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白婷婷没醒。借着月光，张谦拉开一条一条拇指宽的缝。惊呆了。外头来来往往，老中青各年龄段都有。有奇异的花香飘来，张谦嗅着好闻，竟跟着走出帐篷。再一看。惊觉来往的都不是人。是鬼魂！不过，他们似乎看不到张谦。等张谦想到还有一个白婷婷时，回头再去看，哪里还有帐篷和人。旷野十里，皆是孤魂野鬼。张谦壮着胆子主动去问，却无鬼应答。他们木讷着往一个方向走。冥冥之中像是有个声音在召唤。张谦退无可退见，前路有曙光，便跟着一起。“红尘业障，过此无往。”
见那些鬼魂都走进一条狭长的隧道，张谦也跟着进去，便听到这句话。仰望四周寻声来源，已见不到那十里旷野。看到的只有“鬼道”两字。张谦的脚不受使唤地往前走，鬼道狭长幽暗，骤见光明时，却见“酆都”，还有脚下熊熊烈火。“嘶”张谦鞋底融化殆尽，烤的是脚底板。酆都门前，有两无头守卫，催促着鬼魂上路。“两位鬼差，敢问……”张谦上前问路，谁想那无头鬼不等听完，丧棒一挥，打得张谦后背皮肤皲裂。张谦被力甩进酆都大门。脚底不再炙热，变成石板的冰凉。鬼魂排成长长的一队，等待过桥。桥的另一头，大概就是酆都，鬼魂的审判处吧。在桥上，张谦看到一个撑伞的女人，一身民国红缎旗袍，勾勒出火辣的身姿。这个身影，想不注意都不行。仔细一听，那女人似乎还在哼着小调，酥酥绵绵的，像南方小调。“打扰下，你知道他们是要去哪吗？”
张谦问撑伞的女人，“还有，我会到这里，是因为我死了吗？”
女人听言，肩膀突然抖动下，接着是一阵狂抖，像惊喜，像不信。她缓缓转身，伞沿下是她的脸，肤若凝脂，却没有五官。这是一个无面女。突然，张谦看到无面女的脸上裂出一道血口，然后长出嘴巴。张谦下意识想退，却被无面女抓住手。怪异地声音仿佛长眠醒来的恶魔，“哈哈，又来一个，你来代替我吧，好不好？”
代替？不行，张谦还得回去。见张谦拒绝，无面女突然暴走掐住张谦的脖颈。“你是我的，我的！”
张谦看到自己的魂体越来越弱，在挣扎时，忽然闻到艾草香。地狱里哪来的艾草？这是有人在给他引魂，是白婷婷！张谦欣喜，挣扎的力量大了许多。无面女不敢相信到手的魂体就要跑了，她不甘心，咒骂说：“天谴将至，他们终会找到你的！”
谁？张谦想问，但魂体被一股巨力拉回现实。睁眼时看到白婷婷吐气，明白自己这是回来了。“刚才我好像去了地狱。”
张谦说。白婷婷扔掉剩余没燃尽的艾草，“我醒来时看你吐舌，知道你游魂，但怎么就去了地狱？”
张谦也不知，他把刚才的见闻都和白婷婷说了，包括无面女最后一句咒骂。天谴，到底为何？白婷婷突然想到什么，“我外婆曾说过，人有人道，仙有仙途，而你刚才去的是鬼走的鬼道。各畜皆有本可走，若想从人渡仙，从鬼堕魔，皆为天地不存，此番是要遭天谴的。”
张谦想到自己，无面女说的天谴，他是要堕魔还是成仙呢？张谦都没想过。他只是想更体面地活着。如果哪天天地不存，他是会与这天抗衡的吧。此番鬼道之行，太过惊险，张谦没了睡意，刚想出帐篷解手，却反身扑向白婷婷。“砰，砰……”是枪声。从张谦听的，来人至少在十人以上。“跑。”
等枪声一过，张谦便拉着白婷婷狂奔，东西都不曾拿。对方见他们逃跑，又连续开枪。好在森林茂密，落下的月光很浅，而张谦有多年的特种兵作战经验，知道该如何寻找掩体。如果是他一人，倒是还有可能逃出去，但加上一个白婷婷，成功的概率便减半了。过了会，张谦听到有狗吠。“他妈的。”
张谦骂了了声，继续跑，这架势根本就没有活捉的意思，是直接想弄死他们。到底是谁想让他们死，是白婷婷的仇家，还是他的？张谦想了想，他的仇家的可能性更大。可眼下没时间给他分析，狗跑得比人快，一直逃跑是没用的。他们得反攻！听到前方有水声，张谦心声一计。拉着白婷婷潜入水中，水可以掩盖住他们身上的气味。等狗追到时，那群人对着水面一阵狂射。幸亏张谦机智，提前躲到一块巨石下。躲过这一劫，两人才出水面换气。“砰砰”可谁曾想那群人根本就没走。张谦和白婷婷重新潜入水中。透过水面，张谦看到有人要下水，心道不好。松开白婷婷的手，示意让她别动，张谦自己悄悄朝下水的两人游去。张谦随身带有短刀，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其中一个，张谦利落地划破他的喉咙，却被另一个杀手发现。二人在水下撕打起来，水面上溅起一人高的水花。在水面上的人也不管队友的死活，朝水花处狂开枪。张谦把水中男人往上一顶，男人成了他的人形盾牌。瞬间，河水沾染上血腥味。在岸上久等的杀手成员没等来张谦的尸体，而是两个队友浮了起来。“八嘎”一句东瀛话，暴露了来人的身份。张谦在水下听得真切，他做任务时和东瀛这个国家的交手多次，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只是这些人追到华夏，还能跟进这原始森林，事情就不简单了。张谦浅到岸边，趁一个杀手不注意时，把他拖进水中。“啊”一声尖叫，张谦把人割喉夺过他手中的枪。还好，手不生。一阵狂射，几个站在岸边的东瀛杀手全部倒下，剩下几个隐匿在森林里的也不敢出来。在水里时张谦通过脚步声数过，森林里还有四个杀手。尽管对方已经损失惨重，但还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张谦听到他们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鸟语，森林里边没了声音。等张谦看到森林里突然有火光，朝水下的白婷婷大神吼道：“快跑。”
来不及了。手雷扔出来了。张谦终身一跃，同时往森林里开枪，甩出手雷，但时间太短，伴随雷声他闷声倒地。“张谦！”
白婷婷听到张谦的话就出了水面，竟顺利跑到张谦身边，想来是对方也有人受伤。“咳咳。”
张谦吐出一口土，他把白婷婷拉到身后，找到掩体后，主动出击。在森林里他找到两条狗的身影，还有两个杀手的尸体。剩余两个呢？不用找了。张谦的头顶突然抵上冰凉的枪口。“呦西”雀跃的一声，是胜利在望的欢呼。张谦没想到这东瀛人为了杀他，会用队友来做诱饵，这样不择手段的背后，他真想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惜啊，头上顶着的那柄枪不好弄啊。“咔嚓”对方扣响扳机。张谦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突然，山上突然传来狗吠。是杀手们带来的狗吗？张谦有点绝望了，对付两个人他还有机会，但加上狗就不容易了。狗的动作比人敏捷。是的，因为狗比人快，在黑子窜出咬住断枪柄时，张谦和杀手都没反应过来。等另一个杀手反应过来时，张谦已经拾起地上的枪对准他的脑门。“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张谦话音刚落，那杀手就自裁了，口里有毒药。“该死的。”
一个都没剩，全死了。等白婷婷跑来看到“死而复生”的黑子时，跟张谦一样惊讶。黑子摇着尾巴绕着白婷婷蹭，就像它活着的时候一样。黑狗灭阴，但黑狗化的尸魅却是最凶的一种。“它，会有影响吗？”
白婷婷懂张谦的意思，解释说：“一般动物死后很难形成精魅，因为他们意识怨念都不如人，像黑子这种尸魅放出去肯定是不行的，但如果让它认主就行。”
认谁为主这已经不用多想，黑子生前就是白婷婷的狗，死后还一心想着白婷婷。白婷婷抽出黑子的魂血，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寻常人是看不到的。白婷婷在做这些时，张谦在想是什么样的怨念让黑子成了尸魅，他昏迷的那断时间，白老太太是真的寿终正寝的吗？心里的这些疑问，张谦没和白婷婷说。白婷婷涉世极少，这种担忧告诉她只会添麻烦。等天亮之后，张谦和白婷婷挖了个大坑，把那些杀手都埋了。张谦在他们身上都搜过，除了武器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说只知道他们是东瀛人外，张谦目前一无所获。回到帐篷处，这里已经杂乱不堪，显然是被昨天的杀手搜过。白婷婷在收拾东西时，发现外婆的那本阴阳术士秘籍没了。张谦在那群杀手身上并没有看到。“会不会是杀手带在身上，在打斗时掉了？”
白婷婷安慰自己。张谦想也有这个可能，“我们去找找。”
……此时的山下，有个一身黑衣和昨天的杀手一样装束的人，手中拿着一本书皮发黄的书，恭敬地把书递给车里。车里伸出一只手，食指带着玛瑙古戒。过了会，车里传来笑声。那人满意说：“还是你聪明，知道让那群东瀛蠢货去送死，自己拣后拿到秘籍。”
黑衣男人脸被蒙住，看不出喜怒，但从语气中能听出他的满意，“主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车里啧了声，似在玩味，几秒后，那人幽幽道：“继续潜伏在他身边，我要知道那块盐碱地变良田的秘密。”
说完，汽车扬长而去。黑衣杀手也走上自己的路，他不知道他的主人正痴狂地在车中翻看着手中的一粒丹药，像是多看两眼，他就能成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