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回房间,沈似鱼已经起床了,钟家的人已经把早饭送进了房间,桌子上还有一个褐色的纸包。我伸出手戳了戳,问道:“这个是什么?”
“钟玖一大早派人送来的报酬。”
“这么多?”
“那也得我们有命拿。”
沈似鱼收起了纸包,转而问我,“怎么样,一大早出去有什么收获?”
“还真有。”
我喝了口豆浆清清嗓子,接着说,“你知道吗,那钟家二老爷根本不是暴毙,他是自杀,为了自己能被埋到那块坟地里,宁愿少活几年。结果你猜怎么着,那钟家大老爷压根就没让他落土,棺材一直吊着呐,十年了怪不得有这么深的怨气。”
“你是说,在钟家作祟的,是钟家二老爷钟规的鬼魂?”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那应该错不了。”
“那为什么早不来,偏要等到,大哥死了才来。十年不落土,应该怨气横生,可我们那日去到那里,并没有什么怨气。”
沈似鱼背过身似乎沉思了一会,接着拎起了布包,对我说:“走,我们再去看看。”
“去哪啊?”
“灵堂。”
约定下葬的日子是三日后,所以钟付的尸体这会还在灵堂摆着。只是棺材已经钉死了,没法检查里面的尸体。沈似鱼染了一柱宁余香[ 宁余香,一种凝神驱邪的香,燃起后,若是烟气往四处散开,说明怨气很重]在棺前,烟气往四下散开。我一惊,小心翼翼靠近沈似鱼,沉声道:“师父,烟气散了,这里怨气很重,钟规不会在里面吧。”
“闹事的不一定是钟规。”
“为何?”
“你知道为什么是同样的土,一个要叫‘定羌墓’,一个却要叫‘铜六声’吗。那是因为后者存在的位置极为特殊,为了上引灵气,棺材必须吊着,不能落土。就好像寺庙里常挂的铜钟一样。所以,钟付不是为了报复。可如果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就要先知道钟规的坟里发生了什么。”
“钟玖会答应我们挖了钟规的坟吗?”
“我昨天问过了,他不答应。”
沈似鱼转过头,看着我笑了笑,“所以,恐怕要辛苦你了。”
我心下一沉,果然,老狐狸又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比起这里,或许坟墓那边还算是安全的,入夜,戌时已过,钟家并没有出现原先所预料的再一次死人。今夜它似乎没有出来,我带着白天偷拿的铲子跟着沈似鱼翻墙出了钟家,往钟规所埋处跑去。冬夜本来就冷,坟地所在的地方更是说不出来的阴冷,我裹了裹棉衣,拿出铲子刚动手。脑子却突然浮现了沈似鱼火盆烤土的画面,那把土好像就是从这里拿的。“这里,是不是有很多虫子啊?”
我问了一句,犹豫着不敢下手。“又不吃你,怕什么。”
沈似鱼站在一旁为我拿着灯,大致将上面的土堆挖平,再下去的土竟然微微变了颜色,只是灯光太暗,看不真切。再挖一些便碰到了硬物,不是棺材而是一些木质的承重结构,应该是为了吊起棺材所用的东西。我慌忙跳了上去,如果棺材是竖着下葬的,那四周便是空的,又深又滑,我说不定就起不来了。沈似鱼看了我一眼,接过了我手里的铲子,跃了下去继续挖,但是直到棺材全部露出,也没见沈似鱼掉下去,我疑惑的向前迈了一步,棺材竟是横着的,我以为那些用来承重的木头,只是七七八八被拆散了的木头,散落在棺材上面以及周围,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看起来凌乱又拥挤,陪葬之物也被砸的七零八落。沈似鱼招呼我下去清理,我跳了下去,和他一起抬掉了上面的木头。然后俯下身子看了看棺材四周,只是盖和而已,并没有钉死,好像一抬便能抬起。“棺材没钉死?”
我抬头看向沈似鱼,“可是不对啊,我明明记得当着我们的面下棺钉死的啊。”
“原先钉死过,被拆了。”
沈似鱼指着棺材的边缘对我说道。我拿着灯照了照,发现上面确实有被动过的痕迹。可是看起来没怎么动过的陪葬品也不像是盗墓的人干的。“来,搭把手。”
沈似鱼示意我把灯给他,然后抬一抬棺盖。棺盖被掀翻在一旁,沈似鱼用灯照了照里面的情景,没说话。“十年了,应该是具白骨吧。”
我说着也往里面瞧了一眼,一瞬间脑子就蒙了。里面还是个人,应该才死了不久,面部虽然有些溃烂依旧可以看得出来。我夺过沈似鱼手里的灯,再往前凑了一点,想努力看清这个男人的脸,等看清了之后,却止不住的一哆嗦。脑子里一直模模糊糊的影像开始慢慢重叠。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个人,就是,就是,我那天在祠堂看见的人,神像变成的男人。”
索性这里空旷,这声音出来没多久就被无边的夜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