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起案子了。”

汪父继续问道：“你们警察就不管吗，这些人这么猖狂。”

“如果你是说你儿子遇害的事，我们正在查。”

杨凌霄答道：“如果你是说境外啊赌博，那么我得告诉你，不是我们不管，而是管不了。”

“我们已经想尽办法阻拦去境外赌博的人，也已经做了相关的宣传，你去网上随便搜一搜，缅甸，赌博，这些关键词搜索出来，全都是相关的信息。”

“我敢跟你打包票，你儿子去的时候，绝对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他所经历的一切，他都知道。”

“但是他心存侥幸，认为自己不会输。”

杨凌霄无奈的摇头道：“他们要去，我们没有办法，就算我们把人拦下，他们还是会想办法去，坐飞机，用正规护照，说自己是去旅游的，我们根本没办法管。”

“当地赌博是合法的，09年以来，警方已经多次跟当地进行了交流，并且每年都会营救出好几批人，但是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我从来没看得上他过。”

汪父说道：“从来没有，我觉得他比不上我，觉得他比不上别人，你说的对，我不是什么负责任的父母。”

“人都不在了，别想这些没用的了。”

杨凌霄摇头道：“想找理由，多得是，看看别人，不如你的更多，随便找一条安慰安慰自己吧，大家都是男人，别娘们唧唧的。”

说着杨凌霄看了看汪父，对方没有说话，他继续问道：“汪辉走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有没有人知道他要去缅甸，是谁介绍他去的，这些情况你有了解的吗？”

汪父想了想，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跟他的朋友全联系过了，我之前就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理汪辉，不要借钱给他，希望他自己能知道错了。”

“你就是想让他找你，想让他跪在你面前求你。”

杨凌霄摇头灭掉了烟：“你自己想想吧，你把他所有属于自己的支持都斩断了，让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是，我知道，你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事实是，你害了他。”

说完之后杨凌霄就走了，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这些话合不合适，他也不知道汪父的内心会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这些话，他是跟汪父掏心窝子说的，真诚，一直是杨凌霄身上为数不多的美好之一。到厕所喊上晓楠，二人回了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不同情赌徒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俩的心情都太过沉重，反正他们觉得大家好像都挺轻松的。薛胖子看到他们，把手上的文件夹放下，无奈道：“太多了，案子太多了，根本查不过来。”

小蒋点头继续道：“我们已经跟何小姐把条件限制在那些因为境外赌博，回家后自杀身亡或者出现其他重大变故的案件，可是已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会不会对方就没活着回来？”

杨凌霄坐下加入了讨论，想了想继续道：“而且对方家里可能也没报警，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说是原始丛林都不为过，凶手熟悉那里的地形，很可能是本地人。”

正聊着，彭东跟李佳也回来了，二人放下手中的文件，摇头道：“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汪辉来的事儿，他的家人都是出事儿后才知道的。”

大家点了点头，小蒋继续道：“的确本地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我看了这附近的卫星地图，那些小路不是本地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彭东听完后，拿过地图，指着边境的原始森林道：“好，现在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两边的蛇头会提前沟通好，然后双方的司机在边境的某个地点集合，然后带人偷渡过边境。”

“那么王晓辉回来时，应该是有一名本地司机接他的对吧，但是根据李佳所说，你们今天问了这边的人，他们根本没有人接到王晓辉。”

“对。”

李佳点头道：“但是对方也说了，干这行的不止他们，还有很多小团体也干这个，他们互相之间有时候会一起干，有时候各自会有各自的接头地点。”

“所以现在嫌疑最大的还是司机。”

杨凌霄说道：“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当地干偷渡的司机，他有亲人在跨境赌博行为中受到伤害，所以他痛恨这些去赌博的人。”

“老实说，这案子要是在别的地方估计早就破了。”

杨凌霄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掌向上伸了伸道：“但是在这，想找这么个人太难了，对方的部族一定会保护他，同时也是保护相关产业。”

“好了，别想了。”

魏书记突然说道：“到饭点了，先吃饭，我把向北喊上，了解一下当地情况，再看看该怎么办。”

说着他看了看杨凌霄，问道：“美食家，吃什么，有建议吗？”

“这季节来云省还能吃什么？”

杨凌霄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安排好了，这季节不来云省简直是暴殄天物，吃菌啊，见手青，吃完大家一起看小人跳舞。”

众人都笑了，这个大家倒是都知道，不过只听过没吃过，向北带大家来到一间饭店后，一边帮着拿饮料一边指着杨凌霄道：“这小兄弟会点啊，你是不是来过云省。”

“来过几次。”

杨凌霄笑了笑答道：“但是第一次来的这么是时候，平常来可没有这么菌类可以吃。”

鸡枞，竹荪，松茸，青头菌，这些都是云省的特色菌类，而且因为地域特点，这些菌类大部分都是野生的。每年到了八九月份，都是食菌的最佳季节，这里的野生菌分为二个纲、十一个目、三十五个科、九十六个属、约二百五十种，占了全世界食用菌一半以上，国内食用菌的三分之二。如此庞大的基数，带来的是世界最顶级的菌类食用体验，论吃菌，没有人比云省人更懂，什么该炒，什么该炸，什么该焖，什么该煲汤，这些平常杨凌霄都能讲的头头是道，但是倒了云省，他真的只能老老实实的做那吃。因为实在太多了，他根本认不全，倒是小蒋，虽然不能说全都知道，但是看一眼他大概知道就是什么。“这个就是见手青吧？”

李佳指着其中一种问道：“就是传说吃了会看见小人跳舞的那种。”

“实际上见手青并不是单指某一种菌类。”

小蒋解释道：“见手青是指菌类受伤后，伤口处会产生青蓝色变化的菌类总称，实际上这些菌类基本都是牛肝菌。”

“也有其他一些属。如：黄柄牛肝菌属、绒盖牛肝菌属、粉末牛肝菌属、橙牛肝菌属等。”

“通常在云省所说的见手青种类较广泛，如粉见手，就是粉盖牛肝菌、红脚牛肝菌、粉被牛肝菌等。”

“红见手则是，血红牛肝菌、火红牛肝菌、红脚牛肝菌、砖红绒盖牛肝菌等。”

“黄见手，黄褐牛肝菌、华丽牛肝菌、黄柄牛肝菌等。还有黑见手，茶褐牛肝菌、褐盖牛肝菌等。以及紫见手，紫牛肝菌、褐紫牛肝菌等。”

“这些菌类中，有相当一部分食用后容易出现中毒现象，会看到闪烁的物体，悬浮的人物或者动物。较为严重的会出现昏迷不行，要马上送医，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这类菌类，只要烹饪得当，其实一般没有什么问题，只要让其均匀的受热，温度就能消除起毒性。”

说完之后，小蒋看着一桌子都向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服务员过来放下一盘菜，也看了看他，然后没有说话直接离开了。“额”李佳犹豫了一下问道：“所以说了这么多，这玩意到底能吃不能。”

“可以，当然可以。”

小蒋点头道。众人瞬间一齐伸出筷子，刚才小蒋说了那么多，大家别说记住了，一共也没几个人能听懂，但是那不断涌入鼻腔的菌类香味，已经让他们食欲大开，现在都迫不及待的想尝一尝。至于中毒什么的，吃过一口后，马上就能明白，为什么云省每年那么多人中毒，大家还是前赴后继的吃菌，这种味道简直是对味蕾极致的挑战。海洋中最为鲜美的食物是什么，杨凌霄心里没有个标准答案，但是陆地上最鲜美的东西，一定是菌类。这玩意的好吃程度，没有吃过的人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向北在云省待的久了，所以他能还好，看着大家吃的这么开心，他也是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吃时的场景。等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因为跟在座的各位都不太熟，所以向北主动搭话道：“你说，这人赌起来，怎么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呢？”

“别看我是干这个的，但是抓了这么多赌徒，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之前我也干过缉毒，我就没法理解，这个赌博怎么能跟毒一样，让人欲罢不能呢。”

“这个其实很好理解。”

小蒋一边吃一边答道：“赌博的人其实跟连环杀手一样，连环杀手在杀人时，身体所分泌的成分会刺激大脑神经，从而达道一种类似性高潮的体验。”

“而赌博的人，在过程中，自身的肾上腺素激增，大脑分泌内啡肽，从而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愉快感。”

“肾上腺素我知道，这个内啡肽是个什么东西？”

向北问道。“我劝你最好别问。”

杨凌霄刚想阻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内啡肽又叫安多芬或脑内啡，是一种内成性的类吗啡生物化学合成物激素。”

小蒋已经开始了他的介绍：“它是由脑下垂体和脊椎动物的丘脑下部所分泌的氨基化合物。”

“它能与吗啡受体结合，产生跟吗啡、鸦片剂一样的止痛效果和欣快感。等同天然的镇痛剂。利用药物可增加脑内啡的分泌效果。”

向北尴尬的看了看杨凌霄，然后点头道：“其实我能听懂一些，毕竟以前是干缉毒的。”

“总之简单来说．”小蒋想了想，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赌瘾是一种精神疾病，一般来说，当一个人嗜赌成性的程度越重，内啡肽的分泌就会处在越高水平。”

“多数病人在每次输了钱后，心情很差，但只要一开始赌博，马上情绪高涨，兴奋不已。如一段时间停止赌博，则会出现心烦意乱、紧张焦虑、困倦乏力、失眠、食欲不振等。”

“有趣的是，其实有研究表明，女性的赌博成瘾概率，是男性的三倍以上。”

“他说的这些都是科学上的。”

杨凌霄擦了擦嘴，他已经撑的实在吃不下了，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嗝，继续道：“从现实角度出发，赌博上瘾的行为，大多数来自对现实生活的不满，牌桌对他们来说，是个逃避现实的地方。”

“几个人坐在一起，吹牛聊天，手头上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进出着他们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收入，这会给他们一种无法形容的成就感。”

“在他们看来，这个过程，就像自己的财富地位瞬间拔高了几十倍一般。”

“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人都赢过。”

杨凌霄摇头道：“只有赢过的人才会上瘾，这玩意我这辈子都不会上瘾的。”

“为啥？”

晓楠好奇的问道，大家也纷纷都看向他。“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跟朋友打麻将，一块两那种，我一天能输好几百。”

杨凌霄苦笑道：“后来学人家玩大的，那就更惨了，基本上是带多少输多少，所以我只要去赌，我就是奔着送钱去的，就是体验一下这个过程而已，让我上瘾？不可能，谁输钱上瘾啊，傻小子嘛那不是。”

“哈哈哈。”

大家也都被逗笑了。杨凌霄也笑了，笑着笑着，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其实能赢也没啥，最关键的是输，输的时候，不可怕，不管身上有多少钱，哪怕把房子什么的都卖了去赌，这都不可怕。”

“这还不可怕？”

李佳满脸的莫名其妙。“你不懂。”

杨凌霄继续道：“这有这样的人，那真没啥，但是没有，没有人说先把房子卖了，然后拿着钱去赌的，都是坐在那把房子输出去了，才发觉自己房子没了，懂吗？”

“我的意思是，输钱，有多少输多少，只输自己手头上有的钱，坚决不借钱，不欠赌债　这就够了，只要能保证这样，不管输多少钱，都不至于陷进去。”

“真卖房子谁都不卖，不都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先输出去，然后才发现自己房子没了吗？”

说着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到了这一步，就算完了，后面的事儿都不用想，基本上就放弃人生了，甭管嘴上说的多好听，说自己会改，说自己再也不赌了，可是该赌还得赌，这分人，不上瘾的不会上瘾，上瘾的一辈子也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