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露托着腮，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魏肇吃饭。她发现魏肇吃起饭来，不像自己之前接触过那些男人一样斯斯文文、慢条斯理的，有时吃个饭还需要服务员在一旁服务。魏肇他没什么挑嘴的，吃饭的速度很快，几乎咀嚼几下便往下咽，样子不斯文但也不粗鲁，而且看着他吃饭，感觉自己的胃口也被调动起来了。听见魏肇问，林露手撑着下巴，答道：“我想去一趟供销社，有些东西没有买到。”

“好，我陪你去。”

魏肇没说什么“买了那么多东西还买是败家”的话，点了点头，默默加快吃饭的速度。三道菜被两人吃得一干二净，尤其是两道肉菜连汤都不剩多少，全被他拿来拌饭吃了，魏肇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林露从魏肇身边的大袋子里掏出两瓶牛奶，是她在集市上买的。卖东西的那人说厂里发得多喝不完，还剩两瓶，被她全要了，她拿出一瓶递给魏肇。魏肇没要，他没有饭后喝奶制品的习惯，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钱和粮票。林露瞥了一眼没看清具体的数额，但心里猜测肯定不少吧，她撅了撅嘴，不高兴了：“我这牛奶是有唐僧肉的效果，还是瓶子是镶金的，你给我这么多钱？我不要，你自己收好。”

魏肇见她眼角眉梢垂得低低，像是生气了，心中莫名慌乱了一瞬，解释道：“不是牛奶的钱，是饭钱。”

林露对他这个回答不满意，甚至还瞪了他一眼，魏肇抿了抿唇，又道：“我是男人，不能白吃女人的饭。”

他最瞧不起吃女人的花女人的、没半点本事的男人，一个大男人花人家小姑娘的钱算什么本事？他不想花林露的钱，他更希望林露能把这些钱花在她自己身上。林露目光移到他拿着钱票的手，那双手宽大厚实，她能看到上面有薄茧和不明显的疤痕。就是这样一双手替她干了许多农活，还会给她带各种野果、野味吃，让她能够在庆水大队过得如此轻松舒服。林露抬头，看着魏肇，触到他眼底的神色，心里猛地被触动了一下。魏肇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睛流露出着清正而坚毅神色，让他整个人充满神采，是任何外在的东西都比不上的冲击。国营饭店的一顿饭并不是普通人能日常消费得起的，这些钱和粮票对一些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尤其是在延阳县这种消费能力低的小城，魏肇却眼都不眨地把钱给她，而且面上看不出半点打肿脸充胖子的勉强。她看到了魏肇身上的又一闪光点。林露妥协了，“好吧，午饭花得不多，我们对半算吧，我拿你五块钱，粮票就不需要了。”

魏肇不同意，执意让她收下全部粮票和钱，林露瞪圆了杏眼儿，实在怕了魏肇跟她事事分得清楚的举动。她欠了魏肇那么多人情，哪怕请他吃一年的饭都愿意，一顿饭干嘛要计较得那么清楚嘛。林露直盯着魏肇，佯装凶巴巴地说：“不许拒绝！你不想吃白食，我也不想吃男人的、花男人的，所以对半算最好了。而且严格来说，你帮我提了东西，怎么能说是吃白饭呢？就这样决定了，牛奶你也拿着，饭后消食。”

最终，魏肇败下阵来。镇上有生产牛奶的厂子，牛奶价高难以卖出去，导致厂子经营困难。一些快临期地牛奶会被当作员工福利发给员工。有些人会偷偷拿到外面卖掉换成钱，不要奶票，价格跟厂里卖的差不多。这是魏肇第一次喝牛奶，没品出什么好滋味，如同牛嚼牡丹般几口喝完。反观林露小口小口喝着，跟个小动物似的，不会发出什么的声音，嘴角也不会留有奶渍，一举一动说不出的优雅好看，一看就是接受过良好教养的城里姑娘。魏肇直勾勾的盯着林露的嘴唇。嫣红饱满如桃似小嘴儿上，沾着亮晶晶的水泽。他喉结滚动，在林露察觉前，立马低下头不敢多看。……离开饭店，林露要去供销社买点必需品，魏肇拎着林露买的东西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边，两人向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中午供销社人少了不少，林露直奔卖妇女月经带的售货架子，魏肇则提着东西在门口等着。售货员大姐一看林露的样子，就知道她需要什么，拿出一款妇女们常用的，林露拎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心情有些郁闷。其实这个时候市场上有更卫生舒适的卫生巾卖，原主之前用的就是那种卫生巾。不过原主下乡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而她来到庆水大队后，忙着适应新环境，忘记写信让京城的家人寄点过来，直到今天她的小日子快来了才想起来。但显然延阳县这个小城镇没有卫生巾卖。“小姑娘，哎哟你还要看多久啊？”

一旁的售货员大姐看着林露，颇为无语道：“还不快放进袋子里装好，要是让人看见了有伤风化。”

林露脸皮薄，被大姐说得小脸上飘起红晕，忙不迭塞进袋子里：“谢谢大姐提醒，我这就放好。”

售货员大姐看着林露，眼睛转了转。小姑娘真俊，十里八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比她好看的。声音也好听，软软绵绵，想来性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忍不住打起来林露的主意来，售后员大姐直接又爽利地问林露：“小姑娘，有没有对象啊？”

林露：……售货员大姐绕着林露走了一圈，左看右看十分满意林露的形象，“瞧你面生，应该是附近生产队的知青吧，当知青多苦啊，要不要找个对象？以后可以跟着对象到城里生活。”

“我有个侄子，年龄比你大个几岁，在国营饭店给那的主厨当学徒，工资、待遇都很不错，每天都能吃上大米饭，时不时的能吃上肉，你要是跟我侄子能成，肯定不缺你吃喝，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停顿了下，一双眼睛上下扫了一下林露的细腰，心中啧了一声，小姑娘瞧着哪里都好，就是身体太瘦了些。屁股不够大，腰太细，生孩子不容易，不过有侄子在，保证能把她养得胖起来。在售货员大姐心中，自家侄子千好万好，她又不是把林露往火坑里推，自认为若是林露跟自家侄子能成，林露是占了便宜的那方，越想越发激起了心中当红娘的热情似火。大姐见林露不吭声，还以为她不心动，不得不亮出更多好处来。“我跟你说，你别看我侄子现在是学徒，要知道等他学上几年，是有机会成为国营饭店厨师的，到时候那待遇可还要往上提一提。”

“最重要的是，你嫁到我们家，我们给你提供镇里的户口和来供销社的工作的机会！这可是铁饭碗！怎么样，要不要找个时间跟我那侄子相看相看？”

售货员大姐捡着好话一个劲的说，林露完全招架不过来。她伸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男人，面对着不死心想要继续说服她的售货员大姐，脸上露出娇羞的笑，带着点小姑娘谈起对象的羞涩与赧然，嗓音娇软：“大妈，我有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