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烟绝胜找人看完伤,竟没脸没皮地住了下来。 由于家中原本的客房即被我占了,加上烟绝胜又是我带进来的,故而便由我暂时安排在了院中最偏僻的一处小屋。 而我出于愧疚,则主动帮他承担了煎药的活,每每从厨房出来都是一股子药味。 “你何时才好呀,我每日煎药,浑身药味。”
我托着腮,看着烟绝胜将药喝下。 “这才两日而已,哪有那么快!况且你生病之时,我还照顾了你。”
“所以现下,我也在照顾你呀。”
我不满地念道。 “你那是因为打赌输了,才来照顾我的。”
烟绝胜放了药碗,笑道。 “你都知道呀?”
我趴过床头,好奇道。 “我早听小禾说了,那日你与言默比赛背诗,输了才来照顾我的。”
我气瞪眼,暗暗咒骂:小禾当真八卦!啥都往外说! “知足吧你!又住我的屋子,又有人帮你煎药!”
我拍了拍烟绝胜的肩膀道。 “春好!”
言纾是一会找不到我便要喊的。 “春好,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想学训信鸽吗?我今日便教你,可好?”
言纾冲进来,兴奋道。 “你之前不是嫌弃我笨,不愿教的嘛?”
我疑惑问道。 “之前是之前嘛,你学是不学?”
我确实十分想学训信鸽,一来是好奇,二来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学。”
言纾将我牵走,还转头回以烟绝胜一个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看吧,春好还是听我的! 烟绝胜看着我的背影,目送着我离开。 不久后,伊旗走了进来,凑到床榻,低声回禀道。 “已经察过了,像是二皇子的人。”
烟绝胜轻蔑一笑,淡然道。 “我早料到是他。那群人虽伪装了,可里面却还穿着吴国样式的衣物。如此大意,是当真丝毫不害怕被我知道。”
“二皇子如此放肆,在朝堂之时就屡次与少爷作对,如今竟追到这来了!”
伊旗有些气愤道。 “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杀我,上次我们意外遇到的那拨人,怕也是他派来的。”
“公子的意思是……” “看来,他也在暗中调查吴大人的事。”
烟绝胜掀了被子,走下床来。 “少爷的腿?”
伊旗诧异道。 “那一箭并未伤到筋骨。”
“那少爷还要继续在此养病吗?”
“既已有人埋伏我,那便说明我的行踪已经暴露,短期之内,此处最为安全。”
烟绝胜顿了顿,又补充道。 “最近大家都要万分小心,大胡子快回来了。”
“属下明白。”
…… “就是这只吗?”
我指着眼前的鸽子说道。 “这只是我的,你的是那只!”
言纾指了指旁边的鸽子。 那鸽子眼神呆呆的,头顶还有两撮秃毛,正歪着头,一看就没有言纾的那只聪明。 我伸出手想与它互动一下,却险些被它啄伤。 “它把你当虫子了。”
言纾大笑道。 我白了一眼言纾道:“你才虫子!还不快教我如何驯服它!”
“动物皆有灵,想让它听你的,就必须先让它认识你,等你们熟悉了,便能交流了。”
言纾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该如何让它熟悉我?”
我还是满脸疑惑。 “自是这个。”
言纾拿出一些玉米,说道。 只见,两个两个鸽子看见玉米,立马飞了过去,乖乖地立在了言纾手中。 言纾又将玉米乘在食盒中,递给我道。 “一只手拿着,一只手张开,训练鸽子站立在你手中。”
我愣愣地接过食盒,可那鸽子却不似方才般听话,直接站在了食盒出而非我的手中。 我慌乱地看着言纾,尴尬求助道。 “现下如何是好?”
言纾绕到我的身后,带着我轻轻蹲下,又捂住我的手臂,将手呈一高一低状。 “如此,他们若想吃到,便只能落至你的掌心中。”
话音刚落,两只鸽子果然乖乖地站上了我的手掌。 “当真管用!”
我兴奋地转头头笑道,险些撞到言纾的脸。现下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此刻挨得如此近,几乎贴着脑袋…… “如此方法,多试几次,便可。”
言纾松了手,站起身道。 待鸽子吃完,我也拍干净手中的残渣,回头道。 “兄长是如何……” 还未等我说完,却见言纾红透的脸,不禁断了思路。 四目相对,二人都难免尴尬,言纾逃避地躲闪,忙将鸽子装回来笼中,匆匆离去道。 “我改日再来教你。”
言纾前脚刚出了院门,后脚就被伯母一把抓去了墙角。 “你老实同我说,你是否心悦春好?”
伯母开门见山道。 “母亲何此言?”
“方才我在门后都瞧见了,你脸到现下都还红着,认是不认?”
言纾却是抓住了漏洞,惊讶道。 “母亲方才?难道一直在门后偷听墙角?”
伯母尴尬地急忙掩饰:“我那是碰巧路过!不是听墙角!你别转移话题。”
言纾收了笑容,低头承认道:“孩儿正如母亲所言,心悦与春好。”
“我就知道!方才你如此神情,若非是心怡,我当真想不出是何其他。 那你便告诉我,是从何时开始?”
伯母一脸料事如神,得意洋洋。 “许是从母亲与我谈话那日,意识到自己对春好与待他人不同,我才慢慢地正视了自己的这份感情。 我本以为随着深入,我看到了春好的缺点便会变心,可事与愿违,我的情感反而有多不少,越发深刻。”
“没想到竟如此久了。春好可知道你的这份心意?”
言纾摇摇头,遗憾道。 “我从未表达过,想必她也未曾发觉。”
“所以你便打算一直如此吗?”
言纾不语。 “我方才本欲与春好商榷设宴一事,本无意撞见。若仪式完成,你与春好便难有可能,我暂且会帮将此事推推,你自己好生想想。”
言纾挤出一抹笑,说道。 “让母亲忧虑了。”
伯母却是笑笑,私心道:“你们若是成了也好,有春好当儿媳,何乐不为?”
“只怕她是不愿的。”
言纾叹息道。 “感情是要自己争取的,她连你的心意都不知晓,如何愿意?”
“母亲所言甚是。”
伯母拍了拍言纾的肩膀,鼓励道。 “找个机会,好生说说罢。”
入夜,我照例在书案上看着账本,言纾却端了一碗甜羹来。 “怎么,跟我的小丫头抢活呢?”
我嬉笑着,打趣道。 “如此倒也挺好。”
言纾却出奇地未曾反驳,语气中略带忧伤。 我瞧出了异样,停了笔,关切道。 “所言为何?”
“当你的小丫头,便可日日陪伴你了。”
言纾的话十分温柔,也十分直接。 我不敢接应,转头回避道:“兄长说笑了。”
“此乃心声,却未玩笑。”
我听出了言纾话中的含义,心中一阵慌乱,不知如何回答。 言纾将那甜羹打开,沁香之气扑鼻而来。 “你不必记挂,羹快凉了。夜深,早些休息。”
聪明之人,便无需多言便可达意,短短几句话,二人皆心领神会。 可我却变得食难下咽,再香的甜羹也没了滋味。 前日,收到了烟绝胜那大胆的表露,已是惊诧万分,如今又是言纾…… 我从未想过言纾会有如此情感,从进入言家起,我便一心一意地把他们当做家人看待,更未想过越矩。 加之我虽为现代人,可如今生在古时,也懂得流言蜚语足已把一个女子淹没。便即使认亲的礼仪未成,可世人也早将我看做言家义女。 如今言纾的此番话,怕是要将我们的关系彻底改变了。我虽对他无非分之想,可他终是待我极好,又岂能伤了他的心…… 太多太多的忧虑将我淹没,这甜羹我更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翌日,我盯着个大熊猫眼就爬了起来。 “没睡好吗?”
清晨便早早起来的烟绝胜关切道。 我无奈地点点头。 “是有何心事?”
我思虑了片刻,不知如何开口。 “昨夜,见言纾从你房中出来,莫不是与他有关?”
烟绝胜凑了过来,笑问道。 没想到会被烟绝胜看透,一时间慌了神,不知如何辩解。 “我…才没有…你别乱说!”
烟绝胜绯笑着,继续调侃。 “脸都红了,分明被我说中。”
我扭过头不再理他。 “你与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烟绝胜心趣十足。 我思虑片刻:他是商人,见多识广,或许还真能帮我出出主意? 我咳嗽两声,开始编故事:“我有一个朋友,被她的兄长告白了,请注意是义兄!义兄哈!”
我强调了两下,继续说:“她不想破坏她们之间兄妹情谊,却有觉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是言纾吗?”
烟绝胜淡淡问道。 我瞪大眼睛,这句话差点将我打至内伤。 “你小声些!”
“看来就是了,编故事都编不好。”
“都怪你!太聪明!”
烟绝胜笑着敲了敲我的脑袋。 “分明是自己太笨。”
我气得白了他一眼,转身朝庭中走去。 “不与你分说,说了也是无用。”
我转身的那一刻,烟绝胜的笑容消失,黯然失色。 “让你说,你当真说,他可是我的情敌啊。言纾的表白会让你失眠,你会绞尽脑汁地去思虑如何回复与他,那我呢?怕是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看来,你当真是丝毫都不在意我。”
早膳时,大家有说有笑,伯母依旧替我夹着菜。 “昨日,未曾睡好吗?”
伯父指了指我的眼睛,疑惑道。 我尴尬笑笑,解释道。 “有些心事。”
“是何事呀?说出来伯父替你思虑思虑。”
伯父化身好奇宝宝,刨根问底。 我低头腹语:怕是不太好说! 伯母看了看满脸尴尬的我,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的言纾,立刻明白了过来,朝着伯父就是一阵疯狂暗示。 可惜,伯父并未明白,愣愣地摸不着头脑。 早膳过后,我只是尴尬地想要快速逃离。 “春好,今日我继续教你训练鸽子吧。”
言纾开口,叫住了我。 我想起了那日训鸽子的场景,立刻摇头拒绝道。 “还是不了,我今日有约了!有约了!”
“是何……约?”
言纾愣愣地想继续问。 抬头却发现我早已溜之大吉。 烟绝胜在府中一住就是好几天,分明那郎中也说无碍了,可他就好似故意赖着一般。 “你倒是住的安稳呐?连房租都省了。”
我吐槽道。 “你不愿我住下吗?”
“住着吧!只是别再叫我煎药了!”
我将他的药包丢了过去。 “我还没……” 烟绝胜本先狡辩,却一把被我拆穿。 “可别说你还没好了!辰时,小禾都看见你练剑了!还装受伤呢!”
烟绝胜暗语道:果然小禾就是爱八卦,自己也难逃小禾的八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