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静气,自然呼吸,方罗便觉得山间有一股微凉而又清爽的东西,摸不着,却又存在着的一柱清物从全身沁入,最后集入下腹处。身体中便有一种被薄荷水冲刷过一遍的感觉,体温好似有些下降……不对!好像是自己有几个瞬间感知不到自身存在了,自己变得极轻,更多的感触却是周边的山林中的细密变化,叶落、花开、虫爬等,自己好似正与周边山林融为一体。那种感觉非常玄妙,且自身从心中生出一股极畅快的宽大感受,很复杂,却也不知为何明亮畅快,总之下意识就想继续沉浸,使人着迷非常。“方师弟,意识集中!初阶引气时,切勿忘记数自己的呼吸!数至六千须睁眼内视自身。时刻谨记自身的存在,与天地分离开来,而不是任由天地侵蚀吞蔓神识!”
突然师兄的一声厉喝,如同清晨钟声撞入方罗的脑中。方罗听入,隐隐有些警醒,估计是这幅身体有修炼的底子在才让他如此顺利地捡了便宜,但自己的意念却是毫无修炼基础的。花了两天时间,方罗才在拂晓师兄不断给他解释心法的意思指导下,将心法磕磕绊绊地运行了一遍。只是,才堪堪运行一周天,方罗便觉得胸中堵着一口气,极为难受,将事情与师兄一说,师兄就脸色一变,直接从背后渡去一道灵力。方罗只觉一股异气迅速入体,直冲胸中郁结,逼出一口血。师兄皱眉看着方罗道:“师弟之前可有受过重伤?”
方罗迷茫,想了想道:“应该有,原来还没好吗?”
师兄摇头:“说来也怪,我无法看到方师弟体内的修为状态。可能是我学识不够吧。仅仅只是猜测可能是因此缘由。我看方师弟要不还是修行水属心法,较之火属心法,更为温和些。”
方罗想了想,“我再试一次,可否劳烦师兄再帮忙护持一下?”
他倒也不是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坚持,仅仅只是更喜欢火属而已,他喜欢那种张狂、夺目的招式,既然身为杂灵根,若是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大成就,那还不如随着自己高兴来择取。拂晓师兄看他坚持,也不再多劝。得到师兄的应承,方罗便再度闭目,依着刚才的经验,将心法运行了一遍。而这次,却并无郁结之感。拂晓师兄也松了口气,之前一连数天,他都没有见过这人在山间运功,便以为这人是缺趁手心法,如今看来,理由好似不止如此。他想着又交给方罗一本小册子,“这本里面均为日常使用手诀,师弟既能引气入体、使出灵力,若要防身,可暂与手诀配合着练。”
之后又说了些注意点便离去了。“多谢师兄。”
方罗再次郑重道谢。很快,又是两天过去,方罗总是一日三餐顿顿不可少的,每每去餐堂,他都小心着四周。可这次,却直接在餐堂中听到二层楼传来些许吵闹声。一般内门弟子都有侍从帮他们送饭,二层楼也默认是他们的“雅座”。方罗坐得偏,一楼最东边靠着外窗,却正巧直接将二楼的吵闹声全部听入耳中。“吴因鹤,你个庶子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有人开口,语中有挑衅之意。旁边也有几人哄闹着开口,大都是没娘的傻子、没教养之类的骂人言。却没有人回应,只有嘻嘻索索的桌椅声,很乱,好似有几个人从椅子上迅速站了起来一般。“你们想干什么?”
突然,一道极轻的清冷音传出。“听说你有幸领了天器峰的差事,却给了罗师妹一柄破剑,害她在任务途中被奇头蛇所伤。”
“那柄法剑是她从我手中抢的,本就应当重铸后方能继续使用,她不听我劝,硬是抢去,怪得了谁?”
那人问着继续道:“她既吃了苦头,就应当戒骄戒躁,反省自身,而不是到处说与,找人来寻我麻烦。”
说话间竟还有些古怪的长辈语调,有种在背诵他人诫语之感。“你胡说,那——”那人说话声戛然而止,楼上死一样的沉寂,声音消失地极其突兀,方罗动筷的手都顿了下,以为楼上是不是有人下了类似隔音禁制的东西。但下一瞬,便是一众哗然声,声音大到方罗身下的桌子都隐隐有震感,菜汤都泛起涟漪。“吴因鹤!你竟有炼气八层的修为?!”
“明明你在族中时才不过区区炼气二层,怎升阶如此快?!”
不少人都叫了出来。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炼虚、渡劫、大乘、飞升。这是这个世界修真者的等级划分,除炼气分有十阶外,其余便只有前、中、后三个突破关。这是方罗之前从拂晓师兄那里听来的。据说隐渡门中难见踪影的掌门便是一位金丹后期的修士,而他们的师长一般都在筑基后期至金丹中期之间的修为水平。所以,对新入门的弟子水平来说,炼气八层,接近筑基,已是十分了得的修为水平了。正僵持中,猛然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东西破窗而出,方罗斜眼去看,就看到一抹蓝影从天而落。脚未着地,只在廊边一踮,蓝影之人便如同张翅之鹰,冲天而上,只余留身上隐隐蓝光,划过天际。衣袂猎猎,整个人英气非常。这人估计就是方才那些人口中的吴因鹤了。方罗看着蓝天,心中更是对修真者产生了极大的向往之心。那就是炼气八层的水平吗?想着,他迅速扒了几口饭,想要赶紧回去学习那些手诀。结果猛然听见旁边“咚”得一声,重物落地,随即就是一抹黑影直朝着方罗这一层窗内遮影而来。方罗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就看到一位蓝袖者五指大张压在一人头颅上,手破窗而来,将那人的头颅死死按压在了自己的饭桌上,碗盆碎裂,瓷片扎入那人的眼中,叫得撕心裂肺。蓝袖者,身子在外,冷冷地从破窗处看着手中人,“我欲离去,你却还要阻我,就休怪我了!”
“没长眼啊!”
菜汁滴落,方罗从桌旁速速退开,同时朝着蓝袖人直接破口大骂。这才看清,那蓝袖者就是刚才以飞鹰之势要离去之人,吴因鹤。透过窗户,看到餐堂外明明有那么宽广的廊道,把人往廊柱或者墙面上撞不行吗?非要往窗里搞,真是不怕牵连别人。方罗心里顿时对他们吴家人都没什么好印象了。吴因鹤英容冷漠,倒也给他骂得一愣,但只是瞥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周围人看他这样做事,是再没什么人敢去阻他了。正在四下安静,只有几个人敢小声地窃窃私语时,就听见方罗一边拍着溅到自己身上的菜食,一边骂道:“什么素质!连句道歉都没有。赔老子一顿饭钱!”
他低着头,正在收拾自己,就也没注意到,周围人看他的怪异眼神。那是什么人啊,看见别人炼气八层把别人轻松打成这样居然还敢惹吗?吴因鹤脚步顿了顿,回身打量了眼方罗,随即面上闪过一丝惊惧与疑惑,但却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倒还是拿出储物袋掏出两颗银白色石头,放在窗台上道:“对不住了,修士。”
话语间,却一直紧紧盯着方罗。方罗瞟了他一眼,迅速伸手从窗台上把石头拿到手里,没再去管他。石头泛着白光,在太阳底下更是夺目,方罗估计着这就是别人口中的灵石了。既然是好东西,自然要拿着。他拿完,就跨步走出人群,赶紧远离。引人注意非他本意,只是那种情况忍不了好吗,顺口就怼起人来了。背后吴因鹤盯着他,脸色好似有些异常,但见到方罗离开时连一丝眼神都未留于自己,他沉思片刻,也回身离去,同时眼眸还不忘带着警告,狠狠扫过周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