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的位子，谁坐上了这个位子，官方文化部门里就有了谁的一席之地，那可是被国家认可的身份象征，只要有这个身份，你说咱们想挣多少钱挣不到？”

嘭！赵丰年一拳砸在了茶几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伸手端起家成给他倒的一杯洋酒，缓缓抿了一口。他喝洋酒喜欢小口抿，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喜欢感受洋酒的热辣辛甜顺着喉管往下直流进胃里的刺激感，那会让他感觉身心愉悦。可是今天这一口下去，却只觉得心里烧灼得难受。家成一脸憧憬：“咱们要是成了，那可是老牛了。”

赵丰年点点头，沉声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低估了他李建，原本我以为他只有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腔老调，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藏了一手儿。好啊，这一手儿藏得好啊！他么的，打得我个措手不及！”

此时，赵丰年的语气愤慨起来。“老板？您也别太生气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何必为了这种小事大动肝火呢。”

家成勉强地笑了笑，开口劝道。“关系生死，你说我动不动肝火？”

赵丰年抿了一口酒：“你上次做的事儿，李建他们怀疑到咱们头上了，只是没有证据，也只能憋着。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现在风声紧，我还寻思着要是能被选上，就能借用这层身份把咱们护住……”家成立刻满脸感激地上前一步，打算表一表忠心，不曾想赵丰年挥挥手制止了他，看着面前电视屏幕上的戏曲大赛，用他和家成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地道：“……你不被顺藤摸瓜，很多事儿也就都能藏得住了。”

家成一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骇然的神色来，旋即又拼命掩饰住了，只默默垂下头去不再说话了。只是他的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显然也有一番打算。而与此同时，李建也正在跟自己的秘书说一番类似的话，只是相对于赵丰年的愤怒，他的情绪却是恰到好处的和煦和欣慰。而相对于赵丰年的野心，李建说出的却是另外一番截然相反的话：“六子要是能成功，我们东风剧场就活了！”

“要是六子能最终获胜，您可就更进一步了，我们也能沾不少光呢。”

秘书为李建沏了茶，面带笑意，隐晦地随口说道。“我能不能更进一步，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真的让咱们正剧发扬光大，后继有人，这就足够了。”

李建抿了一口茶，只觉得从心口到胃都是暖暖的。秘书随口问，他也好像是随口答，连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屏幕，没有移开。电视里放的自然是这一场比赛，徐不凡和丫丫正在屏幕上嬉笑怒骂地唱：“……做人偏要耍奸猾，要与..去混杂，恶习满身你不改，苍天有眼将你罚，为非作歹不学好，让你变成一只鸭……”听得李建两眼熠熠生辉，嘴角不禁微微翘了起来。秘书礼貌地没有接话，蹑手蹑脚，退出了李建的办公室。留下李健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享受一个人的感慨时光。在前期精彩的表演预热下，这场原本只是小范围圈内的电视曲艺比赛很快就上升到了全国关注的高度。甚至几天之后，省文化部就接到了国家文化部门的来函，高度赞扬了这一档运用新型媒体弘扬传统文化，为祖国的地方曲艺做出卓越贡献的竞技节目，称赞它是“地方戏的试金石”，“民间文化的拯救者”。省电视台被省里表彰。国家电视台突然下达了最终获胜者可以直接参加春晚的通知，以表支持。省电视台原本用春晚做噱头的时候，还只是省文化局和省电视台为了振兴地方曲艺而做的努力。现在得到了这样肯定，简直就是意外收获。此消息在省内戏曲界造成了很大的轰动。这一系列事件发生的同时，徐不凡和丫丫已经成功在半决赛上力压对手，晋级到了决赛。东风剧场进入三甲，另一方是省内也很之名的剧团，但小六子和丫丫成功击败对手，进军决赛。那家剧团能够得到这个名次，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是运气爆棚，对自己有多少实力还是一清二楚的，实在是不敢奢望能在两强夹击下再进一步，所以，输的也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高高兴兴做了季军。半决赛抽签的时候徐不凡并没有抽中兴泰茶楼，兴泰茶楼也不出意外地成功晋级到了决赛里，将在接下来的一场中和东风剧场角逐冠亚军。徐不凡遗憾的就是竟然不能多比几场，实在是有些愤愤不平。搞得五子忍不住还伸手试了试他额头，想看看自己的师弟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脑子不清楚了。节目播出的时候，徐不凡刻意地没有去看，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看旁观赵龙和胡兰的表演到底如何，或者也许从心底深处，他也并不想这么早就揭晓这个答案。因为上面的高度关注，为了做到最好。节目组的原定赛制发生了改变，加上这节目的关注度今非昔比，节目组干脆把决赛时间延后，让双方好好准备。徐不凡干脆带着奎爷挨个儿逛省城的动物园和植物园，全逛完了就下戏园子和剧场听戏，把奎爷喜得精神都好了不少。这天他跟奎爷听完戏，踩着夜色回家，刚到家门口，猛不防旁边的角落里站起一个人。徐不凡吓了一跳，满是戒备地借着路灯打量了一下这人，诧异地确认道：“赵龙？”

“嗯。”

赵龙闷声答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站着没动。他半张脸被阴影遮住了，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是一双手却在身体两侧不断地搓着手指，显得有些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