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都成阶下囚了，你还不死心，还想着让我家小姐去死！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大妮儿气疯了，含泪的双目赤红一片，捞起板凳朝他头上砸。甄炳堂望着朝他劈过来的板凳，无动于衷，仿佛就在等死，可以把生命交给任何一个人。旁边的士兵们大惊，立刻抢救，夺走板凳，得好几个人一起上，才能制服发狂的大妮儿，将她架走。这时，监狱室在这短短的时间间隔内，竟只剩下巧儿和甄炳堂。巧儿冷冷道：“甄炳堂，你该死了。”

甄炳堂垂下眼，没有看她，只固执地问：“阮小姐怎么样了？”

“她瞧着是要死了，活不了几天。这个东西，是有人叫我带给你的。你的命，只属于他。这颗药能让你少受些罪。”

巧儿看了眼外面，飞快地将一个小小的蜡丸塞进他手心，随即若无其事地跟着大妮儿他们出去，顺手将牢房的门关上。外面架走大妮儿的大兵以最快的速度转回来，恰好看到她关门。巧儿害怕地拍拍胸口：“那个杀人魔，好可怕！你们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害怕他的眼睛，好像会吃人。”

“走吧，走吧，这监狱里面关的全是杀人犯，不是你们女孩子能来的地方。”

大兵轰人。巧儿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快速离开。她和大妮儿走出大楼，正碰上白颂年出来。大妮儿连忙跑过来问：“少帅！你去哪里？”

“我去哪里，不需要向你报备吧？”

白颂年睨了她一眼，很是不悦。巧儿连忙解释：“少帅误会了，大妮儿不是打听你的行踪，她是为我们小姐，我听小护士说，前段时间少帅送去很多伤员，消炎药消耗光了。我们小姐伤口发炎，医院没有足够的消炎药。所以，才说我家小姐的病凶险。少帅，如果您有办法，能不能从别处买一些消炎药来？你……你能不能去看一看我们小姐？”

大妮儿十分意外，巧儿竟然从坏人变成好人，帮着她说话？她看怪物一样的看她。白颂年扫了巧儿一眼，脚步顿住：“消炎药？军中也是因为消炎药不够用，才把伤员送到医院。”

他暗自思忖，看来这个保命的东西要多储备，不然等到打仗的时候，想储备也找不到卖家——免不了还是要跟外国人打交道。他是十分不耐跟外国人打交道的。大妮儿和巧儿不免失望，眼睁睁看着白颂年什么话没留下，直接走了。“巧儿，不管你为什么转了性子，刚刚谢谢你为我说话。”

大妮儿哼着鼻涕，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只是感动你为小姐的一片心。”

巧儿叹息一声。大妮儿擦两把眼泪，圆圆的眼睛几乎肿成眯缝眼，指了指她胸前红线串的戒指：“这个戒指，以前常见你戴，从不离身，我还以为你放起来了，原来藏到衣服里面了。”

巧儿脸色微变，急忙低头，就看见她脖子里戴的红绳串的红宝石银戒指，从格子衬衣最上方两颗扣子之间的缝隙中露出来。一粒小小的红宝石，只有绿豆丁那么大。她急忙将戒指塞进去，紧张得耳根发红：“这是我家家传的，虽然不值钱，但是传了四代人，我当做护身符戴，当做是祖宗保佑我。”

“你还害羞呢！你放心，我在阮家的时候，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别说古董，金银玉器，就是西洋好东西也见过不少。”

巧儿气得推她一把：“你刚还谢我，话说不到三句，又刺我！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你，小姐病了，你开心了是吧？小姐还在呢，你就敢对我动手动脚！”

大妮儿气得又哭起来，撸起袖子就要跟她打架。站岗的士兵见了，个个汗颜，板着脸把她们轰走了：“这是军营，练兵的地方，你们当是过家家呢！”

来时聂昌政亲自开车接，回去时，两个人斗嘴走回去，直到过了中午才走到医院。大妮儿顾不上吃饭，一回去就守在梁语嫣的床边。巧儿看见叶晏，朝他使个眼色，两人走到外面无人处说话。叶晏严厉地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大小姐怎么正好在那个地方遇袭？”

巧儿看了看病房，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那天薄家太太看见大小姐穿嫁衣，触景生情，想起去世的薄玉烟，就跑到江边，大小姐跟去了。我和巧儿慢了一步，去的时候，江边早已没了人，还是回帅府打听，才知道大小姐在江边船上中枪住院。”

“怎么会这么巧？”

叶晏声音沉下去。巧儿抬头，缓缓道：“少爷，白少帅查出了谋害薄玉烟的凶手！”

“是谁？”

叶晏浑身一震，袖下的手微微颤抖。“是甄炳堂！他杀了薄玉烟，又来杀大小姐！”

“是他！”

叶晏难以置信，随即眼底涌起滔天的恨意，他狠狠咬牙，“怎么会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才对！”

巧儿轻声道：“甄炳堂和汤景翠有一段孽缘，被大小姐发现，他杀大小姐有可能是杀人灭口。不过那件事，我和大妮儿也知道，他却没来杀我们，只挑了大小姐下手。所以，我认为不是灭口，而是，他真的是杀害薄玉烟和大小姐两个人的凶手。他枪法很准，在整个鱼苏军中颇有名气。我猜测，他只是被指使，主使另有他人。凭少帅的手段，应该已经查到了，就是不知道是谁。”

“嗯，不错，你的推理很有道理。”

叶晏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杀意和恨意敛起，冷酷无情地吩咐道，“你尽量找个机会，杀了他！他应该死在我的手上，而不是白颂年的手上。”

“不用少爷吩咐，我今天正好找到机会，将少爷准备的蜡丸给了他。我相信，他不想受苦，一定会自尽的！”

巧儿微微一笑。叶晏嘴角绷紧，双手捏拳，关节咔嚓响，声音阴测测的：“我只恨不能手刃此獠！”

“他死于少爷亲手准备的毒—药之下，和死在少爷手上是一样的。”

巧儿安慰道。“好好照顾大小姐。”

叶晏冷冷一笑，没再多话，转身离开医院。巧儿凝眉沉思，半晌后摇了摇头，回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