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并未跟阿茹一般见识,毕竟她已经跟田家毫无瓜葛了。阿茹如今是一副已婚妇人的打扮,面容依旧泛着黑气,五官依旧粗糙,穿戴并不精致,一袭普普通通的暗红色绣花裙袍,挽着简单的发髻,乌黑的发间插着一根便宜的银簪子,丝毫没有那种富贵逼人的气息。也是,徐文昭现在只是考中举人,还未赴京参加秋试,还不是皇帝钦点的榜眼!等到将来,徐文昭在京城高中榜眼,获得皇帝的赏识,封了县官,阿茹就会摇身一变成为谷来镇首屈一指的榜眼夫人,享尽众人的崇拜和爱慕。反观小薇,却是穿着漂亮秀气的妆花长裙,挽着典雅的惊鸿髻,鸦青的发鬓间簪着名贵的碧玉钗,相比以前,多了一丝妇人的妩媚和成熟,显得更加美艳动人,依旧是人比花娇,叫人眼前一亮。小薇将阿茹无视彻底,正要与她擦肩而过,却被不甘心的阿茹拦在原地!看着愈发容光照人的小薇,阿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妒忌和怨恨,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便得意地叫嚣道:“我相公两个月前来梓州参加省试,今天刚刚放榜出来,已经考中举人了!我现在可是举人娘子!你呢?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小薇淡淡地笑道:“是么?那要恭喜你了。你总算熬出头了?”
阿茹愈发狂妄地笑道:“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对了,包养你的富商是谁?说不定我相公还认识呢?要不要替你美言几句?不过依你现在的条件,恐怕只能当个妾室,总之想当正室夫人是没有半点希望的……”小薇的神情依旧泰然自若,并未因为阿茹的讽刺而生出半点波澜。阿茹本就瞧不上小薇,见小薇不敢反驳自己,心中愈发认定了小薇如今的处境,跟自己肯定是天差地别,说不定就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只是被人包养在外面的见不得人的情妇。“文昭对我可好了,在家不用我做家务活,他特地雇了两个婆子来帮衬我,现在我每次出门都有人伺候呢,在谷来镇,只有地主婆和富商太太才有这样的待遇!”
“我每天陪着文昭读书,督促他用功上进,他再也不去参加那劳什子的诗会了,这次他考中举人,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呢……”阿茹滔滔不绝地向小薇炫耀自己的婚后生活,炫耀她的相公多有出息,炫耀她现在的身份水涨船高,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满村子掏鸟蛋的泥腿子乡下妹。小薇耐着性子听完,却是波澜不惊地回道:“我可以走了么?”
阿茹神色一僵,恨恨地骂道:“你敢!你现在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我现在却是举人娘子,你应该来巴结我,讨好我,让我赏一口饭给你吃!”
你怎么能如此淡定,发现我过得比你好,怎么着也应该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这就是阿茹的心里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这个田阿茹总是自我感觉良好,妄想将别人统统踩在脚下!小薇暗自冷嗤一笑,伸手扶了扶发间的碧玉簪子,这是杨瑀大婚当天专门去梓州最有名的珠宝店金玉满堂替她买来的首饰,家中还留着一套金器,都是价值不菲的。“阿茹,你看到了么?这是我相公替我买的,花了五十两银子呢!”
“还有这件妆花裙,是我师傅替我绣的,梓州最有名的秀水坊出品。”
“哦,对了,这只红宝石手镯,我相公说我肤色白嫩,戴红宝石特别合适。”
这一番话使得阿茹如遭雷劈,瞬间打散了阿茹爆棚的自信心。“你,你说什么?”
阿茹吃惊不小,难道小薇不是富商包养的情妇?她已经嫁了人?有相公?可是她凭什么呀,她明明已经被山里的强盗玷污过!还有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敢娶她为正妻?小薇不欲多加解释,可是偶尔踩一踩渣男贱女,她还是挺乐意的。小薇迅速转身离开,将满脸震惊与尴尬的阿茹丢在原地。片刻后,徐文昭从街上的茶馆中走出来,看到阿茹等在街边,他不悦地拧起俊眉:“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去集市上买点菜,回去给我煮饭么?”
这一世,阿茹婚后没有小薇给她当牛做马,没有小薇做绣活贴补家用,她的日子其实比不上小薇滋润好过。田大娘交给阿茹一百五十两银子,比起前世,她的嫁妆倒是分文不少。只是阿茹大手大脚惯了,徐文昭读书交际都需要花钱,就比如今日徐文昭在梓州最大的茶馆中跟同窗举人一起品茗论事,就从阿茹手中拿走三两银子的交际费。阿茹失去小薇这个免费的经济来源,只能穿戴普通,唯一的首饰就是银簪子,跟小薇的碧玉簪红宝石头面完全没有可比性。也难怪阿茹看到小薇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打扮得漂漂亮亮,保养极好,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穷酸落魄……其中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阿茹心中再次燃起嫉妒的熊熊火焰,恨不得将小薇的漂亮衣服和漂亮首饰全部扒下来!那些都是我的,应该属于我!阿茹在心中呐喊。“你发什么愣呢!”
一旁突然伸来一只手,徐文昭隐约有点不耐烦。“相公!你猜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莫非你私自背着我在外面……”徐文昭看似文质彬彬,其实是个疑心很重很喜欢猜忌别人的类型。“相公!”
阿茹急忙撒娇讨好,笑道:“是田小薇!她现在好像发达了!”
“嗤!”
徐文昭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厌恶,不屑地骂道:“那个破烂货,不是早就被你娘赶去谷来镇的尼姑庵了么?她能有什么本事?”
阿茹迟疑了一下,故意歪曲事实:“不是,她从尼姑庵逃出来了,我听她说,她骗取一个男人的同情,现在已经嫁给那个男人为妻啦!”
“哦?我就说,她惯会装模作样,肯定是利用她的姿色骗了人!”
徐文昭对小薇更加不屑:“你没事别跟那种破烂货来往,免得玷污自己的身份!你要知道,我现在是举人,就算在谷来镇,县太爷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阿茹急忙露出讨好般的笑容,奉承道:“相公,当初我相中你,就是因为我觉得你将来会大有出息,你看,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徐文昭最喜欢听这种话,极大地满足自己的私欲。小薇后来才打听到,梓州的省试刚刚结束,前世的剧情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徐文昭依旧考中举人,阿茹依旧顺利地成为人人艳羡的举人娘子。渣男贱女留在梓州,在比较偏僻的地段租了一栋小院子准备参加明年的秋试。小薇还是按照原来的生活轨迹,白天去秀水坊刺绣,晚上陪着杨瑀吃喝玩闹,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手中相当宽裕,从来不用为银子和生计费心。有一就有二,这天下午,小薇和张管事将新绣好的衣裳料子亲自送去贵人府上,然后准备打道回府,却在街边再次与阿茹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