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部分人反对特权并反感特权阶级的唯一真正理由是他本人没有特权,平等不过是抗争者无奈的口号罢了。除了少数伟人、圣人,绝大部分人从没有特权变成特权阶级之后都不会想着取消自己特权,而是会变本加厉压榨无特权者。那么,你想拥有成为人上人的特殊地位吗?这是役染第二次见木薯时所听见的话语,而前两次见她都绝对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尤其是第一次会面导致自己事后被父亲和城主后及其管家痛斥无能。当时因为与父亲一起被晴乐城主的管家痛骂而气的睡不着的役染正在院子里独自舞刀谩骂。和雨丘城的管理层完全由子爵家族成员构成不同,雨涧城作为曾经的中央管辖地,原本并非城主一家独大,城主也不能将所有职位收给家人。但是随着内乱兴起,城主逐渐排除异己,城内除了役染父亲这种效忠之人,其余职位都已经被其家族把控。虽然城主不是贵族,役染父子也不是奴族,但现在实际上的政治地位也差不了多少。月光下,一袭白衣立于家中唯一的砖瓦房之上。虽然戴着奇怪的面具,但发出的声音却悦耳动听;虽然身材看上去有些低矮,但整体比例也算是曼妙佳人。“你是何人?竟然敢闯入我家?”
不出意外的话,役染会继承父亲的职位,但现在已经出了城主家人遇害而查不到凶手的最大意外。若是其它案子,役染父子大可找替罪羊结案,但此事特殊,抓不到真凶无法保证案件不会再发生。“不必紧张,我只是带话的”白衣女子无视了持刀相对的役染以及迅速围拢的家丁“云雾山之主对城内谣传城主前去雨丘城赴宴的嫡长子父子被杀与云雾山有关非常不满,云雾山未曾杀过其中任何一人,失踪案的关键不在云雾山”白衣女子并未说谎,云雾山只是让其中部分人失踪,失踪案的关键在于雨涧城上层和雨丘城一样无能且腐朽。当然其中某些人的死因乃是云雾山间接导致,但确实不是云雾山亲手所杀。“你是云雾山的?”
“话已经带到,不过你武功也太差劲了”白衣女子话语露出鄙夷不屑“你今年三十了吧?看你舞刀倒和三岁孩童差不多!”
“是吗?那姑娘可愿下来赐教一番?”
役染身边的家丁已经举起弓箭,她若跑便放箭,若下来则群殴。“哈,你在逗我吗?”
女子轻笑“我只是来传话,万一伤了你多不好”“云雾山群匪作恶多端,只怕姑娘今晚走不了”“是吗?”
女子发出银铃般笑声,随后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我不这么认为哦”语毕,女子如鬼魅般侧身跳下又穿梭于家丁之间,随即听见哀嚎一片,接着女子又跳回屋顶。除役染外的所有手持兵器之人都断了手,其移动速度虽未超出役染视线跟踪,但却远远超出役染移动速度,以至于他数次想要救援而不知所措。这些断手之人在这个世界与死缓无异,但若武功调换,他们也不会怜香惜玉。“如果你想和我比试,来云雾山报我木鼠之名,云雾山可不会以多欺少,呵呵”女子转身离去,留下让役染难以收拾的烂摊子,他就算自知追不上也不得不玩命般追出,可惜连影子都看不上。数日之后,因为多方受气而窝火的役染无视妻妾的忠告与哀求,毅然踏上了云雾山,在山洞之外,他见到了让他戴上无能头冠的木鼠。虽然对方仍然戴着面具,但他已经记住了她的声音。“你还真有自信”木鼠声音有些无奈“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吧。看在你算是我邀请的份上,他们不会劫你”“既然来了,哪能不比一下,还请姑娘赐教”役染没有带任何随从,他来这里就是要摸清木鼠乃至云雾山的实力。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无论对役染还是雨涧城。“好吧好吧”女子笑着拿出小刀“你攻我守,你若能伤了我或者坏了我衣衫头发都算你赢”“那要是不小心打死你呢?”
“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云雾山依你为尊;你要是连伤了木鼠衣物都做不到,那你就留下所有财物吧”山洞内传来冰冷的声音,但并无人现身。“既然我家主人都这么说了,你可要把握机会哦。”
女子嘻嘻笑着,然后招手示意役染攻来。役染身上财物不多,心想打输了也没什么损失,但他没想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恶劣。几乎耗尽全部体力却无法突破女子小刀的役染不得不认输,自己引以为傲的宝刀砍不烂对方小刀就罢了,但每次试图攻击对方腿脚这种看似远离握刀之手的地方都被她挡住并顺势踹一脚就很难堪了。对方控制了踹的力度,所以役染没有因此受伤,只是觉得很羞耻。战败之后,木鼠说了那段话,但特权者是想做就能做成的吗?“如果你抓住雨涧城失踪案的真凶,想必会得到晋升吧?”
木鼠边说边摘下了面具“获得较高权力就会拥有自己的心腹,届时你作为雨涧城的实权管理者,或许哪天成为城主也不一定哦”女子脸蛋稍微有点圆,长相虽然距离绝色这个词差距甚远,但也算是不错,尤其是俩个酒窝在她笑时让面容看起来很可爱甜蜜。役染见过很多比她漂亮的女子,但此时或许是在比武中彻底失去了自尊与自信,此时竟然觉得她无比美丽和神圣,心中甚至有了向她献上所有的忠诚心。“我会努力的,一定查出真相”“我并不是很在乎真相,毕竟雨涧城的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木鼠笑盈盈的说“我只在乎那些不利的谣言,还请公子查出并消除,否则云雾山会去雨涧城闹事哦”“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姑娘解忧”“呵呵,拜托您了”木鼠深深鞠躬“那么我要回山洞清修,就不送你了”“不敢劳烦姑娘”“离开之前,留下你输的”洞内冷漠之声再度响起,随后一阵风铺面而来,接着一个戴无纹银面具的人一巴掌扇来,役染惊恐的听见一声巨响,随后失去了意识。再度清醒时,役染身处雨涧城所管辖的最靠近云雾山的一个小山村,身上不着片缕就罢了,竟然连脑袋都变成光头。头发确实可以卖钱,但役染绝不想自己成为这囚犯般的模样。想象一下自己被羞辱之时,女神很可能就在旁边,役染心中尴尬与恼怒让他有种立刻从世界消失的冲动。雨涧城上下很快传遍此事,除了对云雾山实力的探听外,只有妻妾对他能够活着回来感到高兴,但役染只觉得她们烦,比又扇他一巴掌的父亲以及可恶的管家更烦。想要查出都有谁说过谣言很难,但想要知道部分说过谣言的人则很容易,可是在那之后呢?他的父亲本人就是云雾山群匪入城作乱的谣言传播者之一,他能拿他父亲怎么办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他的劝谏,他怎么可能兑现对女神的承诺呢?不久之后,雨涧城主城城堡钱库遭到云雾山群匪盗抢,被命令前去救援的役染心中根本没有较量的念头,磨磨蹭蹭抵达之时,现场已经只剩一片狼藉。又过数日,役染作为雨涧城的怒火行动成员之一抵达云雾山,他亲眼看着雨涧城除城主外的最强者与初级武者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在第一时间被人砸烂双臂与一条腿。对方只有一人出战,兵器则是俩根像宝塔一样的长锏,那人额头的纹饰让役染一眼认出其身份。“通常我们劫掠不会掠夺对方所有钱财,但是对于主动上门挑衅者除外,留下你们的全部财物吧”木鼠看向役染高声又喝道“你这个手下败将是来回报传播谣言之人吗?”
“还在调查之中”役染看着一群戴木面具之人持刀上前,心知他们结局的役染慌忙护住自己的父亲与兄弟“我的父亲与弟弟也在与我一同调查,请姑娘高抬贵手”“呵”木鼠浅笑一声“我若放过他们,其它人可是会迁怒你们一家哦,指望你这智商解除谣言真的可行吗?”
“那就请姑娘放过他们所有人吧,大家已经知道云雾山武力超凡,绝对不敢再来叨扰”“这事得我家主人下令才行,但是很遗憾,我家主人没空搭理你们”远处走来一个戴虎形纹饰金属面具的男子,木鼠再度发出轻笑声,随后转身离去。现场木面具群匪一拥而上,兵器、衣物、头发全部留下,除了衣着破烂的那种一看就不是武者的奴仆以及役染未被攻击之外,所有人都失去反抗能力,片刻间便连脑袋都成秃瓢。“你们这些奴仆可以先行离开”虎纹男子对着畏缩的奴仆们交代了一声,接着拍拍手,木面具们便拉着伤者向山外奔袭。役染想要制止却被虎纹男子拦在身前,役染没有挑战他的勇气。“主人说你很有能力,所以特别交代不要难为你,希望今天这种事不要再发生”“谢谢”“离开吧,记得办好主人交代的事”役染点头致谢间,父亲以及兄弟已经与其他人一同离开很远,只能听见延绵不断的哀嚎。或许穿着破烂且不拿兵器不来山洞是平安通过甚至调查云雾山的好办法,但前来找事的武者一定不要把马车停的太远,否则等人到马车跟前也撑不了多久了。役染边跑边胡思乱想着,然而那些木面具压根没在马车聚集处停留,径直拉着入侵者跑到云雾山地界旁的山村,也是上次役染清醒之后的停留之所。云雾山劫财不劫命的口号看来水分很大,把完好之人变成重伤之人然后扔到山外就不算云雾山所杀吗?这样的口号太狡猾了,不过女神上次肯定没有让木面具用这种残酷的搬运方式,否则役染不可能毫发无损,该不会是女神亲自抱过去吧?役染一路止不住胡思乱想,抵达后发现这些武者倒是都还活着,不过由于他们人数众多,木面具们就算一人拽两个也无法一次拉完。虽然是光头但是四肢完好的役染在人群中颇为碍眼,仇视的目光与此起彼伏的谩骂让他内心忍不住埋怨木鼠没有下杀手。人群中年纪最大的是城主的亲弟弟,也是负责带队和谈判之人,但云雾山问明来意便直接攻击,压根没给他发威的机会。此时他虽然不是挨打最狠的,却是最不能承受拖行伤害的,因为可恶的木面具是抓着他被打残的腿倒着拖的。现在能痛斥役染和云雾山的都算健康之人,更多的已经因为疼痛说不出话。役染守在父亲和弟弟身旁,虽然内心很想抛开他们不理,但理智还是选择了这么做。役染的父亲想要讨好带队的老东西,命令役染前去照顾他,然而在役染接近之时,这位自幼练武的老东西用仅剩的可以活动的腿拼命一踹,正好踹在役染裆部,役染当场便痛晕过去。役染再度醒来时身边已经无人,役染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自己被抛弃在此。向下看去,一片血污,显然有人对他雪上加霜,又补了一刀,好在似乎没那么疼。能做到补刀的只有那些奴仆,但他们绝对没有擅自下手的勇气。何去何从?役染挣扎着向云雾山挪动,拜师学艺和复仇是他唯一的心愿,只是这仇并非朝向一切的根源云雾山,而是直接的仇敌雨涧城。率先与役染遭遇的是役染最不愿碰见却又渴望看见的女神木鼠,但正在执勤的她替云雾山拒绝了役染。“云雾山即将遭到两城联合攻击,我们要暂时转移躲避,没人有功夫教你。这里有一些海盗常用的刀伤药,你自行疗伤之后离开吧。”
木鼠声音很轻,但言语却比役染的父亲更让役染能听懂“男儿当自强,与其受挫逃避,何不迎难而上去争取转机?你父亲已经受伤,你又是唯一从云雾山全身而退的,你们的城主必然会重用你。我不知道伤你之人是嫉妒还是愤恨,但我想天道酬勤,你努力争取更好的人生吧”“谢谢姑娘,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只要雨涧城没有我们云雾山的坏话就好了”木鼠摘下面具笑了笑,那笑颜如花,深烙役染灵魂深处。“其实我查出一些人来,但我拿他们没办法”役染苦笑一声,事实上我的父亲就坚信云雾山是失踪案的凶手,可是我说服不了他,我也找不到真凶。“止住谣言的办法有很多,你先养好伤再想吧。待云雾山再度安定,我会前去找你”木鼠重新戴上面具起身,接着将双锏举起敲了几下,很快戴虎纹面具的男子便跑到眼前。“请虎哥把他带到附近县城吧,还要靠他查谣言呢”“没问题”虎纹面具点点头,不等役染表态便将他扛在一肩,随后快速跑起来。新成太监的役染本经不起这么折腾,但女神在后方望着自己,她也有可能向虎纹男打听自己,所以役染硬是咬牙直到虎纹男把他放在城外也没喊痛。虎纹男在离开时扔下几块银锭,他们足够役染以最舒服的方式在小县城养伤数日后再回。前来寻找役染的只有他的妻妾派出的仆人,其他人虽然心中役染知晓冤枉,但对于带队长老的举动还是感到痛快。他的父亲甚至巴不得那个没有活着回到雨涧城主城的长老多折磨役染一些,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他家与贼人私通,与众多权贵为敌。木鼠没有如约前来,光头役染也没有如猜测一般受到重用,再度见到木鼠已经是雨虹城被云雾山所破消息传来之后。惊恐的发现云雾山实力如此之强的晴乐城主派使者前去示好,结果使者被劫掠之后撵走根本没机会商谈;派武者以比武的理由去交流,武者直接被打残拖出;派漂亮姑娘带着黄金前去示好,结果她们遇见了木鼠几个女武者后被夺了黄金撵出。晴乐城主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请役染去见木鼠,役染不需要主动谈任何条件,仅仅一句不知该用何身份去便得到了利益。除了接替病故的父亲之位外,还得到承诺可以在事后获得大量赏赐。役染的云雾山之行虽然仅见到了虎纹面具男子,但他没有被劫掠和抛出,还得到了谣言不止,俩地永不友好的答案。晴乐以为想要制止谣言仅需一道命令,但云雾山要的谣言停止则是确保城市绝对无谣言以及对传播谣言者处罚,而这需要专门的组织去办。数日后的夜间,因为受伤而独寝的役染听到敲窗声,激动跑出看见木鼠站在窗外。为了等待再次见到木鼠的日子,役染禁止任何仆从在夜间来自己居住的小院照顾自己。“你父亲和弟弟的事很抱歉”木鼠摘下面具流露出惋惜的神情“但若放过他们,恐怕你们家族都会被清扫吧”“唉,多谢姑娘替我们考虑”役染并没有多悲痛的样子“如今我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希望可以有机会帮到你,城主也安排了人去负责清查传播谣言之人”“恭喜你,祝你早日成为心中的特权阶级”“不敢不敢,多谢姑娘”役染点头致谢后略一犹豫便询问道“姑娘与那个皇子是主仆关系吗?不知在下是否能帮姑娘赎身,在下别无他求,只是觉得姑娘应该自由自在”“这个不必了,你也最好收起这个想法”木鼠摇头“我们有我们的职责与规矩,雨涧城也有雨涧城的规则,你的想法对你以及你的家族都很危险。我其实很自由,我是自愿侍奉主人的”“这样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不要试图未经许可就断定别人一定比你过的好或者坏”木鼠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这里有一粒药丸,是前朝武功不错的太监们研究所得的提升根基的神药。普通人服用会要命,太监服用则可以大幅提升根基,只是作为太监制品也有一些副作用,不知你是否需要它来帮你提升实力”“不知是怎样的副作用?”
“这是一个全方位提升你根基的神药,这里的全方位提升也有令你个性更突出的意思。简单说就是无论你现在性格或脾气或做事风格是什么样,都会加倍变得更加极端,并且阴暗面的一方会加剧的更多。你若能控制自己,那么这些副作用影响就不会太大,反之就有毁了你的可能,你害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不知道能提升到什么程度?”
“人各有异,成为太监的年龄越小则效果越好,成为太监的时间越久则发挥效果所需世界越短。如果你服用的话,力量会立刻提升一倍,更多的力量需要在你稳固现有力量之后,在几年内不断来到你身上,你的最终实力在我之下,但足以无敌于三城之地”“姑娘真是神人,莫非女子服用它会效果更好?”
“女子服用它是没用的,我们只是自幼练武且天赋还不错。切记这个神药的存在是绝密,泄露者必被云雾山追杀”“是,我绝对会保守秘密!多谢姑娘特意为我求来神药,姑娘要不要进屋坐坐?早就等待姑娘前来,我这里一直备有一些茶点。”
“不必了,我期待看到拥有实力的你能达到什么样的成就。”
木鼠准备转身离开又回头说道“雨虹城之战让云雾山之主名声大噪,但现在并非站在台前的时机,所以我家主人打算回家暂避风头。我与几位同僚虽另有任务而留下,但我们也会隐秘行动,避免人们联想到云雾山,所以今晚是你与云雾山在未来至少两年内的最后一次交流。”
“难道未来两年都见不到姑娘了?不会吧?我虽然不知道姑娘是何任务,但我愿意为姑娘效劳”“我们的任务与三城之地无关,所以你帮不上任何忙,告辞了”“可是”役染很想拉住她,但对方话毕便直接跃入黑暗,看不见任何踪影。院外的奴仆听见动静而询问,役染没好气的撵走他们,心中满是至少两年见不到女神的惆怅。这些日子与以后的日子中,役染无日无夜不在思念木鼠,时常在木鼠驻留过的地方停留嗅探,仿佛空气中还有她的余香。此时他还不知道木鼠所谓与三城无关的话纯属谎言,而今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木鼠。他甚至没有机会流露出喜欢之意,更别说相思之情。感情在岁月的沉淀下被思想改造,最终它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都很难区分,就连这永远无法找到答案的遗憾而惆怅心情也会变得虚实难辨。不过对木鼠而言,这只是戏弄蠢货的一场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