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颂年微皱眉，略有犹豫。白大帅先开口了：“好，就你来问！那死老婆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以后再诬赖老子的孙子，老子敲断她的狗牙！真当老子的话是放P了！”

薄母愤怒，赤红的眼里泪蒙蒙的。薄玉泠攥了攥手，对白大帅尊敬的心转为讨厌。谁也不愿意听别人羞辱自己的母亲。她正要开口为生母辩护，梁语嫣已将白少潼抱到自己怀里，温柔地抚摸他的背，温润地低声道：“少潼，我们都知道，你是爱你的母亲的，你愿意去看你母亲最后一面么？她一点不吓人，和画像上一样，我保证。”

白少潼惊恐的情绪慢慢被安抚下来，乌黑乌黑的眼睛一眨，便掉了一串眼泪。梁语嫣不断地拍着他的背，走来走去，并不靠近薄母，只让他看见他的父亲和祖父，也没有催促他。过了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小脑袋，脸趴在梁语嫣的肩膀上。梁语嫣抱着他有些吃力，不过坚持下来了，走到棺材边上，下巴点了一下“薄玉烟”，自己眼中的眼泪也成串掉落，无法抑制心中的悲伤。她无可奈何地哽咽说道：“你看，你娘亲是这个样子。少潼，你记住她的样子，以后他到了你的梦里，是保护你的，不是伤害你的。她知道，你爱她。”

她话里浓重的悲伤令所有人侧目。梁语嫣略囧，这眼泪和情绪，根本不受她控制，她也不想一看见“薄玉烟”的遗体，就不住地掉眼泪啊！白少潼望着母亲的脸，泪珠儿掉得更凶猛，小肩膀不断颤动，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梁语嫣将他放在地上，让他跪在棺材前面磕三个头：“她是你娘亲，吃了很多苦，经历难以想象的疼痛，才艰难地把你生下来。你要记得感恩。给她烧些火纸，她在天上能收到你的心意。”

白少潼依言而做。小男孩压抑的哭声感染了灵堂中的每一个人，每个人的心都酸酸的，眼睛都湿湿的。直到他哭肿了眼睛，梁语嫣才跪在他旁边，火光和灯光映照着他们的脸，相似的脸，让他们看起来像一对母子。梁语嫣温柔地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少潼，我们都想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我相信你娘亲不是你害死的。现在，我问话，你选择点头，或者摇头，好么？”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白少潼最为紧张，眼里流露出恐惧，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唔唔叫、不断挣扎的薄母，小身板又打个寒战。“我是相信你的，你外婆的那些话，我不会问。”

梁语嫣再次保证。白少潼踟蹰着点头。梁语嫣松口气，拉着他有些冰冷的小手，搓了搓，搓热之后，才柔声问：“少潼，你和你小姨上了三楼，你小姨哄你睡觉，你装睡，对不对？”

这些事，她没有亲眼看见，但能想象得到，毕竟薄母那时候还在生白少潼“认贼做母”的气，不会哄他睡觉的，那就是薄玉泠哄他了。白少潼点头。“你急切地想给你娘亲看你所画的画，所以趁大家睡着，你爬了起来，把那幅画修改润色完成，这个过程中，你怕你小姨发现你没有午睡，所以关着房门，没有听见有人出去，或者有人经过走廊，对不对？”

白少潼点头。“然后你偷偷溜到二楼，迫切地把全家福画作展示给你娘亲看，对不对？”

白少潼点头。“你进了房间，你娘亲跟平时一样不会说，不会动，睡觉的姿势也没有变，所以你以为你娘亲和平常一样，只是沉睡，对不对？”

白少潼点头。“你进去之后，你娘亲的输氧管已经拔了，你以为是郑医生，或者其他照顾你娘亲的大人做的，因为郑医生说过，你娘亲不能一直输氧，否则会氧中毒，所以你没怀疑过输氧管不在你娘的鼻子上有什么不对，是不是？”

白少潼连忙点头，小眼睛亮亮的，还看向了他的父亲和祖父，像是在转述梁语嫣的话。白大帅和白颂年都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梁语嫣的问话和薄母并无不同，只不过换了个角度而已。薄母的质问，太冲击小孩子心灵，哪怕他什么都没做，还是被吓到，甚至会在她的连番质问下产生自我怀疑——是不是他杀了亲生母亲，只是事情太可怕，而他给忘记了？梁语嫣摸了摸他的头，再次问：“所以，你进去之后，你娘亲嘴上和鼻子上已经盖着湿手帕，而你也以为是郑医生或者其他人做的，认为这应该是对你娘亲的病情有好处的。所以，你只敢坐在一边展示你的画作，而不敢动任何东西，因为你很乖，知道你太小，还不会照顾母亲，害怕自己帮倒忙，对不对？”

白少潼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一个问题，少潼，你从三楼下来，直到进入你娘亲的房间，你有没有看到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醒着出现？就我，你外婆，你小姨，郑医生，杨桃，芝麻，我们六个，你看到过我们其中一个人是醒着的么？”

白少潼摇头。“好了，我问完了，少潼，你很乖，你的话帮了你父亲大忙。”

梁语嫣擦一把眼泪，冲他温和地笑了笑。白少潼完全放松下来，眨了眨眼，满是不解。白颂年问：“你有什么发现？”

所有人看向梁语嫣。梁语嫣不慌不忙，奖励般地亲了下白少潼的额头和两边脸蛋。白少潼害羞地缩了缩小脖子，脸蛋红红的，乌黑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梁语嫣悲伤的心情化解掉一半的阴霾，一本正经道：“小孩子不会撒谎，少潼的表现你们也看在眼里，我相信，你们也相信他没有撒谎。我的发现就是，杀人凶手的嫌疑人可以排除少潼了！以后再也没人可以污蔑他是杀母凶手！”

她冷瞥了一眼薄母，语气隐含嘲讽。大家一阵失望。白大帅一阵大笑：“哈哈！老子就说，老子的孙子是纯良的小白兔，不像有些人，看似纯良，其实藏着一颗黑暗的心！”

他一把将白少潼抱了起来，像是抱着一颗宝贝蛋，然后赞赏地看了眼梁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