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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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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紫园门户大开,一辆加长林肯停在了紫园的门口,苏庭威带着他的新宠早早地就等在了大门口。一位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士从车上下来,他长得很高大,样貌中上,笑起来的时候给人感觉很好说话的样子,有威严却并不严肃。他略弯了下腰,似乎对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话,随之,一个极漂亮的贵妇从车上下来,仅用漂亮来形容是不贴切的,丽小姐也是漂亮的,但是这位贵妇身上的矜贵却是丽小姐所不能比的,好比芍药之于牡丹,就像刘梦得的那首诗一样,“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苏庭威招呼二人道:“仲文,若芸,欢迎欢迎!”那个叫仲文的男子也笑道:“老苏,你这里不错啊,你可真是会享受。我刚还跟芸芸说改天我们也弄一套。”

女子在一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在辛城能住几天啊?我是管不了你,回头你儿子该说你了。”

他笑道:“那小子今天没来,不然肯定也喜欢的。”

这时,丽小姐不合时宜地插话了:“先生,夫人,你们好,你们可以叫我丽丽,我是苏总的好朋友。”

说着,娇羞地看了苏庭威一眼。夫妻二人一愣,怎么,这个家没有女主人么?让什么……好朋友来招待客人。看出了二人疑惑,苏庭威解释道:“我夫人她身体不好,不能见客,便请丽丽帮了个忙,都别站着说话了,快请进。”

说话间,几人边走边逛,正要到紫园大厅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爸爸,听说今日有贵客到,我没来晚吧!”

话音刚落,苏清颜便缠上了苏庭威的胳膊,状似亲昵。苏庭威因这一突发情况怔愣住了,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丽小姐心里恨恨地想,这丫头怎么来了?难不成是威爷通知的,威爷果然没有忘记那几个贱人。夫妻二人见一个容貌如此不俗的小姑娘,心中喜欢,尤其是若芸,她上前一步道:“这位是苏小姐吗?长得真好看。”

苏清颜转过头看了夫妻二人一眼,很是庄重地跟二人鞠了个躬,说道:“伯父伯母好,谢谢伯母,伯母您才是美,我要是长大后能像您一样美就好了。”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的,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若芸笑开,她身旁的男人也哈哈笑了起来。苏清颜对仲文说道:“伯伯,我说的不对吗?伯母不漂亮吗?”仲文也搭她的话,还故意逗她:“漂亮,漂亮,那丫头你说,是伯母漂亮还是你妈妈漂亮?”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答得不好便会让人觉得苏清颜太过世故心机,丽小姐刚还因苏清颜夸若芸漂亮生气,这会儿便幸灾乐祸起来。苏清颜挠了下脑袋,像是冥思苦想了半天,说道:“伯父,你是数学家吗?颜颜实在想不出来,谁漂亮多一点,谁漂亮少一点。”

仲文被这丫头的反应给逗乐了,又一次哈哈笑道:“老苏,你这个女儿真不得了。”

若芸也被苏清颜俏皮的回答逗得莞尔一笑。苏庭威见女儿被夸,有几分自得,说道:“这丫头一直都机灵。”

只有丽小姐挂着虚假的笑,她心理恨毒了苏清颜,威爷跟她通过气,这二人身份不一般,而且威爷要面子,看他的重视程度,虽是故交,这两人的身价估计连威爷也比不上。可是这么尊贵的两人对自己爱搭不理,却对苏清颜另眼相待。都已经像颗贱草一样被她踩在脚底了,还能翻身,她现在活剐了苏清颜的心都有。不多时便到了午饭时间,苏庭威看这丫头这么得夫妻二人喜欢,便让她也上桌,陪两位客人共进午餐。正当落座时,若芸向苏清颜招招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子:“颜颜,过来坐!”又对苏庭威说:“庭威哥,让颜颜跟我坐行吗?”

苏庭威哪会不肯,依言道:“当然可以,颜颜,你跟伯母坐。”

苏清颜看得出来这位漂亮伯母很喜欢自己,于是听话地坐在了她身边,坐下后,仲文搭话道:“你伯母没有女儿,一直想要个贴心的女儿,她看到你喜欢得紧呢!”

若芸拉着苏清颜的手,说道:“是呢!伯母家里只有一个不知冷热的半大小子,我看到像我们颜颜这么漂亮的丫头能不喜欢吗?”

苏清颜顺势说道:“伯母这么好看这么好,哥哥一定也这么好看这么好。颜颜要是也能有个哥哥保护我就好了,不过没关系,颜颜有弟弟,我保护他。”

说着,还骄傲地抬了抬小下巴。若芸被这丫头骄傲的样子逗笑,这丫头太有意思了,一个想法冒上了心头,越想越可行,忍不住道:“颜颜,伯母认你做干女儿吧!这样你就有亲哥哥了。“若芸的话让桌上的人心思各异。她丈夫是喜忧参半,多个女儿他自然高兴,只是看这丫头虽然谈吐不俗,可是身上的衣服却极为朴素,这苏家只怕水深得很,该不该趟这趟浑水。苏庭威也很矛盾,既高兴自己女儿得了商夫人的青眼,又担心苏清颜日后在商夫人面前胡说八道,揭了他苛待她们母女的短。丽小姐是最不赞成的,她觉得商夫人简直是眼睛瞎了,哪里就这么喜欢这个死丫头了。苏清颜也是惊讶的,但更多的是惊喜,她并不确定今天这步棋对不对,换句话说她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旦结果不好,她会遭到丽小姐更残酷的打击。她本意只是想在贵客面前刷一波好感,让父亲能给她们一条活路,只是没想到这位尊贵的夫人居然会想要认自己做干女儿,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她应道:“真的吗?那我以后就叫您干妈了哦!妈妈要是知道我多一个人疼一定很高兴。”

说着,亲昵地挽着若芸的胳膊,头还在她肩上蹭了蹭,若芸很高兴,这孩子一点也不认生,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爽爽快快,愈发喜欢苏清颜。想到苏清颜说的妈妈,问道:“听你爸爸说,你妈妈身子不好,不方便见客,现在好些了吗?”

苏清颜一滞,随即乖巧道:“好些了,干妈不用担心,妈妈知道今天有贵客来,特意吩咐我替她好好招待并表示歉意。”

苏庭威刚还捏了一把汗,听苏清颜如此知情识趣的回答松了口气。这时菜已上齐,众人用餐,一时无话。饭后,若芸拉着苏清颜闲聊,问她平时都喜欢读什么书,苏清颜四岁以前是有家庭老师的,可自从有了弟弟后妈妈就被赶到了杂物间,连带着她也不上学了,幸而管家爷爷是识得字的,他教了苏清颜许多知识和做人的道理,他常告诉她,颜颜,路再黑也不要怕,走到头就看到路了。以前苏清颜不懂,如果走投无路呢?我们这不就是走投无路吗?可是现在她却觉得管家爷爷说的是对的,走到头就看到路了。可以说,管家爷爷其实是她的老师。“颜颜,在想什么呢?”若芸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答道:“干妈,我只是在想以前读过的《安徒生童话》,里面有一个故事叫《影子》,一个聪明的学者,弄丢了自己的影子,几年以后影子发迹,想要跟自己的主人互换身份,并且还俘获了公主的芳心,他向公主吹嘘自己有个出色的学者‘影子’,影子警告学者‘你得让大家把你当作影子,并且永远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曾经是一个人’,学者告诉公主‘我的影子疯了,他企图变成一个真正的人’。故事的最后,公主和影子将学者杀了。”

若芸听得入了迷,她不曾想到苏清颜小脑袋瓜里装着这么有深意的童话故事,还有这是童话故事吗?安徒生,那个写《卖火柴的小女孩》的人,写过这么有深意的东西吗?也不怪若芸没听过,儿子小时候都是他父亲仲文给他念故事书的,所以仲文非常的惊讶,这个故事他给儿子讲过,他讲故事与一般家长不一样,不是简单地读出来,他评论故事背后的意义,儿子也喜欢这么跟他交流,他记得当时他们的书评是“人性的欲望,影子就是学者”,欲望吗?这么小的女孩对这两个字理解这么深刻吗?苏庭威不甚在意,只当苏清颜在讲童话故事,心想这丫头还挺会讨好人的。然而这故事听在丽小姐耳里,就变了味,这是指我鸠占鹊巢抢了她妈妈的位子,小贱人,真是逮着机会就告状。苏清颜讲完了故事,接着道:“干妈,如果你是公主,你会杀了学者还是影子呢?”

若芸没想到苏清颜会反问,一时怔住了,苏清颜噗嗤一笑道:“我逗您呢?这就是一个童话故事,哪有什么选择啊?您就听得一乐。”

谁知若芸竟好好回答了:“若是我,理智上是要杀了影子的,他霸占了学者的身份,可是感情上影子是爱的人,这真不知道怎么办了?颜颜你会怎么做?”苏清颜直言道:“如果是我,我会将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斩断一切就不会扰乱我的心了。”

若芸被她的狠绝吓了一跳,然而下一秒,苏清颜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说道:“干妈,反正童话故事的都是假人,也不犯法。现实生活中当然是原谅他们啦!还能怎么办?”若芸被她这转折的话逗笑了。然而,沙发上的仲文却因苏清颜的话久久不能平静,苏清颜的回答竟跟自己儿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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