓促，正是我的疲惫期，生下的孩子不一定智商高……”他对她说，小心翼翼。“不行！”

雪琦撅起小嘴。“你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也该有个孩子了，你长得有风度，智商高，我长得漂亮，又有才华，这孩子肯定错不了。生活上没有问题，妈妈可以再请一个保姆，如果我有奶，就自己喂孩子，如果奶水不多，就吃进口奶粉。咱们筹备一个多月就结婚，选个吉利的日子，或者选定12月26日，毛**他老人家的生日。”

骆泊没有回答她，她撩开衣服，让他伏在她白皙的微凸的肚皮上，听肚子里孩子的动静。他没有心思，伏在她的肚皮上想他的心事：歼40型新型战斗机的研制已经接近尾声，第一批情报已经送出，大功告成三分之二，他已得到上峰嘉奖。这些天，凌云飞显得更加忙碌，暑期日也去开会，每天很晚才回家，有时脸上显出疲惫之态。情报工作快到收尾的时候了，他的使命也快完成了。可是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凌雪琦突然怀孕了，那一天晚上要不是他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急于完成任务，也不会赤祼上阵，与她初试云雨，结果很快开花，并要结果，弄出麻烦。他和楚韵秋几次云雨，也没有预期结果，要是凌雪琦肚子里的孩子移植到楚韵秋的肚子里，该有多好。某一天楚韵秋可以离开她的丈夫林海青，与他远走高飞。这些天，楚韵秋更是魂不守舍，龙飞的神交灵交，弄得她疲惫不堪，几度失眠。这个该死的柏拉图！闹什么精神恋爱？！她在心里恨恨地骂这个几千年前的希腊老夫子。她不顾林海青的劝告，几次在龙飞面前喝得酩酊大醉，丢尊失态，也不知在他面前倾吐了什么话语，每次都是龙飞开车把她送回家。林海青这些天也有些恍恍惚惚，楚韵秋的失魂让他烦恼，他深知自己的妻子已经爱上了龙飞，不能自拔，这使他很痛苦。他时常出现幻觉，幻想着楚韵秋和龙飞在床上的情景：楚韵秋亢奋地喊叫，声震屋顶，就像与他云雨时的状态。他深知楚韵秋的性欲很强，自己已经不能完全满足她，让她怨恨自己。论年龄，他不及龙飞；论形象，他没有龙飞英俊；论学问，他也不如龙飞；论地位，龙飞在部里的影响比他大。他对龙飞产生了一种嫉妒的情绪。总之，他感觉龙飞就是洪水猛兽，他要报复他！他接近楚韵秋，肯定有目的。楚韵秋的一举一动，她的疯狂的单相思，会毁了她，毁了自己，他要尽快向上峰汇报，他要报复龙飞！通过那个秘密的联络渠道，他向白薇请示尽快见面，这是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呼救。白薇很快答复他，约他第二天晚上九时在香山卧佛寺附近的樱桃沟花园退翁亭会面。第二天傍晚，他早早地吃过晚饭，自己驾车前往樱桃沟。路上，他从车望镜上看到一辆白色桑塔那轿车尾随着他的吉普车，他心中有些疑惑，于是在西直门一带兜圈子，最后终于甩掉那辆桑塔那轿车。来到卧佛寺时，天已经晚上，卧佛寺已经关门。他叫来守门老头，亮出证件，说要执行任务，老头让他把车开进卧佛寺深处，他知道前面就是山路，于是把车停在一株古柏下面，陡步上山。这是卧佛寺西北的一条幽谷，溪水潺潺，怪石嶙峋，山花烂漫，樱桃树丛生。他打着手电筒前行。沿沟前行，有放生池、万松亭、大盘石、金鸽谷、石上松等，这个樱桃沟花园由来已久，传说辽代有位仙人骑着白鹿在此定居，他所住的岩洞唤作白鹿岩。这条山沟在明代又叫退谷，清朝初年著名历史学家、《天府广记》的作者孙承泽，晚年隐居此处，并以退谷为号，退翁亭、退翁书屋就是他的住处。皎月溶溶，杳无人迹。林海青从前到过这个退翁亭，有一次与白薇会晤就在此处。他沿着怪石和小径终于来到了退翁亭，亭上背对着他，端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风衣风姿绰约的少妇，从背景看，林海青就认出她就是白薇。“白小姐。”

他走上石阶，轻轻唤道。少妇缓缓转过身来，她面容姣好，庄严肃穆，她就是白薇。“你跟我来。”

她淡淡地说。林海青亦步亦趋，随她穿过山径，走进一个岩洞，洞内有石塌。白薇招呼他坐在石塌上，说：“这个山洞唤作退翁洞，传说当年辽代那个骑着白鹿的道士就在这个洞里吐纳养生，不食人间烟火；他生得鹤发童颜，自号‘空空道人’。曹雪芹的文字名著《红楼梦》中的空空道人就是以他为原型写的。”

林海青环顾一下四周，潮湿沉闷，他说：“曹雪芹当年可能也来过这里。”

白薇点点头，“他本来就居住在离这里不远的曹家庄，作家创作一般都是有原型的。咱们言归正传，你紧急来约见我，有什么重要情况？”

林海青把楚韵秋近来的表现和自己的担忧对她叙了一遍。白薇悠悠地说：“龙飞这个人很精明，他主动接近楚韵秋，肯定是闻到了什么味儿。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眼光也高，他未必能看得上楚韵秋，这事必有缘故。现在我们前期取得了成功，已经有人前往台北送情报。中共歼40型新型战斗机的研制也已接近尾声，我们还要搞到最后一批情报，胜利在望。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出岔子。你觉得楚韵秋会向龙飞表白什么吗？或者是你的身份已经暴露？龙飞已经掌握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林海青说：“我已经几次叮嘱韵秋，不让她接近龙飞，可是她已经深陷进去，不能自拔。”

白薇叹了一口气，“龙飞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很讨女人的喜欢，女人一旦入套，很难自脱。现在关键是龙飞掌握多少对咱们不利的情况，这次完成任务后，你要设法除掉骆泊和楚韵秋。”

“除掉骆泊可以，对楚韵秋要网开一面，因为骆泊和楚韵秋是单线联系，楚韵秋并没有跟他说出我和她之间的真实关系。”

白薇严肃地说：“这种事情可不能儿女情长，我知道你和楚韵秋的感情很好，但是欲断不断，必成祸乱。可以给他们制造一起车祸，或者一起从哪个山崖跳下去，造成双双殉情的假象。”

林海青说：“我再考虑一下，这种事不能有一点马虎。”

白薇问：“你来时有尾巴吗？”

林海青说：“在经过西直门时，有一辆白色桑塔纳轿车好像跟着我，被我甩掉了。”

白薇忧心忡忡地说：“以后咱们之间的直接接触要减少，你出门时也要注意尾巴。检查一下住所，看看有没有**安的窃听器或监测仪，要提高警惕。”

林海青不住地点头，他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在白薇身上搜索着，白薇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有意识地向后挪动了一下身子。“白小姐，你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真是辛苦，你1958年就离开了你的丈夫，以后空锁古寺，多么凄清，这7年多不知是怎么度过的？……”“没有什么，都是为了党国大业，忍一忍，就过去了……”她的语调有点凄凉。林海青身体里正在凝聚力量，他的敏感部位开始膨涨。他的上峰是天底下少有的冷面佳人，一个美丽娴雅的少妇。他每次见到她，都不敢有越过雷池一步的邪念。她冷若冰霜，心高气傲，可是这一次，他有了思想上的突破，他想尝试一下。这来源于他对龙飞的嫉恨和复仇，他认为龙飞占有了他的女人，至少是从精神上、意志上、思想上控制了他的妻子楚韵秋。但是为了摆脱自己内心的巨大痛苦，他要反抗，要报复，要保持心理上的平衡；否则，他的精神要崩溃。而白薇是龙飞的初恋情人，她是龙飞曾经最喜爱的女人，不管他们究竟有没有身体上的接触，但是龙飞对她刻骨铭心。每一次关键时刻，龙飞都不对她下手，总是劝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龙飞对她是又恨又爱，这种复杂的情愫，使白薇一次又一次设法逃脱。如今，千载难逢的时机，月光皎洁的夜晚，幽深神秘的洞穴，饥渴难耐的少妇，光采照人的佳人，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白小姐，我林海青仰慕你已久，你的智商，你的人品，你的美貌，你的迷人的身段，都令我荡气回肠，流连忘返！我有你这样的上峰，感到骄傲，感到荣幸。我多少次在梦中与你神交，我是多么幸福，但同时又是多么可怜，请接受我的请求吧！……”说着，他再也抑制自己的激情，上前抱住白薇。白薇厉声说：“林海青，你休要放肆！要记住，你是党国的精英，是梅花党的骨干，党内是有纪律的！不能造次！……”林海青欲火上升，已经燃烧，他拼命地在白薇冷冰冰的脸上狂吻，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快乐，迅疾涌遍全身……白薇拼命挣扎，去掏兜里的小手枪；她猛地向后一仰，头撞到厚实坚硬的岩壁上，顿时失去了知觉……林海青看到她已晕厥，更加大胆，激情难耐，迅疾将她脱个精光，然后褪去自己的衣物，踏踏实实地和她在这退翁洞里做了一次夫妻……如愿以偿后他感到后怕。看到白薇白花花的身子和毫无表情的面容，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虽然已经复仇，与龙飞的仇缘解了一半，可是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美丽女神，他又怎么办呢？白薇是个杀人魔头，她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将得到什么惩罚，不得而知。他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杀死白薇，毁尸灭迹，让她在人间蒸发，反正她已经“死”过一回了，人们曾经还在寻找她的一张美人皮。他想，如果杀了她，梅花党**白敬斋能饶恕他吗？他转而一想：他还有利用价值，他毕竟是深藏在中共公安部门的一个有官职的人，他还没有完全暴露，白薇还需要他，他有不可低估的利用价值。再说我林海青也是堂堂一个男子汉，有头有脸的一个人物，白薇虽然羞花闭月，但是激情难耐，她也应当有这个需要。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安定一些，他生怕白薇冻死在这个岩洞里，可是来到洞外找了一个废弃的塑料瓶，到小溪边装了水，又返回岩洞。白薇还是没有醒。她斜靠在岩壁上，衣物狼藉。他帮她洗了下身，然后给她穿上衣服。整理完毕，让她平躺在石塌上，然后悄悄地溜出了退翁洞。稻春阿菊乘坐的飞机抵达台湾台北桃园机场时，已是晚上11时，姐姐黄妃如时驾车在机场等候。姐妹俩一见面，立刻相拥，双双流泪。黄妃说：“小槟，想死我了，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了。”

稻春阿菊的中国名字“黄槟”是黄妃起的，取嫔妃之意。稻春阿菊抽泣着说：“人鬼情未了，我也想二姐，爸爸好吗？”

黄妃说：“他老人家身体挺硬朗，昨天还打高尔夫球呢。今晚住阳明山庄，明天上午去见爸爸，他现在已经睡下了。”

黄妃熟练地驾车驶出桃园机场，沿着公路驶向阳明山庄。一路上两侧是一片灯海，稻春阿菊望着这浩瀚的灯海，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愉悦。她对黄妃说：“二姐，我又馋新店碧溪香鱼和新竹市的贡丸了，还有木瓜牛奶。”

黄妃笑道：“你说的这几样明天饭桌上都会有，这都是宝岛的特产。”

稻春阿菊打开车窗，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她又望着黄妃，“二姐，你比以前更漂亮了，也更洋气了。”

黄妃说：“我最近去了一趟南非，在海滩上日光浴，皮肤黑了一些，后来路过巴黎，稍微整了整容。”

稻春阿菊说：“我好羡慕你，天马行空，独往独来。”

黄妃撩了一下乱发，“干咱们这一行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不知哪一天就成为枪下鬼，还不及时行乐？前些日子，大陆有传言，说你在北京不幸遇难，爸爸的白头发又长了好多根，我也躲在被窝里哭湿了枕头……”稻春阿菊涌起一阵感动，动情地说：“有血缘跟没有血缘就是不一样，千里之外常牵挂。”

黄妃说：“当然了，两年前姐姐在大陆的大连市遇难，爸爸两天没有吃饭，眼泪都掉没了，我也躲在屋里一连几天披头散发，不愿见人。半年前你妈妈在大陆北京牺牲后，他一个人躲在阳明山庄，连梅花党高层会议也推辞不去参加，在自己屋里布置一个灵堂，还安置一个小屋，摆的都是你妈妈的东西。”

稻春阿菊感叹地说：“爸爸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多情多义，很重私人情感。”

黄妃轻松地驾车，路上车辆并不多，夜风凉爽，不时传来树木的清香。黄妃说：“毛人凤是戴老板的老乡和挚友，当年他考取黄埔军校不中，沮丧回到浙江老家，路遇当地泼皮戴笠，他是戴笠的同班同学，于是劝戴笠也考黄埔军校；戴笠说没有钱，毛人凤慷慨给他钱。戴笠后来考取了黄埔军校，受到蒋介石的重用，成为军统首脑。他不忘旧情，举荐毛人凤也获得重要职位。戴笠1946年从北平飞往上海会晤胡蝶，遇到暴雨，飞机不能在上海机场降落，于是想到南京降落，没想到在江苏戴山飞机失事。二姐，你说，这是巧合，还是天意，飞机撞的是戴山，戴笠姓戴，坠落在困雨沟，戴笠字雨农，真是老天爷灭戴。戴老板死后，毛人凤接班，退守台湾后，蒋总统重新任命毛人凤担任国防部保密局局长。可是老蒋要扶持公子蒋经国接班，而掌握特务系统对稳定台湾局面至关重要，可是当时最大的特务系统就是毛人凤的保密局。老蒋让蒋经国担任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兼任特设的总统府机要室资料组主任。”

稻春阿菊说：“其实小蒋这个职务很重要，既可以掌控台湾保安司令部，又可以通过对情报特务机关人事的任免备案，掌握台湾全岛特工名单。”

“但是毛人凤沉不住气了，他公开说，情报工作是一项很专业的工作，不能让外行来领导内行。戴老板生前说过，军统是10万人的大家庭，要管理好可不容易啊！这些话传到蒋经国的耳朵里，他决心反击。这时，毛人凤暗中收集了蒋经国的亲信毛邦初在美国受贿贪污的事实，报告老蒋，老蒋把蒋经国教训一番。蒋经国联合毛人凤的宿敌郑介民，开办训练班，将保密、内调两局人员混编，建立现代谍报体制，结束私人割据局面。紧接着，蒋经国又拉拢保密局二处处长叶翔之，委以重任，使保密局内的骨干纷纷投靠蒋经国。毛人凤收集了叶翔之受贿170根金条的罪证，但是蒋经国抢先在老蒋面前举荐叶翔之，并说他由于家庭困难，收了一点礼，已把礼金退回，他是谍报奇才，过去在大陆已经出色完成不少任务，此是初犯，让他戴罪立功。老蒋同意了儿子的请求，于是当毛人凤举报叶翔之时，老蒋置之不理。心灰意冷的毛人凤又找到与蒋经国有矛盾的宋美龄，通过蒋夫人从中调停，蒋经国于是收敛一些。但是，毛人凤与蒋经国之间的关系却更加紧张了。1954年，老蒋再次改革情报系统，一方面成立以郑介民为局长的国家安全局，撤消总统府机要室资料组，这个局直属于蒋经国担任秘书长的国防安全会议，另一方面以国防部保密局为班底成立国防部情报局和司法行政部调查局。此外，大陆工作会、海外工作会、驻外使馆武官处和梅花党都要定期向总政治部和国家安全会议报告，接受督导。至此，蒋经国已经成为台湾岛5万多特工的实际首脑。毛人凤侥幸躲过大清洗的劫难，再也无力挽救颓势，不禁毒气攻心，患上肝癌，已是晚期，不久病逝。老蒋念他为党国作出的丰功伟绩，追授他为上将。”

稻春阿菊叹道：“毛先生一生不易，谨小慎微，功绩卓著，最终抑郁而亡。二姐，你劝爸爸也要悠着点，别太操劳了，要保持晚节。”

黄妃说：“是啊，他平时总是跟白敬斋那老头较劲儿，我看最后是两败俱伤。”

稻春阿菊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黄妃说：“大姐死因不明，爸爸总是怀疑是白敬斋的小女儿白蕾干的，这是一个死结。可能老蒋和小蒋也希望他们互相牵制，这是一种策略。”

稻春阿菊说：“我听说毛人凤也信风水一类的东西。”

黄妃把一瓶汽水递给她，“是啊，戴老板死后，戴老板坐过的豪华轿车，毛人凤不敢坐；戴老板的办公室，毛人凤不敢用。他非常信这个东西，戴老板更信这个。”

稻春阿菊说：“我听说戴老板一生风流，最后遇到影星胡蝶，便对其他女人都不感兴趣了？”

黄妃说：“是啊，毛人凤的老婆向影心当年就是他玩过的女人，三十年代，戴笠为了瓦解杨虎城的下属，在武汉认识了办事处长胡逸发的三姨太向影心，向影心相貌一般，但很妩媚；她见到戴老板，喜笑颜开，觉得相见恨晚，暗地参加了军统，戴老板给她起了一个绰号：裙带花。由于向影心的穿针引线，戴老板很快收买了杨虎城手下的宪兵营长、军需处长、办公厅主任和兵工厂厂长等人，胆小怕事的胡逸发发觉自己的姨太太与戴老板私通后，又羞又气，只好分手。1935年，军统为了惩治大汉奸殷汝耕，派向影心打入殷汝耕的内部。向影心接受任务后，千方百计地当了殷汝耕的小妾兼秘书。殷汝耕色迷心窍，放心地让她处理一些机密文件和来信。一天深夜，向影心为殷汝耕做宵夜面条，在面条中下了剧毒。正当殷汝耕要吃面条时，恰好有人敲门；殷汝耕见有人来访，便放下手里的面碗和筷子，到客厅接见来访者。他和客人密谈了3个小时，回来后见面条颜色变黑，断定面里有毒，当即令人来验，果然有剧毒，他令人把向影心绑了。向影心牢记戴老板的嘱咐：有事不可胆小，无事不可胆大，以不变应万变。她沉着应战，誓死不招。殷汝耕打了她几个耳光，破口大骂。恰好第二天殷府有个丫环不辞而别，向影心便认定是那个丫环所为。殷汝耕只好先把她关入囚室。两个月后，戴老板派人把她救了出来。为了整治陈果夫、陈立夫，戴老板又派向影心接近二陈。在南京的一次豪华舞会上，向影心结识了陈家兄弟，不久与他们分别上床云雨。中统的周某早年与向影心有染，紧急找到二陈，向他们述说向影心的诡计，说她已是戴老板的情人，经常施展美人计。陈果夫、陈立夫听了，登时目瞪口呆，于是不再与向影心周旋。向影心发现自己钓的两条大鱼瞬间不见，知道此事已败露，便立即撤退。戴老板为了拉拢同乡同学毛人凤，又让向影心与毛人凤勾搭成奸，待时机成熟时，破例允许他们二人成婚。以前军统有个密令，严禁特务通婚，违者处以5年以上10年以下的徒刑。戴老板让向影心嫁给毛人凤，有两个目的，一是毛人凤比自己年轻，又是老蒋的亲信，必定是自己的接班人。二是向影心是自己的心腹，他又不能明用，何不借个梧桐树栖凤。受宠若惊的毛人凤，结婚之日，戴老板亲自上门道贺，更是大显风光。毛人凤也不是弱智，他早知道向影心与戴老板的暧昧关系，婚后允许向影心经常去找戴老板个别谈心。当有人密报他时，他只是笑笑说：‘难道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军统局的人都知道其中奥妙，但谁也不敢点破这一层窗纸。以后，向影心随毛人凤来到台湾。一次，老蒋对毛人凤说，向影心不可小看，为党国做了不少贡献。戴老板还有一个心仪的女特工叫叶霞翟，她是浙江松阳人，生于1913年，浙江大学毕业，然后又入浙江警察学院，毕业后加入军统。戴老板一心想把她嫁给自己的好友胡宗南将军，戴老板先送叶霞翟到美国留学，先后入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系、威斯康星大学研究院学习，获得博士学位。1944年回国以后在南京当大学教授。1947年3月，胡宗南率部攻克延安，老蒋给他发电报祝贺。胡宗南在延安窑洞里和叶霞翟举行了婚礼，当时他51岁，叶霞翟34岁。大陆失守后，胡宗南夫妇来到台湾，在台湾胡宗南受到弹劾，被指责作战不利，要承担丢失大陆的责任，然后被派去守一个小岛。胡宗南在3年前因心脏病突发病逝，他和叶霞翟共同生活了15年。叶霞翟如今在台湾从事教育和慈善事业，现在也有52岁了。”

稻春阿菊感慨地说：“这些优秀特工命运都不一样，有的名垂史册，有的退隐凄凉，也有的老有所归，真是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黄妃说：“各有各的辉煌，各有各的苦衷。”

轿车驶入阳明山庄已是深夜，黄妃安排她在白梅轩住下，并带她到餐厅吃了鳝鱼面，这种面是以鳝鱼肉丝为主要配料的焖面，清脆可口。稻春阿菊有些困乏，匆匆洗洗然后睡下。黄妃就住在她的隔壁黄梅轩，说有事可以随时叫她。第二天一早，稻春阿菊已经醒来，洗漱完了便信步来到院内，只见一丛丛白梅树，两侧有芭蕉树陪衬，翠绿欲滴。梧桐树下有一古井，井台高砌，旁边还有一个磨盘，青石堆成。稻春阿菊走出月亮门，走进黄梅轩，正见黄妃身着米黄色短衬衫正在习练太极拳，她上下跳跃，掌风呼啸。“好拳法！”

她不禁赞叹。黄妃听到呼唤，收拳上步，笑道：“小槟，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换了地方，我睡不踏实。”

“到家了，还睡不踏实？咱们去吃早饭。”

黄妃引她走进餐厅，在一个座位坐定。黄妃吩咐婢女端上饭肴，只见是肠粉、板子鱼煎、竹轮煎和苦瓜包。黄妃说：“肠粉非常好吃，用洗净的鲜猪肠，灌入嫩笋丝、鲜肉和鲜葱，用大锅煮熟，冷热皆宜，也是下酒的好佐料。板子鱼煎和竹轮煎是你们日本的食物，把鲜鱼肉剁成酱，加香料，调上栗子粉，放酱油，拌成泥状，再塗在木板上薰烤，就是板子鱼煎。把鱼泥塗在圆竹竿上薰烤，抽去竹竿，就是竹轮煎。苦瓜包是北港妈祖庙前小食摊的食品，把苦瓜一头切开口，掏净瓤和籽，填入猪肉、香料，然后用蒸笼蒸熟，你先尝一个。”

稻春阿菊拿起一个苦瓜包，咬了一口，只觉生津回甘，不觉油腻。她称赞说：“好吃，又香甜，又带苦味。”

吃过早饭，黄妃驾车，带稻春阿菊到阳明山里转了一遭，热带风光，尽收眼底。吃午饭时，黄飞虎来到餐厅，他们在一个豪华的单间梅厅相聚。稻春阿菊见父亲比上次相见苍老一些，不免有几分伤感。黄飞虎抱住女儿，老泪纵横，说：“小槟，你让我想得好苦，我几次梦见你……”稻春阿菊用手绢拭着泪水，说：“爸爸，我也想你。”

黄飞虎说：“上次传闻你在北京百货大楼遇难，我痛不欲生，几天以泪洗面。”

稻春阿菊扶黄飞虎坐下来，“爸爸，你不用担心，你的女儿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

“好，不愧是梅花女皇，蒋总统几次在我面前夸奖你。情报带来了吗？”

“带来了，昨天晚上我已经交给二姐了。”

黄妃说：“对，她昨晚交给我，我已交给国防部情报局了。”

黄飞虎高兴地吻了一下稻春阿菊，“好，我女儿是好样的，又立了一个大功，我到蒋总统和蒋公子那里给你请功。”

稻春阿菊说：“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黄飞虎说：“我女儿还挺谦虚，不抢功，听说你一路上很辛苦？”

稻春阿菊把路上遭遇的经历叙了一遍。黄飞虎心情有些沉重，“以前给你们的几部电台都被**破获了，没有电台怎么行？这次你回大陆一定带一部电台，别从苏联入境了，老毛子诡计多端，这次从缅甸入境，那一带松一些，也有我们的人策应。你跟白薇配合得怎么样？”

稻春阿菊说：“还行，我们两个人不常见面，有独特的联系方式。”

黄飞虎说：“白薇的城府很深，是个心毒手狠的冷面杀手，**几次捕她，都被她设法逃脱。去年在北京恭王府还设计了一张美人皮，金蝉脱壳，连你也被蒙骗，**还在找她的人皮，这个女人不可轻视。”

稻春阿菊点点头，“我明白，爸爸。”

黄飞虎望了一眼黄妃，“这几天让小妃带你到岛上转一转，好好休息一下，别急着回大陆，身体是事业的本钱啊！”

婢女端上美肴，黄飞虎为稻春阿菊斟了一杯白兰地酒，说：“小槟，你最喜欢吃的台北新店溪的碧潭香鱼也端上来了，咱们开始吃饭了，来，为了党国大业，为了梅花党的事业，也为了小槟回家，咱们先干一杯！”

杯盏相碰，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吃过午饭，黄妃驾车带着稻春阿菊出外周游。日月潭是台湾的一颗明珠，也是全岛最大的高山湖泊，湖面碧波荡漾，水清潭碧；它由两处水面组成，一大半是不规则的圆形，另一小半为新月形，潭中有一树木茂密的湖心岛，从高处望去，水面如同日月同辉，故名日月潭。黄妃以前带稻春阿菊浏览过这里。开车到达日月潭时已是下午4时多，两个人租了一条游艇，在蓝绿色的湖面上航行。稻春阿菊看到僻静处有一恬淡小景，于是吟道：“秋雨断桥人曾度，一舟撑出绿荫来。”

黄妃说：“你把古人的这两句诗一改，意境就变了。”

稻春阿菊望着湖面，一片碎银般的细浪款款而来，她说：“昨天咱们谈到毛人凤的悲剧，我看戴老板的死是不是也和老蒋扶持小蒋有关？”

黄妃说：“这个就不知道了，戴老板的飞机失事始终是一个谜，他当时的权力太大，据说还想当海军司令，他掌握十几万的特工部队，他进入老蒋的办公室事先不用请示。”

稻春阿菊问：“你觉得世袭制好吗？”

黄妃说：“现在许多国家都搞议会制，选举产生总统，一般任期不超过两届，我觉得比较合理，这样能够发现和选拔真正的人才；世袭制是一种落后的形式，但是蒋公子确实是一个人才，他比较体贴民众，是走访民间百姓最多的官员。”

稻春阿菊喝了一口柠檬汁，“可是北宋末期的宋徽宗却是一塌糊涂，虽然他在文学和绘画方面是个天才，可是在政治上经济上军事上都是白痴。中国的老百姓不需要一个吟诗作画会弹古琴的皇帝，而是需要一个富国强兵的皇帝。他浪漫得过头，风流得出奇，这个赵佶18岁那一年，由于他的兄长宋哲宗驾崩，没有子嗣，一顶御轿被抬进皇宫，做了皇帝。尽管中国历史上有过三百多个皇帝，好的不多，然而老百姓不怕他一个人荒淫，即使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万多个宫女，也就是顶多增加一万多个讨不到老婆的光棍，但是最可怕的就是他的昏庸无能。宋徽宗有宠爱的郑贵妃、王贵妃、刘贵妃等人，尽管后宫粉黛三千，佳丽如云，但是对她们已没有兴趣，于是微服出宫，游幸青楼歌馆，寻花问柳，寻找刺激。京城名妓李师师本姓王，工匠之女，4岁丧父，遂入娼藉李家，成为名噪一时的京城名妓。宋徽宗经常乘坐小轿子，带领数名侍从，微服出宫，到李师师家过夜。宋徽宗在政治上是糊涂虫，他最早听信燕人马植的建议，联金抗辽，但得知辽国已经获悉宋金盟约之事，又非常后悔，出尔反尔，迟迟不出兵攻辽，为以后金国毁约败盟留下把柄。在此期间，金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接连攻下辽朝的中京和西京，宋军才两次北上出兵攻辽，结果惨败。北宋朝延的腐败和军事上的弱点，给金人以可乘之机。金兵在俘虏了辽国天祚帝后，分兵两路南下进攻汴京，宋徽宗吓得让位于儿子赵桓，立为宋钦宗。靖康二年，坐了25年皇位的宋徽宗赵佶和宋钦宗赵桓一同被金人俘虏。赵佶受尽屈辱折磨，最后死于五国城。”

黄妃暗然叹道：“这就是世袭制的悲剧，小槟，你对中国历史还挺了解。”

稻春阿菊说：“日本人很注重研究中国的历史。”

黄妃说：“明朝明仁宗、明宣宗两个皇帝以后的天子也都是糊涂蛋，世袭所然，多是酒色之徒。明末崇祯皇帝铲除魏忠贤阉党集团，深得人心，一时有了中兴之君的美誉，但昙花一现。王朝惨淡经营，西北饥民起义成燎原之势，关外的后金政权，咄咄逼人，觊觎大明。崇祯皇帝没受过从政训练，根本不懂治国之道，再加上自信自大，生性猜疑，走马灯似的撤掉大臣，在位17年共任命过50位内阁大学士，可见他用人轻率。他认为症结全在文武百官，于是利用东厂、锦衣卫这一套庞大的特务系统，进行恐怖统治。并在宦官中选拔亲信，宫中宦官总数达到十万人，创造了中国前所未有的新纪录。他称帝之初，确有忧患意识，对关外后金的进犯尤为警惕，希望增强蓟辽的防守力量。在群臣的举荐之下，他任命袁崇焕为兵部尚书，督师蓟辽。后金国主皇太极知兵善战，看到袁崇焕在宁远一战布防严密，可是绕道蒙古，穿过喜峰口，一举夺取京城北面的遵化，挥师南进，直逼北京。北京危在旦夕，袁崇焕火速率军入关驰援，驻兵京城西南，现在龙潭湖一带。皇太极利用崇祯帝多疑的弱点，使用反间计，散布袁崇焕暗中与后金媾和，与后金订立城下之盟等。他在军帐中故意高声畅谈与袁崇焕有密约，故意说给后金营中的两个明廷太监，后来又故意放松看押，让其中的杨姓宦官溜回北京。杨姓宦官逃到皇宫以后，就把他在金营听到的袁崇焕与后金订立盟约之事，报告崇祯皇帝。皇太极还把这些谎言写成密信，暗投德胜门和永定门城楼，这便是京城谣言四起的由来。崇祯帝竟信以为真，即刻传令擒拿袁崇焕，将他凌迟处死于北京甘石桥。崇祯十七年，李自成率领起义军攻到北京城下，崇祯帝闻报，急令各部大臣进宫，但无一人应召。他到乾清宫写下诏书，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诸军并辅弼太子，又命周皇后、袁贵妃和3个儿子入宫，叮嘱后事。他先对周皇后说：‘你是国母，理应殉国。’周皇后泣曰：‘臣妾跟从今上18年，陛下没有听过妾一句话，以致有今日。陛下命妾死，妾怎能不死？’说完解带自缢身亡。随后，崇祯帝又对袁贵妃说：‘你也随皇后去吧。’袁贵妃投河自尽。接着，崇祯帝又亲手砍杀15岁的女儿长平公主，流着泪说：‘你为何要降生到帝王家啊！’说着，以袖掩面，右手拔刀狠劈下去，长平公主本能地举臂，结果右臂被砍断，伏地痛哭。崇祯帝见此惨状，浑身颤抖，再也没有勇气挥刀。然后咬破手指写了一封给李自成的血书，血书中说自己有今日，都是被臣下所误，现在死了更没有脸面到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只有取下皇冠，披发遮面，听任分割尸身，请闯王千万不要伤害黎民百姓等。他将血书藏入衣襟，慌忙拉了贴身太监王承恩登上煤山，在一棵老槐树上上吊死了。这就是一代帝王的悲惨下场，现在北京故宫后面的景山还有那棵老槐树，树在人亡。”

稻春阿菊说：“我去过景山，看到过那株老槐树，旁边还竖有一块木牌，记载着这一段历史。”

黄妃叹息着说：“小槟，你说世袭制好吗？”

稻春阿菊说：“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我看未必如此。”

黄妃点点头，“是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寒门生贵子，白屋出公卿。”

稻春阿菊小声地说：“隔墙有耳，二姐，你要注意，现在台湾正是蒋公子得势，别闹出误会来。”

黄妃低声说：“小槟，我知道，你是我的亲妹妹，还会出卖我？”

稻春阿菊说：“当然不会，你歇一会儿，我来操作汽艇，咱们该回去了。”

晚饭后，两个人同宿日月潭宾馆，这是依山递进的泰华宾馆，设施一流，馆内有温泉。稻春阿菊在日本生活时经常泡温泉，便提议一起洗温泉，黄妃欣然允诺，两个人带了毛巾、浴液一同走进宾馆的温泉。台湾的温泉男女有别，各置一池。黄妃带着稻春阿菊走进温泉。温泉内都是女客，有说有笑，有的贴住泉壁，接受水中按摩，有的在岸上叙话，有的如同浪里白条，在水中嬉戏。岸上高大的芭蕉树，翠绿成荫，椰子树、香蕉树，硕果累累，甜香诱人。黄妃和稻春阿菊赤条条走进泉水之中，清澈蔚蓝，直见到底。水，温温的，融融的。稻春阿菊游向深处，黄妃也箭一般尾随着她。在一个岩壁拐角处，稻春阿菊停了下来，她用手扶住池壁，仰望着高大的塑料顶棚。“在我们日本，温泉一般都是露天的，能看到蓝天、白云。”

她说完，瞟了一眼黄妃。黄妃笑了笑，“中国人毕竟是礼仪之邦，比较传统。”

稻春阿菊白了她一眼，“传统什么？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万多个宫女，有的宫女一生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上床了。1945年日本战败时，你们北平、长春许多城市的洋车夫、丐帮，可没少玩我们日本妞儿！”

黄妃说：“那是战争？那南京大屠杀呢？我们中国几万妇女都惨遭强奸、**，连十几岁的小女孩都没有逃脱。”

稻春阿菊沉默不语了。黄妃问：“小槟，你喝酒或饮料吗？要喝的话，我去买。”

稻春阿菊摇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喝。”

黄妃说：“我们不讨论这个严肃题目了，换点轻松的。”

稻春阿菊说：“先泡一会儿温泉，一会儿再去洗浴，你给我洗，我给你洗。”

黄妃笑道：“这个主意好。”

泡过温泉，黄妃和稻春阿菊回到宾馆的房间，黄妃环顾一下房间，又来到浴室查看一番，说：“有人来过。”

稻春阿菊听了，有些紧张，说：“是服务生吗？”

黄妃说：“不像，此人身上有浓重的烟草味，伦敦的烟草。”

她们居住的房间是里外套间，外间是客厅，里间是卧室，有两个单人床，卧室的右侧是浴室和卫生间。黄妃说：“看看咱们的行李，有没有被人翻过？”

稻春阿菊查阅了自己带的红色行李箱，明显被人翻过，但是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贵重物品已存前台，只是一些随身换的衣物和女人用品。黄妃也发觉自己带的白色皮箱被人翻过，里面也没有值钱之物。“可能是飞贼。”

她说。“这里也有飞贼吗？”

稻春阿菊小心地问。黄妃点点头，“台湾有不少飞贼，特别是女飞贼，手段高强，专偷富户，他们有时也救济穷人，但是这个飞贼是男的。”

稻春阿菊疑惑地望望窗户，“他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黄妃说：“他们一般身上配备****，能飞檐走壁，有时从窗户破窗而入，咱们的这套房间两个窗玻璃完整无损，那这个飞贼很可能是用****打开房门进来的。”

稻春阿菊说：“幸亏咱们把贵重物品寄存前台了。”

黄妃笑道：“没关系，就是贵重物品丢了，爸爸也会给咱们补上的，他有的是钱。只要命还在，万无一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两个人脱个精光各自上床。稻春阿菊笑道：“原来二姐也喜欢裸睡。”

黄妃望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习惯了，这样睡舒服。”

稻春阿菊羡慕地望着她的胴体，“二姐，你的皮肤真白，就像象牙雕的。”

黄妃望了一眼稻春阿菊的胴体，“小槟，你的皮肤怎么比我们姐俩的黑，爸爸的皮肤也是白的，难道你妈妈的皮肤黑一些？”

稻春阿菊说：“妈妈的皮肤不黑，我从小喜欢在海边玩，晒日光浴，是晒黑的。”

黄妃说：“你虽然黑一些，但是黑又亮，皮肤很有弹性和光泽，就像黑珍珠，黑牡丹。”

“不，是黑梅花，你是白梅，我是黑梅。”

“不，是墨梅。”

“对，是墨梅。”

黄妃说：“刚才提到飞贼，其实在1935年南京有个女飞贼十分厉害，她神出鬼没的盗技、飞檐走壁的功夫，令南京各界震惊，连老蒋都深感不安。”

“快给我说说。”

稻春阿菊倾过身体。“那是1935年2月的一天，南京市鼓楼大钟寺附近的富商潘百亭的豪宅丢失了价值万金的3件古玩和一个存折。这3件古玩，一枚寿山田黄石印章，一柄坠有琥珀的扇坠的折扇，上面有明朝万历皇帝的题诗，一个茄皮紫耳瓶。潘老板当年是以130两黄金购进的这个茄皮紫耳瓶，紫耳瓶里还有一个存有12000元的存折。那天中午，潘老板恰巧不在府上，两个佣人进跨院打扫房间时，发现书房里有个年轻女人，眉清目秀，正往一个布手袋里塞东西。两个佣人大喊捉贼，并冲上前去。那女子闪电般将他们踢倒，夺门而逃。她奔往院中的花圃，轻轻一跃，跳过一米高的花丛，直扑院墙，又一抬腿，上了院墙，翻墙而去。”

稻春阿菊叹道：“这女子真有功夫！”

“当晚，老蒋叫来警察厅长温剑刚，把他狠狠训斥一顿，鉴于潘家的声望，首都南京屡次发生女飞贼盗窃案，令他迅速破案。警察厅共出动200多名警员，刑警大队长邹伯冲也化装成古董贩去夫子庙跑了几趟，一周过去，一无所获。第8天，潘老板才想起藏在古瓶里的存折，于是赶快给银行打电话挂失，银行告知，存折上的钱已被一个年轻女子折兑成黄金取走了。原来女飞贼是3天前中午前来取款，当时她穿着黑色绸缎旗袍，烫着流行的玛丽亚式发型，挂着一个紫红色小皮包。她在柜台前从容地填了一张取款单，然后把存折，印章和取款单递给了营业员，当时银行没有验查证件的规矩，于是营业员按照对方要求把钱折算成黄金，当面点验后，分装于几个小木盒内，随后那女人坐了一辆出租车而去。”

稻春阿菊叹道：“这女子太从容了，真是奇才！”

“据潘老板辨认，女飞贼在银行取款时所留下的印铃是伪造的，警察厅又查了14天，仍是查无所获。温剑刚经过反复权衡，决定解散飞贼案侦查专案组，把这个案件暂时搁置，以后再设法访查。专案组解散后，按照规定把案宗移交档案科刑事档案室封存，有个叫黄锡福的管理员在登记时，当打开装有银行存折的牛皮纸密封袋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黄锡福是香烛铺小开出身，具有辨别各种香料的本领，他马上分辨出这是一种名叫幽兰棒香的焚香的气味，一般来说只有寺庙庵观才用，通过分析，断定这种香味来自女飞贼！”

“这个管理员黄锡福真不简单！”

“邹伯冲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兴奋，随即召来几个女刑警，让她们装扮成香客，分别到南京的半山庵、李姑庵、紫香庵、铁女观等处秘密寻访。女刑警余桂香到李姑庵，看见一个与女贼年纪和面容相仿的青年女居士正跪在蒲草垫上念经。余桂香不敢冒失，随即向警察厅汇报。邹伯冲率领24名刑警赶到李姑庵，将这座尼姑庵围住，4名女刑警进入李姑庵，刚走到殿堂门口，恰逢女飞贼从殿堂内出来，四个女刑警猛扑上前，结果被女飞贼接连踢倒；这时一个女刑警拔枪击中了女飞贼的小腹。邹伯冲闯进来，大骂那个开枪的女刑警，急令人将女飞贼送往医院急救。与此同时，刑警们在女飞贼居住的小屋床下搜出了失窃的3件古玩。女飞贼被捕后，先是送往附近的英国教会医院，经包扎止血处理后又送往国立医院，但是终于因为伤势过重在当天晚上死亡……”稻春阿菊叹道：“这么手段高强的一代美女飞贼可惜死了！”

黄妃说：“她的功夫都是天赋，北平三十年代还有一个大盗燕子李三，飞檐走壁，十分了得，平时专盗贵族和富户，常宿城墙和王府屋顶，有时偷的多了，也分一些给贫苦百姓。他的真名叫李靖华，他平时吸毒嫖娼，后来爱上一个寡妇。据说有一次因抽大烟过多，在一个澡堂子的屋顶上被侦缉队拿下，在狱中勾通狱吏，抽空又出去偷盗，几次上书要求释放。那个相好的寡妇还常去狱中探望，后来李三因为肺病死在狱中。他的故事在北京传神了，有的人说他曾经跟人打赌，如果他能把张作霖三姨太太的大红肚兜偷来，给他磕20个头。几天后，李三果然把张大帅三姨太的大红肚兜拿来了……”稻春阿菊笑个不停，“这个燕子李三也真神了！二姐，你说，人们都传说唐朝的女皇武则天包养男宠，她是心理需要，还是生理需要？也有人说是二者兼顾。”

黄妃说：“从历史年表来看，武则天的丈夫唐高宗李治死于弘道元年，这一年武则天61岁，事实上在这之前武则天基本上就没有正常的性生活了。李治到中年就患上头痛病，发作时十分厉害，这种病对肠胃影响很大，吃睡不香，精神萎靡，视力也下降，每天只能躺在御榻上养神；这种精神和身体状态，颓唐忧虑，死期将至，既不能产生房事冲动，也唤不起武则天的情欲。这段时期共有10年，武则天的性生活是一片空白，她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平息叛乱、消除隐患、实行酷吏政治和追逐巩固权力方面，因此，我不同意‘寡妇一有权，生活就淫乱’的说法。恰恰是她对权力斗争的投入，使她容光焕发，精力充沛，斗志昂扬，重返青春。”

稻春阿菊说：“这说明武则天是一个男性心理占上风的女人，她的**方式也像男人一样具有进攻性。”

黄妃说：“武则天在**方面很有创意，我听说她在卧室里四周安有铜镜，在李治身体健康时，两个人不分昼夜云雨，一边作爱一边在铜镜里欣赏自编自导自演的枪战片。”

稻春阿菊叹道：“总之她不是一般市井中的寡妇，她是一个强者，追逐权力，战胜政敌，这之中难以言述的兴奋和刺激，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她内心的孤寂和落寞。”

黄妃小声说：“小槟，我告诉你一个新闻。”

“什么新闻？”

“老蒋最近写了一部日记，他在日记中公开承认他好色……”“他本来就好色，自古以来，英雄哪里有不好色的？周幽王烽火戏诸候，千金难买佳人笑。吴王夫差消夏戏西施，勾践卧薪尝胆光复越。汉成帝专宠赵飞燕，凤仪亭吕布戏貂蝉。曹操霸占儿媳纵欲无度，隋炀帝运河两岸收春色，上万祼女牵纤行。唐明皇长生殿贵妃醉酒，马嵬坡夜闻风雨泣鬼神。赵太守千里送京娘，二兄弟独占花蕊夫人。宋徽宗微服私访李师师，韩世忠勇娶青楼女，梁红玉擂鼓退金兵。关汉卿醉卧歌舞妓，灵感激发《窦娥冤》。吴三桂一怒为红颜，降清四万灭明庭。曹雪芹意淫作红楼，世态炎凉展长卷。光绪西遁空长叹，不爱江山爱情人。”

黄妃笑道：“你如数家珍，还一套一套的，英雄自古爱美人，美人自古慕英雄！男人哪里有不好色的，女人也一样。春秋暑期夏姬淫荡闹朝，文官武将以争得她贴身衣饰为荣。赵姬与吕不韦生下赢政，后为秦始皇；赵姬性欲过盛，寻一硕大性器的男子入宫厮混。貂婵初侍王允，又侍董卓，后侍吕布，最终不知下落。唐朝上官婉儿是双性恋者。”

黄妃下了床，从冰箱里取出两瓶桔汁，一瓶递给稻春阿菊，另一瓶拧开自己喝了两口。“历史上也可能有其人，她不愿意嫁给一个年岁太大的财主，财主为了报复她，逼她嫁给山东武清县城里卖烧饼的武大郎，这武大郎只有一米四高，生得又丑陋，年轻貌美心高气傲的潘金莲当然心里不平衡。明朝的客印月与宦官头子魏忠贤私通，祸乱内廷。后金的庄妃多情妩媚，不甘寂寞，又演绎了多少风流韵事。”

稻春阿菊叹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黄妃拿着桔汁瓶在卧房里踱来踱去，沉吟良久，说：“想我黄家三姐妹，也是羞花闭月之容，沉鱼落雁之貌，风姿绰约，气度娴雅，想不到大姐黄栌驾鹤西去，青春年华，瞬间消逝，你我姐妹，光洁玉润，落泊云烟，行色匆匆，危机四伏，真是令人生叹！”

说着，她潸然泪下，随即吟了一首自作的《汉宫春》词：“折支梅花，向阿里山处，浅泛金卮。寒冬傲骨劲挺，乱鬓参差。夜香沉醉几许？更比西施。可叹韵华，几经磨折，雪埋芳姿。花蕊不曾雨露，有何人想起？冷落东籬。满腹诗书，提笔狂书嗟痴。心如秋水，情脉脉，泉涌新奇。暗香动，玉体横陈，天涯总是心知！”

稻春阿菊叹道：“你填的这首词真是凄清，听了令人心碎！”

黄妃泪如雨下，倚坐床头。稻春阿菊扶住黄妃，轻声地问：“二姐，你奔波各地，阅览多人，难道现在就没有一个心爱的男人吗？”

黄妃摇摇头，“高山流水，知音难求啊！”

稻春阿菊说：“我也觉得，男人之中阳春白雪太少，大部分是庸庸碌碌之辈，或追逐名利，或狂妄自大，或自私自利，或心胸狭隘，多是追求形交，以图身体一时快乐，哪里能领悟樱桃红了，芭蕉绿了，轻舟动了，诗酒醉了的意境？”

黄妃问：“小槟，这些年你难道也没有遇到一见钟情的优秀男人吗？”

稻春阿菊笑了笑，“我也没有这个缘份，我本来就讨厌男女之间苟合之事，10岁时受过刺激，这次回日本，专程到了一趟北海道，终于把那个恶魔找到了，我挥刀割掉了他的风流根，真是痛快淋漓！报了仇，她不痛快！”

黄妃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你快跟姐姐讲一讲复仇的经过，十年了，找到那个恶魔真是不容易啊！”

这时，隔壁传来一声惨叫。姐妹两个人听了，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