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承宠的会是谁。但那几天皇长孙并未召人侍寝。直到一个非常平常的傍晚,吃过晚饭,侧妃要如往常一样休息了,突然从前殿来了人。另外三人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捯饬妆容衣着,期盼着皇长孙选中的人是自己。侧妃当时没有任何念想,因为她还没见过皇长孙什么样儿,皇长孙应该也不曾见过她。但,那小内侍传的口谕中要侍寝的人,就是她,彩霞——进宫后改的名字。然后,她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地被带去了皇长孙的寝殿,沐浴之后被送到了皇长孙的床上,成了皇长孙的第一个女人。好些人对她说恭喜,第二天她就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搬到了那里。不过皇长孙还是没有召幸另外三人,反而又叫了福宝好几次,有时候他会让人带她去他的寝殿,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去她的小屋。那段时间,这个宫殿里的所有下人,都在讨好她,就连皇长孙跟前的人,也对她和颜悦色,不着痕迹的示好。福宝也觉得很幸福,初经人事,对方又是这样身份尊贵,容貌俊朗,出类拔萃,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天下之主,谁能不动心呢。通晓人事后,太祖皇帝点了皇长孙入户部观政。在南书房学了多年,他终于可以接触到政事了。皇长孙叫她侍寝的时候跟她分享,可以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她也替他高兴。但事情来的就是那么突然。在他观政之时,太祖皇帝突然急病,昏迷不醒,甚至来不及留下遗照便驾崩了。太傅等人有心拥立皇长孙,奈何太宗手握大权,在太祖皇帝驾崩那日封锁宫门,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皇长孙被封云西王,即刻前往封地。连太祖皇帝的孝期都没过。而作为云西王的妾室,福宝自然要一同前往,而另外三人则庆幸无比,全都急着与云西王撇清关系。最后与云西王一起去云西的,只有福宝一人,他宫里的几个小太监死的死,跑的跑。云西王那时候不过是个少年,发生这件事之后,他好一阵子没有缓过来,整日浑浑噩噩。作为太祖皇帝的血脉,且被太祖皇帝属意储君的人,他知道自己是太宗的眼中钉肉中刺。眼下太祖皇帝刚刚驾鹤西去,太宗坐上皇位,为安抚臣子,显示自己的宽和大度,自然不会动他,但是,以后呢?每天晚上,他疲惫地睡去,却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闭上眼睛都是自己各种各样的惨死之状,只能睁着眼睛到天明。且去云西的路上,护送他们的人,都是太宗的人。若太宗狠一些,直接将他干掉,嫁祸给土匪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太宗的人,自然不将云西王放在眼里,任意践踏,时不时饿着他们,或者给他们送来馊了的饭菜。娇惯的云西王怎么受得住,很快人便瘦了下来,脸上棱角感更加明显。福宝做不了别的,只能陪在他身边安慰他,只要还活着,就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但那时候的云西王怎么听得进去。直到快到云西境地。经过了一路折磨,加之舟车劳顿,云西王病了,发起了高热,敷过凉水之后也一直不退。福宝只能去找护送他们的侍卫求药。一个容貌出色的且有求于人的女子,下场如何可想而知。云西王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叫,他醒过来,看到福宝不在马车里,掀开帘子一看,一个男人正压在福宝身上,撕扯她的衣服,旁边还有几个士兵在围观。那一瞬间,他脑子忽然清醒了。他从马车里冲了出去,在他们还被反应过来的时候,抽出一侍卫的配刀,一刀捅进欺负福宝的男人的脖子里,鲜血顿时溅了他与福宝满身。那人抽搐两下,不动了。士兵们回神,正要冲上前,云西王突然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你们要敢上前一步,我就割了自己的脑袋。”
用自己的命去威胁敌人,是最窝囊的作法。但现在他只能用这种方法。他知道,至少现在,太宗不想朝中生乱,不想他死。那些士兵也只得退去。他将福宝扶进马车,两人抱在一起,谁也不愿意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泪水。他觉得他没用,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她觉得她是祸水,走到哪里都会惹祸。两个被抛弃了的人,用那颗炙热的心相拥在一起,抱团取暖。不过经此事之后,云西王的烧退了。他终于明白,若他一直这样下去,先出事的一定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女人。在抵达云西之前,他与福宝,都未再出马车一步。“夫人?夫人?”
“表嫂?”
云梅喊完薛蕙喊。侧妃娘娘的思绪终于从回忆中脱离,“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夫人,草莓已经洗好了,您可以吃了,不过爷交代过,晚上不能吃太多。”
云梅说。“我记得。”
侧妃捏起一颗草莓咬一口,甜滋滋的汁水溢出,冲淡了回忆里的苦楚。以前再难,现在也挺过来了。“表嫂是不是想起跟我表哥的相识相知的事?”
薛蕙笑着说。侧妃微微一笑,“嗯。”
“你们来到这里,应该很困难吧。”
薛蕙说。权力纷争,非常的残酷。云西王几乎是被发配云西,日子刚开始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那么身为他的贴身侍卫藏锋及其妻子福宝过的肯定更差。侧妃叹了一声,“都过去了,好在现在好起来了。”
“是啊,现在都好起来了。”
薛蕙此刻正为表哥表嫂感叹着,但第二日的薛蕙就感叹不起来了。事情源于彪子的到来。李瑾瑜将侧妃的见面礼一套骑具给彪子送去,彪子于情于理都应该来见人家一面,表示感谢。况且平日不走商的时候,彪子也会到后山给薛蕙帮忙。总之,彪子来后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