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连忙应下，跑了出去。“主子，奴婢将太医寻过来了。”

冬青几乎是拽着齐太医领子，将他拖到此处。齐太医皱着眉头望着这一片血色，摇了摇头道，“这情况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小六子死十分惨烈，身上的肉被人一片片割了下来。“冬青，此处血腥，你将齐太医送回去吧！”

夏锦娴言罢，忽然喉咙传来异样，急忙跑到屋外干呕了起来。冬青跟齐太医相视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跟了出去。夏锦娴调整好后，按照小六子临死前所指的位置，寻到了另外一本册子。她知晓小六子虽说看着贼眉鼠眼，但却是个聪慧之人。留下这册子，也是为他跟言岑留了一条后路。夏锦娴瞧了他许久后，起身独自一人走回了司礼监。太监们见她脸上尽是血，有些后怕的退了几步。夏锦娴伸手指了指其中两人，将头上的两根金步摇取了下来，放置在桌上冷冷说道，“你们两人去寻一口棺材，将小六子安顿了，两根金步摇便归你们了。若是你们拿了钱不办事，本宫有的是办法处置你们两人。”

她冷冷瞥了两人后，后者颤颤巍巍接过金步摇。“若是处理好了，本宫后头还有奖赏。另外，你们给我打一盆干净的水过来。”

夏锦娴摸了摸脸上干涸的血迹，她切不能盯着满脸血出去见人。太监们手脚极快，很快就端来一盆干净的水。夏锦娴将手帕沾湿，将脸色的血丝尽数擦去后，方才举步离开司礼监。好在她身上的宫服颜色深，能掩盖住血色，不用她特地走回坤宁宫换一身衣裳。她徒步走到养心殿，身上沾了血的衣裳紧紧贴着她的皮肤。“萧柯，皇上在不在殿中？”

夏锦娴迈上了长长的台阶，喘着粗气问道。萧柯摇了摇头，如实禀报道，“皇上此时在金銮殿跟陈家公子商议东南沿海倭寇一事。”

言罢，眉头紧皱，问道，“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受伤了？为何身上一股血腥味？”

夏锦娴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衣裳，开口含糊道，“我没事，等会皇上回来，你告诉皇上，宫内还需要加强戒备，司礼监有一个太监无故被人凌迟。”

风一吹，夏锦娴身上血腥味越发浓烈了起来。萧柯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道，“皇后娘娘，卑职送您回宫吧。”

她这幅样子让萧柯有些放不下心，招呼其他侍卫在养心殿门口守着。夏锦娴忽然觉得双腿发软，肚子骤然痛了起来。她原本还想要推辞他的好意，但她的身子着是扛不住了。冬青远远带着人赶了过来，见夏锦娴脸色发白，连忙跑上前去，搀扶着夏锦娴。“主子，您没事吧？”

冬青感觉到她身子异常冰冷，身子也在不停颤抖。夏锦娴猛地推开冬青，扶着一旁的柱子干呕了起来。夏锦娴吐完之后，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她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折磨的她不停翻身。她睁开眼忽然瞧见漫天的血迹冲她涌了过来，她的身上，衣裳上满是血迹。她想要挣脱开，但无论她怎么用力却无济于事。瞧见不远处的宋逸成，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去唤他时，血水顺着她喉咙流进了她的身体了。“不要！”

夏锦娴猛地坐了起来，身后的衣裳被汗水打湿。“娴儿，不要怕，我在这里。”

守在床榻前的宋逸成小声的安抚道。夏锦娴闻言，连忙转过身望着宋逸成，眼泪不争气的往下落。宋逸成顺势坐在了床榻之上，替她擦着眼泪。夏锦娴忽然抓住他的手，言道，“皇上，还望您能给那些读书人做主！”

言罢，夏锦娴走到床榻之下，扑通跪在了地上。“读书人？娴儿，有什么话你还是起来说吧！”

宋逸成心中不解，此事为何又跟读书人扯上关系了。夏锦娴身上只着亵衣，跪在地上身子不停的颤抖，道，“皇上，妾身知道后宫妃嫔不得掺和前朝的政事，但妾身实在不忍心那些人寒窗苦读十几载的读书人努力二来的成果，被他人窃取。妾身虽为女儿身，但却能真真切切感觉他们的辛苦。”

她执拗跪在地上，不愿起身。她虽为皇后，但参与政事也实为不妥。眼下只望皇上能听得进去，至于是跪着说还是坐着说，对它而言并无差别。“你且娓娓道来。”

宋逸成闻言，脸色忽然变得阴翳。他隐隐能察觉到此事绝不简单。夏锦娴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皇上，尚书台的几位尚书在大家中售卖官职，每个职位皆是明码标价！他们让那些纨绔子弟顶替官职。除了状元郎榜眼探花外，其他人的官职悉数都被人掉包了！”

每三年的科举制度下都能从其中挖掘出不少的人才，南宋律法较为宽松，其余通过殿试的进士们皆可入朝为官，由六部全权负责。因为品级不大，所任又并非是朝中要职，皇帝便没有过问。一直都将此事交给六部负责。六部尚书们正是借着这个体系，从中赚取了不少的油水。夏锦娴本不想那么快将此事曝光，但她怕她再不说，只怕日后永远也开不了口。就如同今日的小六子，去年卓凡的家人们一样。“朝中居然还有此事！”

宋逸成语气骤然冰冷了起来。夏锦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中不少被掉包的进士们用尽了办法，但此时一直闹不到您的跟前来。最后死的死，伤了伤，其中还有一名叫做卓凡的，家里的亲人尽数被杀害，而他因为在友人家，避过了一劫，如今也不知去处了。”

她从腰间将小六子藏的名单拿了出来递给了宋逸成，道，“皇上，还望皇上能替这些进士们做主，不枉他们对朝廷的信任。”

宋逸成伸手接过名单，细细翻了一遍后，将他塞入了衣袖中。起身将地上的夏锦娴扶了起来，沉着脸说道，“此事我定然会查清楚。”

此事非同小可，科举一直是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也是稳固民的重要制度。若是从这儿出了差错，怕是很容易引起名声不满。夏锦娴手中还握着尚书吃回扣的证据，但眼下此事已经够治伍林几人的罪了。若是再拿出另外几份，难免会让宋逸成起疑心。“好了，你身子虚弱，还是多休息吧！”

宋逸成摸了摸她的头，扶她躺下。宋逸成心中烦闷，想要去养心殿好好调查一番时，夏锦娴猛地拽住他的袖子。“皇上，司礼监那里……还望皇上能破个例，让他入土为安。”

夏锦娴知道素来宫中太监去世都是扔到乱葬岗，任由豺狼虎豹叼去，但念在她围言岑忠心耿耿，她还是愿意为他讨个例外。宋逸成淡淡点了点头，尽数按着她的意思来。“皇上，妾身还有一事相求……”夏锦娴自知自己再提意见有些得寸进尺，但还是厚着脸皮打算跟宋逸成说。宋逸成见她欲言又止模样，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思，言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些被顶替掉的进士，我自会让人暗中保护他们。既然我知道此事，定然会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夏锦娴点头，紧绷着的身子终于松弛了下来。“娴儿，日后你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宋逸成转过身子意味深长的说道，眼神幽暗的让人瞧不出情绪来。她抬头瞧着，难免觉得有些古怪。还未等她细看，宋逸成便已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