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的的意思,很可能这些少女是主动离家出走的,而不是被动失踪?”
“别咬文嚼字了,这是你的推测,我可没说。”
“那刘律师怎么看这个案件?”
“你不是说了吗,我们又不是警察,静观其变吧。”
我顿了顿,道:“还记得我给你看过的新闻吗?不见了,被删了。”
“什么新闻?”
她问完了,随后又道:“跟你有多大关系,你又不是身家百亿的大老板吃饱了撑的,忘记你的补贴要被停发了?干点正事吧你。”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作为律师,你不好奇吗?”
她狠狠白了我一眼,兀自拿出化妆包补妆:“我没空陪你瞎扯,我为主任的女人看好楼盘了,再去实地考察下,早买了早踏实。”
“主任要给那女人买房?”
“是啊,男人找女人可不一定都是玩女人,他这回动真格了,天天盯着我研究房源,这男人为女人花钱,买件衣服和买套房的层次差了岂止十万八千里。咦,我送你的红手链怎么不戴,我可是想祝愿你也能拥有上位的好运气。”
“我送人了。”
我如实道,以我对刘新鲜的了解,撒不圆的谎是骗不了她的。她送我的红手链是稀罕物。不同于一般商场里的红手链多是一条红绳子加一个生肖,或者福字之类的吉祥挂件,这条红手链别致极了,红绳和金链子绞成杨花样,上面缀着六个小星星,细看下每个小星星都是一只生肖羊,再细看,每只羊上都写有一个字,联起来是:祝你心想事成。倘若骗刘新鲜说把手链放在家里了,她让我下次戴出来看看,我想买都无处买去。“送给谁了?”
“杨晓琳,她最近运气不太好。”
刘新鲜便不再问了,赶着离开。我嘟囔着:“现在就走?会还没结束呢。”
不过看看周围,结不结束没多大区别,侃侃而谈的在谈自个的,打发时间的在玩自个的。我也算领悟到一点刘新鲜的做派精髓了:任你刨根问底,最后都给你化作绕指柔变成隔靴搔痒。不然怎么我刚提了新闻,看反应她已经猜到我说的是什么了,如果完全没把少女坠亡案当回事,一个资深律师才不会浪费脑细胞来储存无效记忆。她应该藏有一些不为我所知的秘密。而我打算独自去解开一些秘密。我在各大网站上反复拨拉,仍然找不到关于这则新闻的任何只言片语,拗劲上来了,我几乎一夜未眠,手机烫到快爆炸。好不容易挨到隔天天亮,我胡乱套上衣服就出了门,先以跑步的姿态围绕小区转圈晃悠,很难想象连个晨练的人都碰不到,马路前后人迹罕至,难怪小区的小游园里也只是空地一片,连简单的运动器材都不添置。事实上,除了运动不积极,我的这些邻居们也缺乏出门的生机活力,除了隔壁的老太太,我几乎没见过其他住户的面,见也是迎面一相会,他们低着头或者匆忙赶路,难以辨认。此刻小区里很安静很寻常,没有任何出现过人命悲剧的迹象,我在周边绕了两大圈后,灵光一闪,决定去趟保安室问问保安这个“小灵通”。根据我在所里常年打杂整理卷宗的经验来看,保安有时能在某些案件中起到关键证人的作用,甚至能在第一时间“拿到”谁家的狗下了几只崽子这样的第一手资料。足足敲了十分钟的门,花甲年纪的保安才懒洋洋地打开门:“你找谁啊?啊?”
我把“梅花院落”往烂尾工程上联想和这位保安也脱不了干系,他和高档商住小区里穿制服、戴白手套、会向住户敬礼的保安形象相去甚远,打瞌睡、随地吐痰、衣衫不整是常态,或许物业公司为了节约成本吧,因没听说我们的房租里含有物业费,想来他的聘金是不贵的。“找谁啊?”
他打了个响亮的哈欠,抬高嗓门又问了一遍。我把事先酝酿好的“借点热水”的寒暄词咽了下去,直截了当道:“叔,我想打听点事。”
“大早上的,什么事啊?啊?什么事啊?”
他的语气高昂激烈,犹如一发接一发地向外发射炮弹,一步步击退着我继续向下打听的勇气。“叔,我们小区里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和一个小姑娘有关的。”
“哪个小姑娘?小区里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你问哪个小姑娘?”
“就是,有没有哪个小姑娘出事了?”
“出什么事啊?什么小姑娘出什么事啊?你指的什么事啊?”
车轱辘话滚了几遍,显得我们倒像表演双簧的,我本不擅长与人沟通,语迟时,保安破口大骂开:“妈的,老子还希望开面包车的那鬼东西出事呢,他娘的,成天拉一车小姑娘卖淫嫖娼,还跟老子对着干,妈妈的,老子没干之前跟老子说是到别墅区,狗屁别墅,一群下三滥的玩意!”
他没完没了地骂,我只得怏怏地走了。回到我们的院子里时,时间尚早,杨晓琳她们还未起床,我挪不动腿了,坐在台阶上休息,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不说,还搞得大冬天后背汗涔涔的。这时从老太太家的方向传来几声“哐当”,一声未定,一声又起,我的窥视之心又起了,正逢百无聊赖,不如去一探究竟。我麻利地搬来凳子踩上去,晨光半露,她家的院内灯火通明,而我身处幽暗之中,这叫我感到安全踏实。院中地上摆着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和我上次见到过的一样巨大,老太太正拖着老而乏的身子,将屋内各处的垃圾都搜罗到这个垃圾袋里,她的背弯成了一座高低起伏的山峰,干一下歇一下。我方才听到的声音,是瓶子互相碰撞发出的,这是某品牌精华油的瓶子,夏芷言用的就是这个牌子的护肤品,价格非常昂贵,我粗略地数了一下空瓶数量,得价值大几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