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方罗才第二次回了自己的居住峰头，正在自己的房中。猛然有人推门进来，屋外的禁制都是门内的化神之上修为的大能们设下的禁制，有护持之效，没有对应弟子令的人是不可能进得来的。方罗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舍友大高个。大高个看到蓬头垢面的他，愣了下，后退一步，抬头瞟了眼房门外头的弟子名字，念道：“方罗？你是方罗吧？”

方罗点点头，应了一声。大高个朝着他摆了摆手，嘟囔道：“怎么一天一个样……”方罗笑笑，见大高个没有跟自己闲聊的心思，他就也没多说什么。听说古质今日与人下山去集市了，应当会记得带他的识字书吧。等了数个小时，从黄昏待至天黑，古质才回院子，方罗刚要开口，却见古质脸上有一团淤青，不禁愣道：“你被人打了？”

古质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萎靡，但眼珠子却亮得很，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极厚的书交给方罗，一边道：“你猜我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

“什么？”

“我碰上吴家的旁系二少爷了！他说我比之前服侍的师兄机灵，以后可以跟着他。”

方罗听完指了指他脸：“所以是那吴家二少爷打的？”

古质抹了把脸：“哎，这都小事。他们富家子弟之间的道道都海了去了。不过，我以后跟着吴家人，那好处可就多啦！”

方罗听着没有跟着附和，只是扬了扬手中的书道：“多谢，我去扫地了。”

被人打了，却还要服侍对方吗？他人的生存之道，自己即便看不惯，还是不要多置喙吧。古质见方罗神色略冷，原本挺好的心情此时也有些兴致缺缺，摸了摸发痛的脸庞，隐于黑夜的眸中也浮上一丝不堪。之后方罗数天都待在苦行峰，没有回赤刻峰的住处。等再度见到古质，是十天后，古质特地跑来赤刻峰找他，他驭着一柄蓝色的飞剑，在两万多阶的地方，找到了方罗。方罗看着古质兴奋的模样，调笑道：“呵，炫宝来了？”

古质晃悠着飞剑，“怎么样，新买的，不错吧？”

说着扫视了方罗，疑道：“我都升阶了，你怎么还在炼气一层？”

方罗在他扫视时，只觉得有一股冰凉略过身躯，当下隐约意识到，那必然是修真者探视他人修为的什么奇法。他不禁愣了下，一时间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怎么了？”

古质挑眉，从飞剑上跳了下来，坐到台阶上道：“喂，不是吧，你真把自己当仆役了？”

“怎么？”

方罗更是莫名。古质气得拍了他的头一掌，“外门弟子也是来正经求师学艺的弟子，被分入做活的山头师长就应该给你些好处。同院的师弟捞鱼都捞出宝贝来了。”

“哦？”

方罗哟了声，“还有这事。”

“是啊，而且再过一个多月，就是辩学大会了，你还不要努力修炼，争取能被哪个师长收入门下吗？”

方罗听说过了，辩学大会上就是要一对一切磋或者入试炼地冒险的，他这几天才堪堪将识字书看完，根据进度，他都不打算参加，急也没用。“我还没有修炼的功法。我要等筹够了门派积分，去藏书阁找。”

古质眼带异样地看着方罗道：“方师弟啊，你以前若是没有功法，是如何做到身赋灵气的？”

方罗愣了下，他刚醒来时，这幅身体没有特别重的伤口，却衣衫带血，身形狼狈，死在野林之中。听古质突然提到以前，方罗不免想到这幅身体到底是被何人所杀，自己会不会早晚也有危险。古质看方罗不回应，知他恐有苦衷，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提醒道：“对了，这两日你也小心点，最好也别到处跑了。之前你在管事堂中，得罪的那名男修，可有印象？”

方罗点头。“他名为吴恙，竟是吴家嫡系人，修为炼气九层。”

方罗听着，正等着古质继续往下说呢，结果就看到古质盯着自己。“？”

古质疑惑道：“炼气九层诶！你怎么没反应！”

方罗无奈给了点反应：“很厉害，然后呢？”

古质翻了个白眼，何止是很厉害，一般同龄的少年英才也才都炼气四五层，那人已炼气九层，就差一层便要筑基，那可是无数人盼望不来的境界！“他在吴家可被重看了，新来的吴家弟子都变着法子讨好他呢！”

“然后，我服侍的那位吴二少爷，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咱们新届入门的弟子，有个长相极好的，得罪了他，这几天，各处找俊秀公子的茬。你可躲着点吧！”

方罗皱眉点头：“嗯，多谢古兄提醒。”

同时心中对古质好感生出，这人原来没有因为利益把自己卖掉吗？待古质走后，方罗柱着扫帚，看了看自身，几天扫下来，好似也并没有觉得多生肌肉或力气变大，拿起扫帚一口气能扫多层，一天不停歇地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累，说明这副身体素质还是极好的。但是感觉上，十来天，自己毫无所得，所以，等真碰上有人来找茬，他用什么拼？方罗这下也苦恼了。想着正有些风声鹤唳，却见一人从林间横行而来，细一看，正是之前那位巡山师兄。师兄打量着他扫干净的台阶，又看看方罗。方罗见他盯着自己，只好僵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师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声好就没了吗？不跟我说些什么吗？”

“？”

方罗细细一想，干脆道：“看进度，我应该来得及。”

“噗。”

那师兄突然笑出声，明眸皓齿，看得人很是觉得很是耀眼。方罗看着师兄的脸，明明五官普通，但是气质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清爽，这就是通过修炼能得来的出尘的近仙气质吗？大概是见方罗盯着自己，那师兄感慨道：“你是第一个做到如此高度的弟子。”

方罗听完，也回望自己扫过的阶层，站在高山之侧，心中也有一丝豪气生出。但想到，这样美好的世界，自己却仍然在修炼入门处坎坷，不能御剑远游，不能肆意闲度；朋友受欺负了，无力去帮助；自己受威胁了，只能担惊受怕。于无奈中，又有一丝郁闷。但又很感慨，自己的欲望真是极多，明明能来到修真界已该满足，什么都没开始努力去做，就已在苛求御剑远游杀恶人了。身旁的师兄又等了许久，见方罗好似真没什么闲聊的打算，他才突然开口道：“方才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怎不求我？”

吴家人祖训“睚眦必报”，连祖训都这样与寻常理不同，可见那世家一族人的心胸狭窄，吴恙自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惹到他的弟子。这弟子惹到吴家人，居然也不来求助于他吗？方罗看着师兄，对这种对方讲话似笑非笑、游刃有余，好像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心里可烦了，导致面上也实在压抑不住，露了些许不耐，持着扫帚就一把将灰与落叶扫到师兄的脚下：“师兄有话快说。”

师兄抬腿上跨了几个台阶，笑道：“罢了罢了，我也不逗你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功法道：“这是师父见你认真扫地，赠你的。收下吧。本来你当日来时，便该给的，只是师父近日才回来。”

方罗看了眼，原来真的会有额外好处啊。《炼水诀》，方罗默念了句，接过来随便翻了翻，但神情却有些兴致缺缺，他想着有些犹豫道：“……多谢师兄，多谢师父，但……可有火属心法？”

他对自己修习的方向，之前就做好打算了的。虽然遵从礼数，对他人赠送之物就这样收下来客套几句也没什么，但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何必去耗费人情？“哈哈哈，你居然还嫌弃，这本《炼水诀》可是门内中品级的功法，修习一下绝无坏处。”

师兄说着，见方罗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况且，你入门测试时，五条灵根中，不是水灵根要略粗一些吗？这本适合你。”

方罗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他们竟然从那蚊蝇一般大小的灵根显示中，竟还能看出他身体内水灵根更粗一些？甚至还有做记录？隐渡门对外门弟子，竟然好似还挺关心。方罗有些动容，“不知师兄如何称呼？师父又是哪位呢？”

师兄挑眉，“嚯！你这没有礼数的小子，现在才知道问吗？”

“你可唤我为拂晓师兄。至于师父的名号，说出来你也不晓得是哪位，日后有缘见到时再说罢。”

方罗点头，捏着那本水属心法，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师兄看着他这幅样子，叹声道：“罢了，你若实在想要火属心法，我这倒也有一本低阶的，你若不嫌弃，可以修习看看。两本并不冲突，你可均尝试一下。”

方罗眼睛一亮，接过那本《淬火功》再度道了声：“多谢师兄！若日后有需要我偿恩的地方，方罗定竭尽所能。”

拂晓师兄摆摆手，“你好歹也是我隐渡门弟子，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示意方罗坐下，“你现在可运行功法给我看看，若有不懂的，我或许可以解答。”

方罗听完一喜，当即也不隐瞒什么，直言希望师兄能教教他引气入体，然后再运行心法。师兄一听居然要从引气入体开讲，有些讶异，但方罗解释他是想将基础底子打好，便还是耐着性子，给他一一讲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