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空无一人,进了驿站才稍微觉得凉快一些,小二和掌柜无精打采的靠在前台,见人来也不是很想招呼,刚想说随便坐,掌柜便看见一行人中的绯绯。他浑身一震,提起精神:“殿下!”
凌云公主的画像在一个七曜日前被突然流传,乃大不敬,再加上愈发猖狂的流言总让人觉得哪里有问题。掌柜的靠朝廷支持活得有滋有味,毕竟驿站无论如何也不能荒废,当初为了急报建立的驿站耗费大量人力财力,若是荒废想要再建立在这灾区中可是难上加难。活下来了便有多余思考问题的精力,掌柜是靠天家,对天家感恩戴德,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画像与流言有问题,可那些难民被逼急了,只想着如何活下来,又如何去想其中问题所在。“殿下!您快离开,莫要留下来!”
掌柜拍着大腿,万分焦急。绯绯疑惑为何会认出自己,为何要自己离开,她面带疑惑,不解的问道:“为何……”话音未落,驿站的门突然被闯开!带来一股恶臭与热浪!众人寻声望去,那是二十多个蜀地难民,除了男人外里面还有妇女,他们双目含火,高举棍子和树杈!明明皮紧紧贴在皮肤上,没有一丝肉,颧骨高高鼓出,一排排肋骨十足明显,头皮拧成一股股,身上的恶臭不仅是因为没有洗澡,更是因为尸体所染上,就算这样,他们也活下来了,奋起反抗!“牝鸡司晨,祸乱朝纲,杀了凌云,平息怒火,替天行道!”
此时他们爆发出无限的力气,喊的震耳欲聋。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们一拥而上,围着绯绯等人,棍子纷纷落下!这些都是百姓!不是那些山贼!宣容几人都明白不能下死手,仅仅只是轻微挡住,反掌用两成力气推开。然而只是两成,这些难民都受不住,凡是被打开的难民都躺在地上不再动弹,绯绯看着他们痛在心里。棍子与树杈落下的力量还不如她一介女子使出的力气大!只有少数难民在呻吟,绯绯走到他们身前,柳眉一竖,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模样:“你们为何知道本宫是公主?”
此次前往蜀地除了朝中大臣外,无人知晓,更别提信息竟然比他们的速度还要快,甚至知晓她的模样。“呸!还自称本宫!大街上到处都是你的画像,你不配为公主!”
此话一出,绯绯与宣容还有徐亦瞬间想明白其中有人作怪,事情不简单,有人想借刀杀人!“你这样的女子……不顾百姓死活,肆意妄为的活着!凭什么,凭什么当上公主!”
“她定是全靠美貌蛊惑人心,用肉体作为交换,让皇上与大臣对她深信不疑,这样的人看见我们惨状只会觉得高兴!”
男人贼眉鼠眼,嘶吼着。“你还我爹爹和娘亲!你这个毒妇,害人精!”
众多咒骂中,唯有一人的辱骂格外具有引导性,其余难民皆是为亲人,为吃不上饭而难过生气,只有那个人不断往绯绯参政上引导,而且荒谬不已!绯绯走到男人眼前停下,那人躺在地上被阴影笼罩,声音戛然而止。男人过于明显,说得话不知轻重,轻而易举暴露了自己,虽说皮包骨瘦,与难民一般无二,但眼中精光证明他比别人有精神得多。所以绯绯才走到男人身前,她垂眸望着这个口出恶言的人:“你刚才说什么?”
少女明艳的面庞滴落汗水,她擦了擦,目光锐利:“敢一口认下吗?”
在众多难民中唯独将他点出,少女的眸微动,居高临下盯着他。男人是这次的带头之人,名叫王三,就这么二十个人甚至称不上反叛军,只是一群难民发泄的恨意。“我为何不敢一口认下!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怕甚?!”
王三挣扎着要起身,被随从一下按到在地,他瞬间发出哀嚎的猪叫,好像即将要被人杀死一般。他开了口,绯绯耳骨一动,仔细听着,再一对比驿站掌柜小二和其他难民的口音,她顿时了然于胸,漆黑的瞳仁中的情绪淡薄寡淡,像凌于云天之上的神:“认下便好。”
说完绯绯俯身,用手指轻轻挑开这人头发,看清楚了样貌:“发声方式听起来不像蜀地口音,饿得和灾民一般无二,你是从哪儿来的?”
绯绯的杏仁眼一笑,虽然笑着却充满了威胁感。王三挣扎的身形一顿,眼睛四处乱瞟,支支吾吾一直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我是刚来蜀地就爆发了旱灾,口音还没有改变,先前先前是在…娘子和老母亲还在家中等我……”他是李郎中安排扩大流言的人,李郎中远在蜀地,完全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还认为事情没败露。再也编不出更多的理由,说话便颠三倒四,王三瞟到逐渐安静下来的难民们,原本安分的心思顿时又起,他重新挣扎起来,在随从手下翻滚:“大家伙都看看!堂堂公主殿下竟然让手下欺压难民!”
“如若不是她,我们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吗?!大家别忘了,是眼前这位凌云公主牝鸡司晨才导致老天爷对蜀地降下天灾,整整快三个月了!她影响朝堂,不发放赈灾粮食我们没吃上一口饱饭啊!”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了得难民纷纷咬牙站起身,神色充满了愤恨。王三流出泪水,在他黝黑的脸上滑出一道痕迹,声泪俱下:“求求你了,安分守己做一个公主,别插手朝政,留我们一条活路吧!”
这样的情绪感染了他们,难民们大声哭泣着,声嘶力竭:“殿下!放过我们吧——”宣容上前护住绯绯,怕难民重新冲上来。绯绯看着他们的模样倍感心痛,这天下要如何才能太平……汗水滴进眼眶中,绯绯却没有去擦,她大声道:“天灾与本宫并无关系,是有人利用这次天灾污蔑本宫的名声,是为了让本宫失去百姓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