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热,池子里的长尾鱼都躲在树叶投下的阴影里,何月也是,她恨不得整日抱着冰块赖在床上“小竹,再去端一碗酪来”何月左手执扇,她早上随手给自己挽的发,到现在,额间有几缕滑下她心里只觉得热,手里明明握的是玉骨扇,却还是觉得腻糊糊的,看着小竹还想说些什么,急忙开口“就一碗,今日的最后一碗”用小猫似的眼眸水亮亮的看着小竹,软绵绵的语调,暖化了人心小竹拗不过她,还是端了一碗因着何月喜甜,酪上面还多撒了一层桂花蜜,闻着香甜,入嘴后和清凉的绵软的冰融到一起,何月含了一口,眼睛便瞬时亮了,如此的酷暑季,就该如此,她心下感叹,这才叫滋味啊小竹拿过扇子,立在她身边,轻轻扇风“小姐,三份请柬,刚刚送过来的”“不去”何月问也不想问,无非就是一帮女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赏花赏景,天气如此热,她哪里也不愿去“安康郡主也发了一份请柬”“啧”何月听见这名字,就觉得头痛“她还是百花宴、”小竹笑着点头“是”她家小姐和这位安康郡主从小一起长大,却总像个冤家,二人总是要比“真是一点新奇的都没有”何月也是乐了,这安康邀她去,每次都是各种比试,她赢了,她要气好几天,她输了,她心里又觉得她敷衍何月探头微微向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天实在是热,回了她,就说不去”她将手伸出,十指白皙修长,她不喜用染料,指甲从未染过,指尖是自然的淡红色“我无心与她比,无论说什么就说不去”下去“好”小竹乖巧的应答又是享受了几日安谧的日子,恰又在今日安康郡主又递来了一份请柬何月打开那份请柬,上面夹了两片竹叶,字迹雅致端庄,一看到字迹她乐出了声,将内容随意看了两眼,便笑的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小竹怀里“小竹,你快看看这字迹,实在”她笑得捂住嘴,勉强平复自己的心情“实在是荒谬”谁不知道,这京城里女子学堂中,字迹最潦草的便是她和安康,也不知是从哪里找到的奇人,竟肯答应帮她代笔小竹无奈的将茶水递到何月嘴边,“小姐,别笑了”“你说,安康是不是几日在家中呆的疯魔了,还想着在我面前秀一手好字”何月真是觉得好笑小竹摇摇头,她不知何月轻抿了一口茶,“明日我们赴宴,看看安康要如何”与上次何月出府时简单的装饰不同,今日她穿着衫裙,戴的是配套的冠,冠两侧缀着红色的玛瑙,鲜艳,闪耀,小竹又特意寻了金镶玉的耳饰,小巧精致赴宴便要庄重些,且许多女子聚在一起,少不了比美,何月没心思管这个,但是首辅家唯一的女儿,必须要万中无一,她生的美,眼睛极其的妩媚,偏偏却十分纯澈,整个潋滟的春光都在她的眸子里,眉间的花钿依旧是她最爱的牡丹马车到了安康府前就停了下来,此刻已有许多京城贵女围聚在一起,何月掀起车上的帘子,随便向外撇了一眼,一片寡淡的颜色,没意思,女子总该有许多种美法,为何都偏偏穿的像是披麻戴孝般,就为了迎合那帮男子的审美吗,无趣“小姐,可要下去走走”何月闭上眼,将撑着帘子的手放下“再等等”现在下去,必定一帮女子围了过来,她谁也不想应付何月的马车是这中规格最高的,三马驾车,车内可坐四人,帘子也是绸缎,耗费三月才在上面织成的并蒂牡丹京城里每一年都有许多拿钱换官的商人家的女儿,看见这辆奢侈的马车就惊住了,却迟迟看不见里面的人下车,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向身旁刚结识的女子问道“这车上是何人”她心中还有半句未说完的话,为何在安康郡主府前,也不下车被问得女子也在瞧着那马车,咽下心里的酸,才开口“那是首辅家的女儿,何月,不过”不过是命好而已女子识趣的没有继续过问,京城中的郡主有四个,但是首辅家的女儿只有一个,孰轻孰重,她心里清楚“诸位姊妹请进,后院已经摆好了宴席”安康故意来迟,本以为会让何月多等一会,却没想到她人还在马车里坐着“某人若是再不下车,便可自己回家吧”再不听见声音,何月才慢慢踩着脚踏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安康,“怎么了,你这个当主人的姗姗来迟,还好意思挑我的刺啊”她眼眸带笑,一出来,艳丽的红衣耀眼夺目安康与何月不同,何月喜红,也当得起红色,富贵的金色在她身上也不觉得俗气,而安康则是喜白,明明性子火辣,穿上白色却成了弱柳扶风的美人“也就你穿这白色,像点儿意思”何月喜欢美好的事物,美人需要夸奖,她向来不是个吝啬的人安康听见这话,瞬间觉得何月顺眼了不少,立马上前挽着她“少贫嘴,快跟我走”何月也不矫情,美人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二人一同进了府“今日我故意穿成如此素净的”安康挽着何月“你可知道原因”“什么”何月有些懵,她又仔细看看安康,确实,今日就连口脂都是微粉,头上簪的也是白玉安康看着何月这副茫然地样子,无奈道“你个妮子,是不是又没有好好看我的请柬,幸亏,你穿了红色”何月想到那上面的字迹,便笑“你还说,你是找谁写的,谁能答应你啊,还有,为何一定要我穿红”安康笑着不答何月低下头细细思索了会“你想整谁,你对于女子还是很宽容的,谁又惹了你,叫你下这么大的功夫”她笑着又将安康挽着她的手拿开“害人的事我可不敢”“你倒还算了解我的”安康嗤笑一声“我俩一样的性格,少说的你这么温柔懂事”何月轻轻眨了下眼,笑的温柔,避而不答,话是这样说,但是话也不能这样说“荣娇娇,这人拿我做跳板往上爬”听见这名字,何月真是想转身就走,有这人在的地方,她嫌晦气,但是按捺不住心里好奇,还是问道“六皇子带来的人,拿你做跳板,想要往六皇子身边凑,你大可送她个顺水人情,何至于此”安康给她翻了个白眼“这话不诚信,想知道我为何如此愤怒,大可直接问”“她惹了你那一套”何月实在是好奇,立马乖顺的问“她搂了我的男人”“那位清风明月般的齐公子啊”安康的脸都要黑了何月在一旁的弯下了腰,扶着走廊的柱子,坐在了横梁上“要我出手帮你也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也没有想到得罪安康的人竟是荣娇娇,哪怕安康不动手,她也要出手整治了她只不过,她眼眸微微垂下,眼里闪过亮光,有便宜嘛不占白不占安康哼笑,“说吧,想要我做什么”二人之间从小斗到大,她何月要是白帮她的忙,她心里反而不踏实“到时候再说嘛”何月掀起走廊上的竹帘,望着后院隐隐露出的杏花“总要让我再想想吧”安康抱臂看了她一会儿“行,到时再说”“你还向外男发了帖子”何月站起身,看见有男子也向这边走来,皱起眉“你虽是郡主,但也不该叫男子来赴宴”“少来说我”安康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母亲明明不是古板的人,为何会教出你这样守旧礼的女儿”她将头轻轻转过去,也不知看向哪里“而且,你知道的,唯有这样场合,我才能见他一面”“真不懂你,情情爱爱与我们来说,不过是闺房中的玩笑话,怎的就你当真”何月真是有些心累,将手里的帕子放到她手中“自己的眼泪自己擦”哪怕是安康将头侧过去,她也将她眼中的泪看得清楚“你心里知道的,你一个郡主,娶你与他官场利益不大”争议何月有心逗她,故意打趣道“反而是我这般首辅家的嫡女,才能引得许多人的求娶”“幼稚”安康也没用那帕子,用眼睛斜她何月也不在乎,反正这是实话,她何月就是天之娇女“走吧,你实在是墨迹”她不想在这儿再浪费时间了,真是想看看荣娇娇又要搞出什么手段,她只是想想,便觉得好笑,一个县城的女儿,又该怎样的附在男人身上往上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