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爹和干妈情投意合，小六子也早看在眼里。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小六子也清楚。在他看来，大爹和干妈在一起组建个家庭，挺好的。他也喜欢心地善良，疼他的干妈。“爸，这事儿你拿主意就行，干妈对咱们爷儿俩一直都挺照顾的，我不在的时候，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不老少，你要跟干妈结婚，我也不反对。”

踌躇了一下，小六子斟酌着说。之所以踌躇，是因为小六子觉得现在家里穷，大爹又有伤，这对干妈来说，是个负担。此时，恰好李寡妇端了几个石榴进来给这爷儿俩吃。石榴市后园子与小六子同龄的石榴树上摘的。农村没啥水果，都喜欢在自己家后园子离栽棵果树，不过，果树结果，周期很长。但聊胜于无。见现功夫进来，徐老歪和徐小六子对视一眼，都默契地不吭声了。“六子，来吃石榴。”

李寡妇说着，掰开一个石榴，递给小六子一半，另一半递给徐老歪。“嘿嘿！爸？你以后可得对我干妈好点，否则，你可就疼了。”

小六子接过石榴，笑嘻嘻地对徐老歪说道。徐老歪一愣没明白。李寡妇也没明白：“啥意思？”

“就我干妈这手劲，窝把要是惹我干妈生气了，我干妈一出手，我爸肯定骨折。”

小六子笑着说道。额！徐老歪直翻白眼，感情是这？“哈哈哈！”

李寡妇大笑，伸手拍了小六子脑瓜儿一下：“臭小子，居然敢笑话你干妈了？”

说完，凤眼瞄了瞄徐老歪：“听到没？以后要是惹急了我，嘎嘣嘎嘣把你撅折了当柴烧。”

“嘿嘿！那不能！”

徐老歪咧嘴笑了……晚上的时候，吃完饭，爷儿俩在院子里乘凉。因为徐老歪到底不肯在医院里多养几个月，他的腿，恢复得很慢。现在，拄着双拐倒是还能走路，看这个情形，就算是最后长好了，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上台唱戏了，只能在一旁的乐队里给人家伴奏了。小六子心里有些难受，多少有些惋惜的。大爹有多喜欢给观众演戏，他很清楚，大爹多爱这一行，他心里更是门儿清。如今大爹伤了，他总怕大爹会想不开。但是，此时看，大爹好像没爸这事儿当事，还挺乐观的。徐老歪最懂儿子的心思，瞄见小六子盯着自己的腿发呆，就明白了。“儿子，你小子在镇上学评剧，看样子也还学得挺好，也不用我操啥心了。家里有你干妈照顾，也没啥好让你惦记的。”

徐老歪说道。“你的腿伤了，你可得好好治疗，别心疼钱，留下后遗症可不得了。”

小六子说道，他最怕大爹心疼钱，舍不得治疗。他知道，大爹攒钱是为了他，可是，他可不希望大爹留下后遗症。“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个腿呀，得慢慢养着，那些药，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徐老歪摸摸小六子的小脑袋，笑着说道：“爹岁数大了，也没啥理想。你也别太多想了，这都不是事儿。爹岁数大了，上台演出也挺累的，就是留下了后遗症，也没啥，爹就去给丧唱团伴个奏，拉拉弦子啥的，也挺好的。演出的时，有你大拿伯照顾我，你还有啥不放心的？爹，现在挺知足的。”

徐老歪半躺在藤编靠椅上，还趁势摇了摇，藤椅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像是儿时小六子初学时拉的二胡。“有干妈照顾你，我倒是放心。”

小六子嘴里应着，抠下一颗石榴子，塞进大爹嘴里：“爸，你之前说的那个事儿，你跟我干妈提了么？她同意没？”

徐老歪砸吧着石榴子，说道：“提了，你干妈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她毕竟是个寡妇家家的，抹不开面子，也是怕怕拖累了我。可是你看看，你爹还有啥可值得拖累的？所以啊，她不反对，我都挺乐呵。”

徐老歪的脸上挂上了满足的笑容。说着，小六子从手里的半颗石榴上抠下几颗石榴籽，塞进小六子嘴里。自己也扔进嘴里几颗。爷俩砸吧着酸酸甜甜的石榴，很惬意。大爹虽然说得很轻松，但小六子还是从大爹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激动的意思来。看来，大爹等这一天等好久了，估计要是这次不受伤，干妈要是不顾流言蜚语，不的黑天白天的照顾他，大爹还不会挑破这层窗户纸呢。“要办酒席么？”

小六子忽然问道。结婚办酒席，是个风俗，再穷，也要办。只是，二婚办不办酒席，小六子不清楚。不过，好像城里的，二婚也办。他记得有一次三胖儿请假回家，他一个什么亲戚结二婚，就请客办了酒席的。那次三胖儿带回来一打把糖果，俩人在宿舍里像小耗子似得分着吃了，所以他对这印象特别深刻。徐老歪闻言，反倒笑了，明白儿子咋想的：“傻小子，人家头婚的才办酒席，二婚办啥酒席啊？再说我和你干妈都这么大岁数了，低调点儿，不然，多磕碜，让人看笑话。”

“我听说城里二婚也办。这有啥磕碜的？”

小六子说道，他希望大爹风风光光娶干妈。他心疼大爹，也喜欢干妈。“儿啊！咱是农民，和人家城里人咋比？教育程度，思想程度，开放程度，不一样嘞。我也想风风光光娶你干妈。可是，唾沫星子淹死人嘞！”

徐老歪说道。小六子点点头，大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总觉得这样太草率，对辛苦抚养自己长大，对疼自己的干妈，很愧疚。这可是结婚啊，是大事！“我寻思，八月十五人月团圆，咱们家自己弄几个硬菜，三口人儿乐乐呵呵地团圆团圆就得了，旁的那些虚头巴脑儿的都没啥用，我跟你干妈也不在意这个。”

徐老歪伸手揉了揉小六子的脑袋，说道。小六子把剥好的一碗石榴都递给徐老歪，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和干妈高兴就成，爸，你和干妈咋高兴就咋弄，我都支持。等我赚大钱了，咱搬进城里，我给你们补办一个大大的，风光的婚礼。”

“好儿子！”

徐老歪眼睛湿润了，儿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他心疼，这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