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娴望着他背影,心中尽是无奈。心中隐隐觉得她与他之间距离越发遥远。她躺在床榻之上,片刻便睡了过去。正式秋季,即使到了卯时,屋外依旧漆黑一片。但金銮殿内早已人头济济,宋逸成坐在龙位之上俯视着底下的文武百官。“皇上,臣有事要报!”
伍林手中拿着整理好的奏折上前。宋逸成垂眸,淡淡挥了挥手。伍林弓着身子,言道,“皇上,微臣今日要告这夏启明结党营私,纵容子弟在北河镇时贪污腐败,强抢民女!”
他每念一条,夏启明的身子颤抖一分。这其中每一条单拎出来都能够治夏启明的罪,而且罪名绝对还不轻。夏启明几步上前,拿着笏板言道,“皇上,微臣一生正直,从未做过此事。这怕是尚书大人年纪大了,记错了。”
宋逸成坐在龙椅之上,静静看着两人互相争来争去。他方才本想询问伍林买卖官职一事,谁知道伍林抢先了一步,还甩了那么大一顶帽子给夏太尉。“伍林大人,夏某素来跟您无冤无仇,您为何要在大殿之中辱人清白?”
夏启明抱着拳,气愤骂道。伍林冷嗤一声,将手中奏折打开来,举过头顶同宋逸成说道,“皇上,这奏折之中尽是证据,孰是孰非等皇上看过自由分晓。”
赵太监回过头询问宋逸成,见他点头后,佛了佛禅缓缓走了下来。他一把抢过奏折,放在手中抖了几下,确定里头并不藏粉末后,转身递给宋逸成。宋逸成垂眸瞥了夏太尉一眼,举着奏折缓缓看了一遍,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他大力将奏折丢在了地上,冷冷的望着夏启明。起初宋逸成也以为是伍林有意诽谤,因为夏锦娴插手六部一事,结果未曾想到这奏章上当真有他调调罪状的证据。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夏启明居然有过联合宋明清之意。这种岂不是直接将利剑指着他了?“皇上,微臣没有!”
夏启明见他恼怒,连忙跪在了地上。心中不停的思考着是否他犯了何罪。伍林嗤笑了一声,从地上捡起奏折,狠狠投掷到他的脸上。“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在污蔑你。”
伍林语气中满是嚣张,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落魄的模样,心中尽是快感。他本与夏启明无冤无仇,奈何他的闺女非要插手六部的事情。夏启明接过奏折,仔细瞧了起来,其中不少是他与宋明清旧部相互接触的消息。他大抵已经忘记了所谓何事。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从未有过投靠宋明清的想法。另外一条则是夏历哲在北河镇强抢民女一事,更为滑稽。这两条表明就是有意栽赃污蔑。“皇上,这几条实属是滑稽!夏历哲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不可能干出这种天理不容之事。上头介绍我与先前逝去的二皇子一事更是胡编乱造!还望皇上能明察秋毫,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夏启明跪在地上重重了磕头。再抬起头时,额头上满是血丝。夏历哲闻言疾步上前打开奏折细细的瞧着,随即跪在了夏启明的身侧,道,“皇上,这绝对是胡编乱造,微臣从未做过此事!我爹一直追随你至今,从未有过二心,这怕是有心人专门写出来隔阂皇上与微臣一家的!”
言罢,夏历哲狠狠瞪了伍林一眼。宋逸成揉了揉眉头,开口道,“你们夏家跟伍林是否有什么深仇大恨,昨日皇后在朕这里,告你伍林买卖官职,今日你伍林在此告夏家有意谋私。”
他冷冷开口说道,这其中两人谁都不是干净的货色。夏启明闻言,忽然得了理,开口说道,“皇上,这还不清楚吗!是伍林大人对我们怀恨在心,有意在金銮殿之上给我们泼脏水!我们夏家一路上追随皇上,从未做过对皇上不利之事,此番定然是有人在其中作乱,说两头的话!”
他们夏家在时间上占了上风,说起话来也比方才来的硬气。“我听闻小女说过,她执政期间,伍林大人从中作梗,有意将奏折尽数丢给皇后处置,等皇上回来后,您又有意向皇上告状。”
夏启明虽说是跪着,但腰板笔直,瞧着倒是十分硬气。伍林嘴上功夫平时糊弄尚书台的几位小厮还行,但跟夏启明斗起嘴来,硬生生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陈牧天见状,跟着上去和稀泥道,“皇上,如今这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倒不如将两人送到大理寺去说个清楚,到时这谁说了假话,让懂行的人去探究是非岂不是更简单。”
他这一番话,属实是将夏家跟伍林尽数得罪了。若是被大理寺抓取去,这日后在京城中只怕会让人绕着走。大理寺一般审问尽是一些犯罪之人,他们若是闹到大理寺去,日后在京城名声便是臭了。他们是宁愿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头吞,也不愿意用这么尴尬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两人所说的话都是真假参半,若闹到那里去,怕是两人陷进去了不说,还容易将家底也给赔进去。这一波共沉沦,实属是高啊。夏启明在心中感叹道。“皇上,孰是孰非,相信您心中自由定夺!犬子与您一同长大,他的性子您还不明白吗?”
夏启明跪在地上一边大义铭然,一边打着感情牌。宋逸成在心中沉思了片刻,发现着实如夏启明所说的一样,夏历哲虽处处针对夏锦娴,但他这人并不坏。不可能做出这般玩物丧志的事情。“伍林,你在给朕好好说清楚。”
宋逸成点了点头,将矛头重新指向伍林。伍林在他这里已经算是一个被废掉的棋子,不过他的私心还是期望伍林选择共沉沦。到时他可以借机除掉夏家。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伍林被这么一问,顿时语塞。额头上尽是豆大颗的汗水往下掉着。这东西是明心给她的,他哪里知道这前因后果。但方才已经信誓旦旦说是他查到了,再到这种时候反悔,那边是欺君之罪。不管怎么走都是一条死路无疑。“皇上……”伍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但他的手指紧紧握着,不甘心道,“皇上,微臣请求皇上让大理寺来调查此事。”
此话像是一颗雷一般在夏启明跟夏历哲的脑中炸开。他起身正准备敲定此事时,忽然萧柯掀开了帘子,对着她扬了扬手中信封。宋逸成蹙着眉头,让赵太监去接过来。他从赵太监手中接过,细细看了许久,怒道,“伍林你好大的胆子!”
他瞧着字迹,余光却是瞥向了夏锦娴。“你早前与夏家有恩怨,朝野之中有谁不知,谁知你居然这般大胆,居然写信威胁夏老夫人,另外还在坤宁宫放蛇!”
宋逸成看了字迹许久,确认是他的之后,方才开口呵斥道。伍林腿脚有些发软,整个人跌倒了地上。“赵太监带几个人去尚书台好好给我查一查!还有他买卖官职一事!”
宋逸成淡淡开口说道,有意将夏家的事情一笔带过。文武百官们各个都明哲保身,没有人敢上前再提夏家。眼下的局势对于他们来说异常的清晰,皇上有意想要保住夏家。宋逸成果真在尚书台中搜查出了册子跟大量买卖官职证据,瞧着账本赫然是将其他参与卖官职的尚书们都揪了出来。一个个都难以幸免此事。夏锦娴隔着帘子静静的听着他们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