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能如何？他不过一介文臣，并无兵权，也无强盛的家族。他只能尽己所能去劝着陛下，去约束着朝中的朝臣，让乾国的百姓们少吃些苦。莫司翰定定地望着莫大学士。许久，他才郑重其事地对着莫大学士叩首：“孙儿明白了。”
“司翰，你自幼便聪明，你该明白的，乾国很快就要乱了。”
莫大学士望着莫司翰，目光沉沉，满是褶子的脸上满是沉痛。当今圣上继位以来，原本河清海晏、四海归心的乾国便逐渐衰落，成了如今这副民不聊生、乌烟瘴气的模样。当今的陛下虽残暴，却极有手腕，这才能将这暮气沉沉的乾国还凝聚在一起。一旦陛下崩殂，那些个早就有了二心的臣民便会揭竿而起。届时，这安定了几百年的乾国又将战乱不断。“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孙儿考取功名？”
莫司翰不解。他还以为他祖父是笃定乾国不会被颠覆才坚持让他去考科举入仕。不曾想，他祖父竟是早已预料到乾国必将大乱。“无论谁成为帝王，都需要有能耐的臣子。”
莫大学士语含深意道。莫司翰的眉头跳了跳，澄净的眸中又浮上了几分疑惑。“不是说‘忠臣不事二主’吗”他祖父是让他先入朝为官，日后再效忠于新的君主吗？“是，‘忠臣不事二主’，但老夫效忠的从来都不是帝王。”
“哦？”
“老夫效忠的是乾国的百姓！只要乾国的臣民能有好日子过，老夫并不在乎龙椅上坐着的是谁！”
莫大学士干净利落道。莫司翰心头一震，瞪圆了眼睛望着自家祖父。许久，他才恍然：“原来是如此！孙儿明白了！”
他会去考取功名！待他入仕，他便会如他祖父一般，尽力去为乾国的百姓们谋取福祉。……“郡主，您的信！”
兰影恭敬地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顾婧萱。“谁给我的信？”
顾婧萱很是疑惑。说着话，她已经拆开了信封。待瞧见纸上所写内容之后，她便笑了。“原来是冥锦辰的信呀。”
“哦？可是他已经取了樊小姐的胳膊和腿？”
兰心问。“嗯，樊漪已经被他废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顾婧萱如实道。不得不说，冥锦辰办事是真的又快又精准。“哼，活该！谁让她买凶杀您！”
兰心鼓着腮帮子道。虽然断了胳膊和腿很可怜，但她一点儿都不同情樊漪。谁让樊漪先买凶杀她家郡主！要不是她家郡主福大命大，可就要折在幽冥阁的杀手手中了。“你这丫头。”
顾婧萱无奈地嗔了一句。兰心这性子，怎么改都还是这样。“阿皎，你父亲怕是要给你送信，你那姑母估计也会。”
她将信放到桌上，很是认真地同宁皎说。樊漪再怎么也是镇北侯嫡亲的外甥女。如今因着她被幽冥阁的杀手打断了胳膊和腿，镇北侯不敢直接斥责她，却会送信责骂阿皎。“他们要送便送，我不回就是。”
宁皎先是一愣，幽深的凤眸中顿时浮上了几分慌乱，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见状，顾婧萱不由地拍手道：“你如今倒是比从前胆子大多了！”
她记得，他们刚成亲的时候，阿皎可是连那狐假虎威的秦越都害怕得不行。现在，他竟是连镇北侯责骂他的信都敢不回了。“呵……人嘛，总是要有长进的。”
宁皎挠了挠头道。“嗯，不错。”
顾婧萱颔首。“姑母若是找上门，还得麻烦阿萱帮帮我。”
沉默了一会儿，宁皎突然低声道。闻言，顾婧萱先是一愣，随后便笑了起来。亏她还以为他长进了，不曾想，他还是害怕他姑母！笑罢，她眯着眸子道：“她尽管来！”
她还能怕那位樊夫人不成？只要樊夫人敢来，她就敢命人直接将其打出府去！宁皎松了口气，眸中的紧张和焦灼瞬间散去。“阿萱真好。”
她待他是真的好。时时刻刻都想着要保护他。说实话，他现在其实都有些担心。担心她得知他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良善之后会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进而暴怒，不肯原谅他。“你同我客气什么？”
顾婧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宁皎赶忙赔笑：“是我不好。”
他不该同她客气。“你该出去扎马步了。”
顾婧萱正色道。他实在是太娇弱了，需要好好地锻炼锻炼身体。“好。”
宁皎好脾气地答着。话音未落，他便已经起身往外走。见状，一旁站在角落里等着主子吩咐的翠茗的眉头便微不可见地蹙了蹙。她家世子可真宠德宁郡主啊。无论德宁郡主如何造作、折腾，她家世子都会笑盈盈地应了，从来都不曾同德宁郡主红过脸。再这么下去，她家世子怕是要彻底沉溺在德宁郡主的温柔乡中，将侯爷的大计给彻底抛之脑后！不行，她一定要将世子如今唯德宁郡主马首是瞻的事禀给侯爷！想着，翠茗偷偷抬眸望向了顾婧萱和宁皎的方向。待确认他们两人出了门，她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屋子，往偏僻处走去。……“侯爷，属下已然查证了，那幽冥阁的确是收了德宁郡主的钱才回去对表小姐下毒手！”
一黑衣铁卫毕恭毕敬道。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并未答言，倒是站在他身后的美妇人很是惊讶，只见她素手微颤，端在手中的茶水便撒了出去。她樱口微启，低声叹道：“天呐！居然真的是德宁郡主买凶下的毒手！这德宁郡主的心肠也忒歹毒了吧？”
她尽力压低了声音，但镇北侯还是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中。“哼，她活该！”
镇北侯拧眉，额角的青筋在隐隐跳动。顾婧萱心肠歹毒，他那外甥女也不是省油的灯！“侯……侯爷？！”
那中年美妇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望着镇北侯。触及她的脸庞，镇北侯霎时便将怒火敛下，放柔了声音：“月娘，我方才只是气狠了才那么说了一句。”
“真的？”
那美妇柳眉紧蹙，清丽脱俗的脸上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