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了。“小杰，如果我出去了，你想出去吗？”

颜宛晴喝了一口药，借着空隙说道。付杰喂药的动作没有停下，听到颜宛晴的话眼睛都没眨一下。“你出得去？”

付杰陈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必须出去。”

颜宛晴同样坚定。“外面会有人找你吗？”

付杰接着喂药。颜宛晴微微一愣，她明白付杰的意思，如果有人在外面找她，那说不定……会找她的大概只有爸爸，熊颖巴不得她死了，只是爸爸现在还下落不明……“没有吧，没有人帮你，你怎么出得去？跟着悬崖爬上去，然后摔下来摔死还是掉进海里淹死？”

颜宛晴哑然，机械地一口口吃着药，等一碗见了底，她才又说道：“小杰，我一定会出去的，不管什么办法。”

付杰没有搭话，见她喝完了药，转身离开。颜宛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其实她还有句话没说完，她一定要出去，然后也把他带出去。付杰还有大好的人生，不应该被埋葬在这个小村落里，他应该有他自己的路。“唉。”

颜宛晴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出去吧，海路出不去，陆路走不通，难道她要飞？颜宛晴的身体大概是真的很差，不就是吹了一会儿的风，这个感冒不但不好，还愈演愈烈，刚刚能下床没几天这会儿又躺了回去。“咳咳咳！”

颜宛晴咳得嗓子疼，偏偏害怕吵到外面的人，压着嗓音咳，更加难受。外面的付杰劈柴的力气好像大了很多，光是听着声音都觉得怒气满满。这一次是阴婆婆送的药，颜宛晴浑身无力，想坐起来接一下阴婆婆的药，谁知有心无力。“躺着就行，你身子糟了大难，这会儿还没利索又病了，折腾哟！”

颜宛晴有些愧疚，如果她不那么心急，大风天跑出去就不会这般难受了。“阴婆婆……咳咳咳，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阴婆婆摆摆手坐在床边，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勺药，原本满满的一勺被颠抖着洒了一半回碗里。颜宛晴心里难受，没力气自己喝药，但是扶着阴婆婆的手的力气还是有的，带着她的手将药往自己嘴里送。药很苦，这样一勺勺地喂真的很折磨，但是颜宛晴没说什么。“你别怪杰仔刚刚对你发脾气，他其实是担心你，他那个小子，就是要面子。”

颜宛晴的身体不但没好，反而更差，付杰见了，气得又骂了颜宛晴那天跟着出去，颜宛晴每一句都好好受着，等付杰气完了她还要宽慰几句，谁知付杰更气了，跑出去劈柴。颜宛晴怎么会不知道付杰是担心她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很会隐藏情绪，但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儿，在她面前还不能炉火纯青，每次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着急和担心都让颜宛晴记着的。“我知道，我没有生小杰的气。”

阴婆婆又舀了一勺药，叹了口气，“小杰的性子啊，就是常年没人教，他妈生下他就走了，他爸又……唉，自己就成了这副模样，不懂怎么关心。”

颜宛晴第一次听到关于付杰父母的事情，尽管已经猜到了父母可能已经不在了，否则这个小旧房子也不会只有他和阴婆婆两个人。“小杰的爸爸他是怎么没的？”

颜宛晴心情有些沉重，但是她突然很想知道。“摔死的，从阳山上，就是你掉下来的地方。”

阴婆婆说道。颜宛晴想到之前付杰说的那十几个谋出路的年轻人，难道里面就有他爸爸？她突然明白了那天付杰说的时候眼中的哀伤从何而来。“他爸没了的时候，他才两三岁，那么小就没了看照，我跟他们家住的近，那小子从小就是我带大的。”

颜宛晴无法想象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和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刚开始就难点儿，后来就好多了，杰仔争气哩，和他爸一样，最会打鱼，慢慢地，生活也好了一点儿，就是那个性子吧，不讨喜。”

颜宛晴听了心里难受，有些人弃之敝履的东西是别人一辈子的梦寐以求，可付杰还是一个孩子啊。目光转向窗外，劈柴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只是声音小了一些，似乎是怕吵到了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