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博是我高中时期的上铺同学,直到现在还是我最要好的哥们,今天这件事就是之前听他讲述的。那应该是零几年初的一个夏天吧,建博当时也只有七八岁而已,这天他随母亲去隔壁村的姥姥家,又正好碰上一个远房的姨奶奶也在,两家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拉着家常就聊到了很晚,建博说那天傍晚的风很舒服,吹的人心里麻酥酥的。等到两人准备起身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星星点点的下起了雨,那时我们这边路灯还没有普及,手电筒还是人们走夜路的必备工具,若是再下点雨,本来就不好走的路就更多了几分艰难,稍不注意就会趴在泥水里。临出门的时候建博母亲从姥姥家拿了一把伞,两人就匆匆忙忙的往回赶去。虽然说是隔壁村子,可是中间隔了一片核桃林和一片大棚,再加上当时的路十分不好走,即便是不下雨也要走近一个小时。两人约摸着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天上的雨就愈发的大了起来,这边又都是核桃林,俗话说大树底下不避雨,这里可不能多做停留,想到这儿,建博母亲的脚步又加紧了几分。可能是建博母亲专注赶路的原因吧,也可能是被下雨的声音掩盖了,一路上建博总能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踩水的脚步声,可建博母亲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建博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突然猛地拉了母亲的手一下,“妈,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建博母亲听到建博这样一说,心里也是一惊,别是什么坏人吧,于是近乎小跑的拉着建博往村子的方向赶去。两人的踩水声在雨夜里此起彼伏,可在建博耳朵里,身后的脚步声却一刻也没有走远,没错,有三个人。建博心里越来越慌,他紧紧地拉住母亲的手,边跑边和母亲说道,“妈,那个人还在后面,我能听到他踩水的声音。”
起初建博母亲以为会是什么坏人跟在他们后面,只是自己没有听到而已,可都跑了这么久,身后如果有人追赶那自己不可能听不到,莫不是遇到什么东西了。想到这儿建博母亲抱起建博就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一步也没敢停歇。刚才只顾赶路,虽然能听到脚步声,可是始终没敢回头,可现在建博被母亲抱在肩上,对身后的事物一览无余,建博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一个身着中山装的男人,在后面跟着他们。吓得建博紧紧地趴在母亲身上,这下建博母亲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拼了命的往回跑,好在这时已经离村子不远了。等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建博才敢微微回头看去,可是刚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正不紧不慢的朝他们走过来。那天回去以后,建博就发起了高烧,几次都接近四十度,建博父亲骑着摩托车连夜把建博送到县医院里,打了两天的吊瓶温度才慢慢降下来。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可建博出院以后的第三天,这天晚上一家人刚刚吃过饭,建博母亲正收拾着碗筷,一边收拾一边还和建博父亲聊着天,突然,建博母亲的说话声音就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建博母亲望着椅子上的建博开口说道,“那天你看了我一路,看把你吓得,我有那么可怕吗。”
此语一出,整个屋子里是鸦雀无声,只一刹那,碟碗的破碎声与建博的哭泣声同时响起,那声音虽然不曾亲耳听到,可只想象一下也觉得毛骨悚然。这动静把街坊四邻都引了过来,而建博母亲也跳到了桌子上,用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街坊四邻对此也是手足无措,建博父亲看着这番景象也是吓得丢了魂,当即跪在地上求道,“也不知道您是哪路的大仙,不知道小孩子怎么把您得罪了,我们小门小户,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此时的建博母亲听到这番话,才微微静下来,“你还懂点事,今天先这样吧,明天我还来。”
说完,建博母亲径直从桌子上倒了下来,建博父亲赶忙上去扶住,给建博母亲喂了好几口水才缓醒过来,此时包括街坊四邻的一众人等已是三魂丢了七魄,都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建博的嚎啕声。那“人”说明天还要来,这可怎么办,这事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程度,正在众人都手足无措之际,有一位邻居大婶上前说道,“要不明天去问问你丈母娘吧,她不是有个妹妹隔壁住着个‘先生’嘛。”
“先生”是我们这边对于能请到仙家或本身有鬼神不测之术此类人的尊称,如前文所写的“四先生”一样。这位大婶一说,建博父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对啊,那个姨家隔壁不是就有个很厉害的“先生”嘛,自己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想到这儿,一刻也没有耽搁,连夜去隔壁村带着建博姥姥去找那位姨奶奶。等到了建博姨奶奶隔壁的“先生”家,与人家说明来意,那人也不多说,直接跟着建博父亲回了家,一直等到第二天天色渐晚,太阳完全落下去了以后,那人吩咐众街坊离开,只留下建博本家的人在院子里。那人与建博母亲在客厅里盘腿而坐,只见那人拿起建博父亲事先准备好的一壶酒,对着壶嘴就是一饮而尽,随即浑身的皮肤就变成了红色,说话声音也变成了一个极粗犷雄厚的声音。“你是哪里来的散野,还不快来报道!”
建博母亲听到这句话,身体也是一颤,声音随即变成了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的声音。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有问有答,因为建博当时是在外面看的这一切,所以后面的话他并没有听清多少,只大意是说,建博母亲身上这个“人”就是下雨那天建博曾经看到的那个,这个“人”死于民国,也是个饱读之士,只不过机缘巧合不能投胎,附身也并无恶意,只是想戏弄一下他们,此后愿意痛改前非。等到两人问答结束以后,建博父亲请来的那个“先生”说,这家伙本性不坏,你们给他一份供奉吧,说不定危难时刻能帮到你们,说完,用黄表纸编了一朵黄花交给了建博父亲,建博父亲将那朵黄花摆在一个神龛里,现在还供奉在家里。说来也奇怪,自那以后,建博的母亲就再也没有出过类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