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式和孺子牛两人分身搜罗完停靠高原大陆的船只,凑出小半船合适食物,隔天清早一艘船缓缓驶向远海。月兔仍是昏迷不醒,靠着灵力延续生命,吃过一回烧伤药的穿山猪好不到哪去,用孺子牛的话说就是,吃饱喝足干瞪眼,睡生梦死不知时。穿山猪有过反驳,“这叫有福之人不用忙。”
孺子牛疑惑,“无福之人该如何?”
穿山猪打趣道:“我哪有你那学识,要不你给添上。”
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累断肠。下半句哪里能随便说出口,就怕好的不灵坏的灵。船张帆乘风而行,日夜兼程,驶的很急,就差架在空中飞了。加上张式的气息吓退大批海中鬼怪,一帆风顺的很,也就是没有献殷勤的,要不然还能再快。这日上午,负责开船的分身来与告知,中午就能靠岸了。连理大陆,是一块难得的福地,公认“世间最后的净土”。数千年前的大战落幕以来,这块土地上再没有出现过一位君王,不单单是大陆禁止杀戮,传闻有神秘力量禁止五级鬼怪踏入。总有不信邪的,自认术法高深,神通广大,无一不是吃足苦头;又有愿护大陆太平为名,一步都登不得岸的。久而久之,这块五级鬼怪眼馋的香饽饽,没谁吃得下,一直是无主之地。大陆多栖草木花鸟怪,故四季如春,风光旖旎,假使走上一遭,必陶醉其中,流连忘返。随着海浪把船推上沙滩,不多时船上走下两人,大的二十,面容刚毅,一身渐变色衣服,由葱白到墨黑,小的十五六岁,浅淡的绣花长衫,衬得他更俊俏清秀,一双桃花眼叫人心神荡漾。约莫是正合心中之意,早在沙滩上闲玩的粉衣少女硬拽上姐姐笑吟吟地小跑来。“二位哥哥看的面生,想必是远道而来,不知往哪里去?”
粉衣少女眉飞色舞地问。张式请教道:“我们兄弟初来宝地,暂无去处,二位姑娘可有推荐?”
被粉衣少女拽来的姐姐露面时还有些羞涩,忽地冷声问:“寻亲还是避祸?又或别的?”
“姐姐,”粉衣少女亲昵的喊了声,并扯了扯她的衣角。张式直言不讳道:“寻亲。”
上来就是自来熟的粉衣少女这会子有些羞涩起来,“哪门子亲?”
张式笑着说:“族亲。”
“哦,”粉衣少女眼神黯淡下来,转而眉毛一扬,“寻子觅女?”
张式如喉咙卡刺,什么眼神啊,自己看着很老吗?当下对连理大陆的风俗有了新的认识,早婚早育,鬼丁兴旺。孺子牛笑嘻嘻地说:“姑娘儿女双全了?”
张式连咳两声忍住笑意。酒黄衣衫少女掩嘴轻笑,就是粉衣少女的姐姐。粉衣少女也不生气,软糯糯地说:“未出阁哩,你们呢?”
孺子牛不冷不热地回道:“都未婚。”
粉衣少女板着脸道:“那你们怕是得从哪来回哪去。”
孺子牛面颊带着诧色,“为什么?”
粉衣少女脸色凝重,“丈夫十五不娶,有罪。”
孺子牛冷哼一声,“闻所未闻,怕是骗骗外来的不懂。”
粉衣少女拍着胸脯保证,“天地良心,小妹我看二位哥哥初来乍到,不晓得这里规矩,方才出面告知。”
孺子牛似信非信,“真这么好心,不是无利不起早?”
粉衣少女嘴角浮笑,“当然有私心。”
孺子牛直问:“什么私心?”
“女人心海底针。我说的你肯信?”
粉衣少女卖了个关子,心中倒有几分期待。孺子牛真就实话实说,“不信。”
粉衣少女赌气道:“那我不说了。”
张式接过话讲:“姑娘,我俩就是来寻门亲事,好成族亲,只是条件太差,怕没谁瞧得上眼,这才没敢与姑娘实话。”
粉衣少女羞怯怯地问:“你看我长的如何?”
张式夸道:“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虽然有恭维奉承的嫌疑,但不算夸大太多。粉衣少女喜笑颜开,又问孺子牛,“你看我如何?”
孺子牛把张式的话重复一遍。粉衣少女高兴的要命,沉了沉气,佯装生气,“没问你长相,问你看我如何?”
孺子牛莫名其妙,觉得是词重复惹得,又换词夸,最后连国色天香,惊为天人都给搬出。粉衣少女倒很受用,但说来说去没到点子上,一旁的酒黄衣衫少女听了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羞得她不肯往下听去,直喊:“你个呆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酒黄衣衫少女打趣,“是妹妹生的惊为天人,他纵有十张嘴百张嘴也形容不过来。”
孺子牛原要反驳,听完酒黄衣衫少女的话,收住到嘴边的话,臊得涨红了脸,眼神扫向别处。粉衣少女看向张式,“你说的是实话?”
张式肯定回答:“有一说一。”
粉衣少女瞅了眼孺子牛,他已开口,“有一说一。”
粉衣少女喜上眉梢,一手指着自己小腹,一手指向孺子牛腹部,“你我指腹为婚怎么样?”
张式忍不住笑出,说了半天,她竟是看上孺子牛了,只是用词不怎么恰当。孺子牛目瞪口呆,黑着脸不再多说。气氛莫名尴尬起来,粉衣少女看向姐姐,眼神示意她快说几句救场。酒黄衣衫少女解释,“指腹为婚是说孩子尚在母亲腹中孕育,双方父母便指腹约定,如产下一男一女,日后就结为夫妇。指腹为婚时,或有双方割下两位妇人衣襟,以此为信物,故又称割襟。”
孺子牛补充道:“有的是世代交好,联姻巩固情谊;有的追求风流雅兴,兴之所至便为胎儿定下终身,结两姓之好;还有些人家无子,盼望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便有“指朵花儿待儿生”,又称盼郎婚。”
酒黄衣衫少女听得眼睛一亮。粉衣少女感叹,“真是稀奇,指朵花儿就能生出儿子,如果指的是草,是不是生出女儿?奇怪,花怎么会是儿子,女儿又怎会是草?”
酒黄衣衫少女悄悄贴近粉衣少女,低声说:“花儿是女娃娃的意思,说的是盼望生个男娃娃,日后可以和女娃娃结为夫妇。”
粉衣少女觍着脸,低着头声若蚊蝇,“生米煮成熟饭也成。”
孺子牛差点没站稳。酒黄衣衫少女规劝,“是不是操之过急了?要不再了解一下。”
“一见钟情嘛,”粉衣少女不以为然。酒黄衣衫少女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是啊,还有句话叫过了这村没这店。好店难找,都稀罕哩。粉衣少女憨憨一笑,“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一见倾心嘛。”
没吃啥呀,莫名的好酸。张式拍了拍孺子牛肩膀,随声附和,“总不能叫一个女孩子霸王硬上弓吧。”
孺子牛狠狠瞪了眼张式,似乎在说“就算真是丈夫十五不娶有罪,也别把我推出来啊,你自己二十了,咋好意思单着”?张式耸耸肩,眼神无辜,“老弟,不是我不仗义,人家摆明看上你了,强扭的瓜不甜”。粉衣少女见张式认同,八字有了一撇,心里有了底气,大着胆子说:“只要他同意,我不介意的。”
孺子牛哪好意思说出口。酒黄衣衫少女抢过话,“光聊着哪行,奴家和妹妹带二位先去吃饭,边吃边聊。”
张式满口答应。粉衣少女特地对着孺子牛道:“到时候有谁问你,你就说已经娶了我,千万别理她们。”
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对,粉衣少女又添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不这么说,是不能进去的,是有罪。”
“知道了,”孺子牛不冷不淡地应下。今天的海风是甜的,格外的甜,大抵是春天的气息,粉衣少女美美的想着,伸手去拉孺子牛的手。谁知酒黄衣衫少女一把抓住,带她走在前边,压低声道:“矜持点。”
粉衣少女低沉着嗓子,“我知道,要稳重。”
当下某人心情糟糕透顶,凌厉的目光看向张式,用唇语道:“不许传出去。”
这哪行,一桩“好事”应该出门,更应该传千里。“快点,”粉衣少女在前面喊。张式快步跟上,“来了。”
孺子牛愁眉不展,心累啊。不远处的沙滩上,屹立着一块饱经风剥雨蚀地高大石碑,要是只看下面的字,无论认不认识,都要由衷感叹好大的杀意,只许死物存不许生灵活,与外界格格不入。碑上刻“禁杀”两字,不是鬼文,是人间文字。不要误会,这不是针对个别,是针对所有,阴阳师、鬼怪,一视同仁。同样的,管你识不识字,我既有言先在石上,不遵守,后果自负。停靠在沙滩上的木船,真就空无一人,只是某处角落有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力,即便是四级鬼怪亲来,如不仔细,也只能当四级鬼怪留下。一点灵力正是时空结界,里面有世界结界,小世界里有五人,两个躺着,两个盘坐,剩下那个最是用功,正努力练体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