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门被宫女推开,绯绯跨过门槛,正红色的凤袍出现在众人眼前。她露出饱满的前额,眉间点着酷似凤尾形状的花钿,衬托出她的贵气雅致,一对柳叶眉标志匀称。少女的睫毛轻煽,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睫毛下是充满灵动的眼,瞳仁为黑,宛如黑曜石沉稳的颜色此时竟觉得灵气逼人,眼尾缀着红,不显妖异反而格外大气。小小琼鼻与脸颊泛起一片红,她似是害羞了,微垂睫毛半掩瞳,唯有巴掌大的脸旁垂下青丝,唇今日红艳无比,往日天真烂漫的少女褪去稚气,剩下蜕变的成熟与魅力。凤袍用金线绣着的凤昭示她的身份——凌云公主龙绯绯。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绯绯,不仅仅是惊艳,也是毛虫蜕变成蝴蝶的过程,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绯绯走入东房,凤袍拖曳于身后,一头披散的青丝垂落于胸前,顺滑乌黑。宣容望着少女惊艳的容貌,除了成熟,他还能看出妆容下的纯真,那是掩藏起来的美,更是温柔与可爱。于是,男人望着少女,带着充满爱意的感情露出了极致温和的笑意。所有人都在为绯绯的美貌痴迷时,唯独郑欢欢的关注点不同。当她发现宣容盯着绯绯露出令她心神向往的向往后,郑欢欢近乎气得两眼一抹黑,嫉妒使她咬紧牙关,腮帮子鼓起。宣容喜欢龙绯绯十二年,她喜欢宣容何尝不是十二年?本就刻薄的脸看上去格外淡薄人情,郑欢欢嫉妒,但她知道不能露出扭曲的神情,从远处看去她与以往并无不同。更何况同是及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凌云公主的大典,可她的呢?除了京城的皇亲国戚,谁知道?郑欢欢慢慢镇定下来,她侧头看向身后的宫女,是往日亲近之人,向来这时也会听她的话。她曲起手指向宫女勾了勾,宫女立刻小迈几步上前:“郑小姐有何吩咐?”
郑欢欢让宫女低身靠过来,外人眼中不过是两人靠得极近,很亲密罢了,她在宫女耳旁悄声道:“你去将凌云公主要用的九翚四凤冠的凤尾烧得脆弱易断。”
声音比刚才与赵湘颜说话时还小。宫女虽是亲近郑起一派,但听到这种话还是吓得一慌,不由慌乱拒绝:“奴婢哪敢啊!这是大罪啊!”
见宫女的声音高起来,郑欢欢狠狠拧住她的胳膊,面露凶光:“小声些。别忘了你宫外的家人是谁养着的?如若不是郑府,早就惨死街头了,还等得到你的月俸?”
说罢,郑欢欢拿出几片金叶子塞进宫女手中,松开她的胳膊,安慰似得拍拍她的手背:“小礼,等事成我就送你出宫,还有更多奖赏。”
宫女深觉郑欢欢言语中的威胁,握紧手中的金叶子,嗓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了:“是,奴婢这就去办。”
掌冠者抹上桂花油为绯绯的青丝涂抹,再用牛角梳慢慢梳理,再细心仔细将绯绯的发盘好,留下一个髻好用来固定九翚四凤冠。绯绯站在东房内更换衣物,稍等片刻后而出,正红色已换成青翠之色的凤袍,身后跟着宫娥,冠笄、冠朵、九翚四凤冠,各置于盘,蒙上红绸,首饰亦然。掌冠者一步步郑重走到绯绯身前,立于北,奏乐停止,念出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祝词念完后奏乐再次响起,绯绯前往设醴席,在西阶,赞冠者拿着酒杯,执事者则将美酒倒入酒杯中,再将酒杯交给掌冠者。绯绯接过酒杯跪于席前,将酒撒一些在地上,表示祭地。做完这一切,北向立,奏乐停止,赞冠者念着祝词:“执酒祭亲,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而详,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做这些不仅仅是祖宗的规矩,更是表明绯绯的蜕变。在经受四道祝词后,绯绯一步步迈向徐氏,承载九翚四凤冠的托盘放置于徐氏身前,她拿起杆秤挑开红绸。九翚四凤冠乃漆竹丝为匡,帽用以翠鸟颜色为基本上色,犹如翠鸟翅膀颜色的帽上饰翠翚九只、金凤四只,皆口衔樱桃大小的东海明珠。九翚四凤冠后缀着用漆竹丝匡出来的两副椭圆形,左右共四扇,用以翠鸟之色,翠云共十二片,上饰珠宝钿花九片,翠钿便如其数,皆垂下环珠,共有珠二十一,饰以鸾凤。这是举世无双的珍宝凤冠,郑欢欢见到它呼吸加重,贪婪显而易见。绯绯从始至终一改笑意靥靥的模样,正经沉稳,不苟言笑的面庞显得她大气高贵,成了一位公主,更成了一位女子。徐氏捧起九翚四凤冠,郑欢欢紧紧盯着凤冠。只要成功了……公主仍旧是公主,却是不详的存在。看着长大的女孩宛如亲生女儿,徐氏一切都格外小心翼翼,郑重对待,她慢慢将冠放置于绯绯的髻中,调整戴稳。她露出和蔼的神情轻抚绯绯的脸颊,随后拍了拍绯绯的肩膀:“去吧,殿下。”
绯绯起身一步步走到龙冥身前,目光与龙冥对视,乐止,她缓慢跪下去起身再拜。龙冥望着眼前衣着庄重,妆容华贵的女儿,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凝望了绯绯好一会儿,时光长河不过一瞬,她却给了自己许多快乐时光。这位威严的皇帝陛下声音难免哽咽,等平息心情后才宣了训词:“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绯绯谢恩再拜,感谢龙冥的恩情,嗓音清脆响亮:“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如此,及笄大典圆满。掌冠、赞冠者谢恩,众臣称贺,寂静的场面瞬间热闹起来,绯绯落座。龙冥龙颜大悦,今日笑得怕是比往年都多:“传朕旨意!凌云公主聪慧过人,兼至慈孝,入朝为官参与朝政之事!兽军乃凌云公主所锻炼,如今公主已及笄便交还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