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对夏锦娴的仪态容貌议论纷纷时,议论之声突然平静。一个美人缓缓走了进来,一身波光粼粼贵不可言的锦衣裙,一套花重金购置的黄金头面,都压不住少女的艳色倾城,让在场的所有人黯然失色。夏如梦骄矜的踱步进来时,对首位上的夏老太太盈盈跪拜道:“祖母在上,如夏祝祖母身体康健,福寿安康。”
这般雍容宛若人间富贵花的女子,坐席上的人甚是激动,议论纷纷称赞夏家庶女的派头简直盖过了这个刚回来的嫡女,更有人说本是来给夏老太太贺寿,竟然有幸一观这般倾城夺目的美人。夏如梦不避讳傅卿文透着怒意的眼神,淡然的在自己的席间坐下,举手投足间除了一阵幽幽兰香,夏静双还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药香?夏静双蓦然睁圆了眸子,可是细细去打量那裙子时,却不似是用锦华线织出来的。“这身衣裙可真是衬得姐姐像那瑶池仙子一般,只是不知姐姐是从何处得来了这件裙子?”
夏静双小声问道。夏如梦的目光轻轻向夏锦娴看去,果真她虽然面色平静,但在衣裙上的双手却紧紧攥着,显然是生气了。终于让自己扳回了一次。夏如梦洋洋得意道:“妹妹你这就不知了,这裙子是我为了今日祖母的寿宴,特意定制的,天下仅此一件。”
话毕,挑衅一般的看向夏锦娴。但夏锦娴却并未表现得向刚才那般,反而甚是平静的坐在那里与傅卿文说着什么。你就装吧,夏如梦心中暗暗想道。傅卿文压低了声线对夏锦娴说时,声音中已经明显带了怒意,“我让你打扮的隆重一些你不肯,现在好了,那个庶女已经完全抢了你的风头。”
但夏锦娴看向她时,温润的像个小鹿一般的眸子中却是那样的平静。“母亲莫生气,我们要出众,也要在意寿星公的情绪不是?”
这一句话立时点醒了傅卿文,当她的目光落在夏老太太脸上。果然,夏老太太不高兴了。也是,本来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大寿的日子。夏如梦这个庶女实在是太不知轻重,用力过猛,简直有了喧宾夺主的架势。从前因着柳姨娘为太尉生了两个孩子,这老太太总是对他们青眼有加一些,今日老脸却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了,可见是生气了。夏老太太的确不高兴了,但小辈人打扮的鲜亮一些,她这个老婆子也不能说什么。到了时间,轮着地位的高低,众人们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寿礼送了上去。皇子们送的一个比一个贵气,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也失了心意,夏老太太平生见过的好东西无数,但面子上还是要过意的去,于是一件一件笑着点头致意。可是看到下面的人都心不在焉,偶有目光也都是落到自己那个庶出的孙女身上,心中的火幽幽的烧着,而坐在一边的夏锦娴,一身蓝色虽然不难看出通身贵气,头上所佩戴的头面看起来也价值不菲。但她一眼便知那蓝宝石头面并不是一整套,而是挑了其中的几个簪了上去。锦娴丫头,明显比这个庶出孙女懂事多了。夏老太太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般的偏爱夏如梦,是不是有些给她惯坏了。另一旁宴席上,众皇子们把酒言欢,别人的寿宴上不宜讨论国事,一个风流皇子开口道:“这夏如梦虽是夏家庶女,但这容貌,可是要强于那夏锦娴许多了。”
“都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夏如梦虽美,却失了稳重,过于妖娆的容貌,还是等不得大雅之堂。”
另一皇子道。“这各人各有偏好,本王就更欣赏那芍药般明艳富贵的女子。”
这时,宋逸成突然开口了。“美人都是美人,但锦娴妹妹人品贵重,更多了一丝君子之风。”
唏嘘声一片,皇子们抚掌而笑。“都说太尉夏启明的嫡女是皇弟你的未婚妻,现下看来,都开始帮她说话了。”
一抹羞红从耳根爬上了宋逸成的耳朵,这时夏明清却突然开口道:“大家都是来参加寿宴的,这般喧哗可是有辱斯文了。”
见二皇子为七皇子解围,其他的皇子也不好再作声,静静的看着流水般送礼的名单。终于到了夏如梦处,夏如梦款款离席,展示尽了自己的美艳动人婀娜多姿后道:“如梦为了给祖母祝寿,特意将一整块玉石打磨成了一柄玉如意,还望祖母喜欢。”
红绸下的玉如意通体莹白毫无瑕疵,的确是好的。夏老太太笑道:“如梦有心了。”
可是看到她那副如孔雀开屏般搔首弄姿的样子时,心里的不喜却又多了一层。到底是庶出的子女,不懂分寸。因着刚才看到玉如意的欢喜,也冲淡了一分。到了夏静双时,她诺诺上前道:“静双并不如三姐姐送的起如此贵重的礼物,小巧玩意,只求搏祖母一笑。”
红绸下是一座红珊瑚。红珊瑚倒是常见,但是雕刻这些细微功夫倒是做的精致,再见夏静双像只小兔子一般立在那里,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夏老太太倒生起了一丝怜爱之情。“你这礼物有心意,我很喜欢。”
夏静双像是没有想到夏老太太会这般说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了欢喜,嘴上又说了不少吉祥话,才退了下去。但退下去时,懵懂与清纯立刻褪去,她的嘴角迸出了一抹冷笑,下一个,就是夏锦娴了。但是回到座位时,夏静双却又遥遥隔着夏如梦对夏锦娴说道:“姐姐的礼物用心良苦,祖母定是喜欢的。”
一凑近夏如梦身边,夏静双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药香,想必是夏锦娴连着绣了那么多天,身上沾染了药水的味道:“也未可知,定下心神,她要开始看夏锦娴出丑了。”
不似别人的礼物只由一位小厮抬了上了,夏锦娴的礼物,却是由两位壮汉,送了上前,众人都好奇的仰脖看去时,夏静双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就是现在了。夏锦娴离席,跪下道:“锦娴流落在外多年,幸得祖母的福泽庇佑,才能与父母相聚,锦娴由此,为祖母献上一份观音像。”
话毕,春桃亲自上前,将红绸布掀开。夏家老太太看到那副绣时,痴痴然的起身,猛然跪拜在地道:“观音娘娘。”
别说是老太太,许多在场的宾客乍一看见,纷纷以为是菩萨临世,接连跪拜的场景要多虔诚有多虔诚,众皇子们即使因着身份和年轻,并未如那些老一辈人一般情绪激动,但也着实被眼前的场景所摄住。观音像有很多,绣观音像也并不稀奇,但难得的是夏锦娴所绣的观音像形神具备,菩萨眼中的的济世与慈悲,竟然都被这个小丫头绣了出来。都说作画之人心中若不能海纳百川,也断然画不出绝世之作。夏锦娴若是个狭隘沽名钓誉的女子,也秀不出这样传神的观音像来。刚说过夏锦娴为救济难民是作假演戏的人现在都默不作声,因为现实已经狠狠的打脸了。夏老太太反映了过来,只觉得站在观音像旁边的夏锦娴盈盈如雨后莲花,清爽宜人。“祖母见到观音像立时拜见,可见祖母虔诚,孙女儿绣了这副观音像,愿祖母身体康健,得了佛祖菩萨庇佑。”
“好,好,好!”
夏老太太热泪盈眶,连说了三声好。夏锦娴也不多逗留,回到座位时,对上了夏静双惊诧的目光。夏静双突然觉得自己,算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