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书疑问道：“师叔方才，一直在雅苑？”

公孙南陌不明所以：“锦书有何见第？”

“我记得南陌师叔入夜便不喜外出，怎会往雅苑跑？”

此话击中他的软肋，公孙南陌假意咳嗽两声：“我...言默是我带上山的，我理应关切！”

洛锦书也不戳破，配合点点头：“先生喝醉了，方才我已将他扛到师叔屋中了。”

“什么？”

公孙南陌大惊，十分不满地皱眉，“怎么每次他喝醉都要我收拾烂摊子！”

洛锦书也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公孙南陌的肩膀：“先生喝醉确实难办，师叔辛苦了。”

说罢，洛锦书快速朝反方向离开。公孙南陌看着他的身影，留恋地伸出手挽留道：“知道我辛苦，那你便留下帮我啊！”

洛锦书却好似没听见一般，脚步加快，绝尘而去。雅苑中，楪祈凑近，上下打量，审视着我。“你就是洛师兄带回来的女人，身材娇小，瘦弱不堪。虽然长得还算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难看！我劝你可不要对洛师兄有什么非分之想！”

“噗嗤。”

我被这没来由的话戳中笑点，“你听谁说，我对你洛师兄有非分之想的？”

楪祈警惕地仰起头，解释道：“是关师兄说的，迟早有一天，洛师兄会在外面带野女人回来。”

野女人？我险些惊掉下巴，敢情她是把我当情敌了。说罢，楪祈竟有些委屈，赌气地坐下。“你就是来跟我抢师兄的！不若为何师兄会对你这么好，还担心你劳累？”

我耐心地蹲下身，解释道：“他并非担心我，我们也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和言默乃是姐妹，是言纾兄长一纸书信向洛师兄求助，所以洛师兄才会将我带回鹿邑山的。”

楪祈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听完了解释，有些冷静下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笑着坚定地点点头。楪祈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那我便看在言纾师兄的面子上，暂且相信你。”

“不过。”

楪祈竖起一根手指，警告道，“你还是不许离我的洛师兄太近。”

我瞧瞧她小大人的样子，着实可爱。“你可是心仪洛师兄？”

没想到楪祈也毫不隐瞒自己的情感，直接道：“我自是心仪与洛师兄，等我长大了，我就嫁与洛师兄为妻！”

少女的言语总是最直白而炙热的。我与言默皆是一惊，而后相视一笑。翌日，山林的清晨是那样的凉，团团迷雾萦绕在山头。我走到院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无忧醒了？”

身后传来了言默的声音。我惊讶地回头，却见言默挽袖，手中正端着羹汤。“阿姐竟醒的如此早？这是阿姐做的？”

要知道在言府，言默阿姐可是少有早起，衣食无忧更别说是下厨了。言默笑着点点头，眼神中有些许落寞：“母亲常说，厨艺是生存必需，无须太好，但必须会。从前学做饭时十分不愿，如今才知道，母亲的话句句属实。”

我不愿看到言默落寞的样子，立刻接过她手中的瓷碗道：“阿姐做的，定是好吃！”

言默果真笑了起来：“快去洗漱罢，该用早膳了。”

四四方方的案台上，三人吃得香极了。“洛师兄！”

楪祈忽然站起身，朝门外喊道。洛锦书果真从门外走来，今日的他身着一袭蓝衣，比往日还要精神些。“楪祈乖。”

洛锦书先是笑笑，朝楪祈打着招呼。楪祈开心一笑，内心喜悦：“洛师兄可是来看楪祈的？”

洛锦书楞了楞：“师兄此次不仅是来看楪祈的，还有.....”洛锦书顿了顿，眼神朝我扫来。“找我？”

我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何事？”

洛锦书却是不语，隐晦道：“师宗有要事须找你商谈？”

可我并未见过师宗，他又会有何要事，须找我商谈？我内心满是疑惑，可寄人篱下，师宗要寻，我若推诿自是不好的。“如此便走罢。”

我急忙拿起碗，快速挥动筷子，将碗中的羹饭巴拉干净。食毕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却见三人满脸震惊。楪祈更是竖起拇指，惊讶地咽了咽口水，直接道：“你是我见过最为豪迈的女子。”

我被逗乐，哈哈大笑起来。不知为何，一旁的洛锦书也跟着勾了勾嘴角：“快走罢。”

行至书院前，洛锦书忽而停了下来，转过头死死盯着我的脸，眼神飘忽，在我的嘴上停下。我被他看着心中发毛，身体往后倾斜，欲拉开距离。“别动！”

洛锦书忽然命令道，眼神更是锁定在我的嘴上。我愣愣地站定，心跳加快。只见洛锦书的脸忽然凑上来，眼睛无限放大，心中的小鹿快将心脏撞破。忽而洛锦书的手指轻碰我的嘴边，替我抹去了嘴角的残渣。我回过神来，才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嘴。“现下已经干净了。”

洛锦书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拭着修长的手指，动作温柔，好不柔美。行至书院中，一路上不少弟子都对我投来目光，令我有些不自在，还以为是方才嘴角的残渣未净，不自然地摸着嘴。洛锦书看出了我的不自然，解释道：“并非你有所异样，实乃书院除了楪祈，便无其他女子，现下你的出现，自是有些招摇，他们不过新奇罢了。你不必过分在意，待会先生便会向师兄弟们说明你与言默的情况。”

我点点头，手却仍忘记从脸上放下。“无碍的，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你很漂亮。”

洛锦书轻轻握住我的手臂，引导着我放下遮挡的手。许是许久未听人夸奖，我不由脸红了起来。洛锦书说完，便有些后悔：妄自对女子说这种话，无异于表露真心，自己竟会如此不注意。书院的正厅在不同于寻常宅院，其并非在正中，反而建至偏殿，将主院最好的地方用来建以书房。“先生，人带来了。”

洛锦书开口道。却见厅上，背对着一位先生，手持竹简，君子仪态。“小女子言无忧，见过先生。”

我低头作揖道。等我再次抬头，却见其已转身，行至吾身旁。等等，这张脸！“桂花，我要桂花！”

脑中立刻想起昨晚那个撒泼打滚的老伯。我惊讶地张大嘴巴，伸手指着公孙北甫大叫道：“你是昨晚喝醉的那个……”话还未说完，公孙北甫就冲过来，将我的嘴捂住了。公孙北甫竖起食指道：“嘘~莫声张！”

见我愣愣地点点头，公孙北甫松开了手。“你是昨晚喝醉的老伯，昨晚喝醉的老伯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孙先生！”

我收了声音，小声质问道。公孙北甫却是不语，朝门口走去，在门边四处张望后，才将门窗悉数关上。“现下此事已经被你知晓了，我不想名声扫地，无忧姑娘开个价吧。”

“先生这是想...”我顿了顿，疑惑道，“重金收买与我？”

此刻，我的脑海中已然闪现电视剧里，恶毒婆婆收买女主的戏码。“并非收买，乃是商榷。”

公孙北甫套用了一个文雅的词汇。我沉思片刻，只觉心中好似并无所求。“无忧可放心说，若老朽能做到，必定满足。”

公孙北甫见我迟迟不语，心中有些急切。“无忧并无所求。”

公孙北甫一阵高兴，不敢置信道：“无忧姑娘的意思是？”

“待我想起后，再向先生提。”

我心中小人得志，既抓了一个把柄，我当然不会放弃要好处的。公孙北甫有些希望落空：“既如此，此事还望姑娘替老身保守秘密，不若老身唯恐晚年名节不保。”

“先生放心，无忧嘴严，定替先生保守秘密，只是…….”我欲言又止道。公孙北甫心中一惊：“如何？”

“只是先生下次可莫要再喝如此醉了，若再让旁人瞧见，那先生可就真要落得个名节不保了。”

公孙北甫仰头大笑，捋捋胡子，十分开朗道：“还无人敢这样与我说话呢，你这丫头，好生直接！”

见公孙北甫乐，我想必定是欢喜的罢，也跟着傻笑两声。“师兄何事如此高兴？”

门外传来皇后的声音。清脆的敲门声也随之响起。我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地扯住洛锦书的衣袖。洛锦书却是淡然，一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抚着我，一边与公孙北甫辞行：“先生，锦书先带无忧离开。”

公孙北甫沉沉地点点头，以示默许。大门推开，却见门前站着三人，我虽不明其身份，却能察觉出他们并非寻常之人。为首女子的衣料上的绣花，精致华美，竟比真花还要鲜艳。对于世家贵族，总能令我想起烟绝胜，心中不由地抵触，不愿接近。洛锦书将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完礼，在身后的我也学着平时阿姐的样子，行了一个女势的完礼。礼毕，洛锦书还是不由地多看了一眼洛大人，二人也极其默契，皆心照不宣，用眼神代替言语。而我也默默将这个眼神收至眼底，不予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