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散步的还有很多老师，还有学校职工，比如那位清扫我们楼的大爷。距离运动会开始已经剩下三天了，很多人都来练习自己的项目了。这操场垃圾也多了起来。大爷便骂骂咧咧起来。想咱，也是富有公德心，拥有灵活道德底线，乐于助人的二十一世纪好少年的。咱未来可是要为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的高素质人才，于是便给大爷帮忙捡几个垃圾。大爷很高兴，乐呵呵地跟我聊起来了。开始还聊起运动会，锻炼的学生，问我平时打篮球踢足球吗。我平时什么球类运动都不参与，就是个看热闹。我就爱看他们争场地，比他们自己都急。看他们谈好了，就十分失望，恨不得打起来。我向大爷说了这些，并且说我是老观众了，运动会一样是不参加。大爷跟咳嗽似的笑了几声，鼓励我还是多参加参加活动，至少认识更多的同学。我们便边走边聊，我逐渐便更加尊敬起大爷了。大爷原来是深藏不露啊，很多事情看的十分透彻。他向我说了很多关于政体的东西，还分析了很多平时察觉不到的细节。他讲：“有的时候你们得站在领导者的角度想问题。比如说你们在这扔垃圾，我一打扫就行了。就是教室卫生我也一并打扫了能怎样？但是这就是个纪律，就是个规范，会更加规范化一些。你想军队里面为什么内务要搞那么好？叠被子那么好到底是为啥？那还不是为了让人始终保持状态，让纪律更加严明吗？懒懒散散随随便便的心态可能带到工作学习中，这就出问题了。”

但是我感觉很多那种形式主义太严重了。我们高三为了备战高考，也不怎样。高二高一的那是天天排练，一抽抽一千人，就这么搞这些方阵，就给你整这些节目，还把人训上。我们考试，上课，或者下午放学去食堂，那是一个洗脑循环。先是什么“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和广场舞一样，还声音大的不行。我是真的服了，十多天的在这排练。然后又是“红日升在东方，其大道满霞光，我何其幸，生于你怀，承一脉血流淌。”

那叫一个洗脑。而且感觉咱们的政府啥的效率不是很高。那大爷就反驳了：“你觉得学习很重要，没错。但是想一想，这个社会学到的技能是一个基本的东西。能力占的是基本的，剩下的还得是人情世故。能力不好，就算有通天的关系，也就给个闲职，指望不上，那咱就不说了，烂泥怎么都扶不上墙。能力好，却不一定会担当重任。我们这学校是全市最好的，碾压其他所有学校。这就不仅仅单纯办教育了。你当那些排练节目是给你们老师学生看的啊？想的好的很。你就想想为什么这些大型活动选的歌都是这些方面，要么就是传统文化的方面。”

我当时还听不懂这些。只是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又不是非常明白。我只好跳过，请教他为什么反驳另一个观点。他向我看了一眼，微笑了一下，似乎感觉我们不太熟悉，跟我说太多了。看我一脸兴趣盎然，他便继续说起来：“你说政府效率不高，那就是完全错误的。咱中国政府自古以来很少办事效率低下的。你办事效率低，这么大地方管不来么。你说办事效率低，那是对曾经平民老百姓来说。你要是有本事，人家一路绿灯就给你把事办了。那现在确实是效率很高了，对咱平民老百姓很友好。办事不知道的有些还有人指引。那政府效率一直是高的。就广东以前好多非法流民。惹起不必要的骚乱，多亏领导重视起来，从上到下，给基层下达好任务，连一个月都要不了就遣送完了。这效率你说还不高？”

我是不得不服啊。大爷还是大爷，人家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真的还多。再看看大爷左一个因为泡茶而显褐色的塑料水杯，右一个经常放戏曲的收音机，顿时感觉他已经不是平时的大爷了，是活明白了，是我们大华中学的扫地僧。这会也是快上晚自习了。现在是万马奔腾，什么打篮球的，打羽毛球的，跑步的，吃馍的，手里大大小小袋子提着给别人带的，都是急急忙忙往教室跑。我和大爷一块去教学楼走，和他在教室门口分别了。这会儿正是同学看片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前面。我要么跟上表彰大会一样从前门进去，躬下腰过去，要么在后门进去，在一堆子边吃饭边看电影边谝的人堆里面过去，那些人基本都靠在后面柜子旁。最终我还是从后面走到我的单独座位。走过去时候才发现有人已经坐上面了，是贺芷。她正在给几个同样围在我桌子周围的人发牌。我过来了，她用商量的口气说：“哎范导，我们这不好收拾，到时候老师来了就来不及了。你这地方好隐藏，这些东西就直接搁你这了，老师也一时半会注意不到。你要不先坐我那？”

我想都没想就坐她那了。我这地方真的好，老师管不上，也清净。后面有饮水机，还靠窗，窗外还有花花草草，还有很多树木。这是有山有水，有花有木。可谓“后排靠窗，王的故乡”，自己一个人似乎就脱离体系之外了，听课就直接站后排靠着柜子就行了。贺芷也是渐渐发现我这里的很多好处，后面就叫着她的闺蜜朋友一起端着凳子就过来玩了。我就坐贺芷那里看起了电影。我一看，原来是失败的man。这电影也算经典了，我欣然重温着。也就看了一会，铃声就响了，把人兴都败了。不过大家都想继续看，于是大家都提防着老师，看着屏幕放的电影。管电脑的同学是最紧张的，鼠标攥紧在手里，移动到红色的叉上面，随时准备关电脑。最终，在班长的要求下，我们还是无法再冒这么大的风险了，生物课代表开始发起测验单子了。这些测验做起来很快，很多学生没了指示，就不知道干啥了。他们开始嗡嗡起来，我做完以后，也会想起今天的奇妙经历，重新认识的大爷。现在的教室，有人在偷偷玩牌，打干瞪眼，有人在讨论着运动会，有人在认真地看小说，有人也在自己刷着自己的题。教室陷入了一种各干各事的十分令人满意的状态。我想了会大爷所说的话，最后也开始自己钻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