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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金陵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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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被设局时,努科达随报喜的队伍返回了黑水城,赤王令努科先出城十里迎接,此时捷报早已经传遍黑水城,乃前所未有大胜,民众自发夹道欢迎。  努科达深吸口气,紧紧拥抱努科先,然后被努科先抱得肋骨生疼。两人同父异母,但努科先身材高大,高了一个头不止,面容黝黑凶横,故虽努科达痴长数岁,若站一起,旁人只以为努科先才是兄长。  这努科先平时也不去临朝,唯好江南的美女佳肴,常有欺男霸女行径,非是自污,而是天生便是一根筋,但对努科达这样的读书人,却又异常尊敬。赤王无奈,只能特意为他建了雨烟苑,好生养着,内中不但有美酒佳肴,更有送来的江南美女。  待祭祖后,赤王见努科达一脸落寞,知晓乃是多年好友被斩杀之因,当然,站在大将军的立场上,也没有错,于是便让努科达游玩几天,努科达还没有应下,便被其弟拉出去了,一路拉到雨烟苑。  在雨烟苑二楼,努科先令管家上好酒好菜,将窖藏的蔬菜也取了些,摆了满满一桌;座椅上铺了厚厚的熊皮,而努科达的座椅上,则铺了虎皮,管家显然很善于揣摩心思。雨烟苑独特的设计,使阳光能斜斜地洒落在厅堂中,此时雪后放晴,阳光照在火炉上,整个宴厅都带了暖色,配合着各色珍肴,并有一队歌姬唱着酥软的吴曲助兴,只让人食指大动,浑身燥热;今日的美酒也特别香醇,便是努科达心情不佳,也是喝了半醉,努科先遂叫来管家:“今日的酒有甚名堂,为何特别来劲?”

管家悄悄说道:“王爷,酒跟您往常喝的并无二致,乃是听了别人建议,开胃汤中加了些许鹿血,与酒有相辅相成之效。”

努科先重重拍了管家的肩:“赏。”

此时街道突然骚动,努科达让仆人去探听何事,努科先都没看窗外,就笑道:“必是哪家在抢亲。”

与乾朝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同,女直婚姻,完全是抢的,男方若看上女方,可直接抢人,若是女方优秀,被多人看中,免不了一番混战;当然,也不禁女方抢人,努科先自己的六个妻子,就是抢来的,因此,黑水城,每天在街道上,都要上演几出抢亲之戏。  范逸俊今日也携妻出城,他是范文程嫡长子,范文程毕竟来自乾朝,所以娶的也是乾朝的女子,虽不是大门大户出身,却也小家碧玉,温婉可人。  两人在观了祭礼后,便准备回范府,路遇一起抢亲之戏,范逸俊还笑道:“草原部族的兄终弟及,让人丁得以增长,实良策也;而女直的抢亲,让女直尚武,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成亲十年,女直的发展确实迅猛,范氏认同道:“夫君说的是。”

不想今日几乎整个黑水城的人都出来了,很快,人群一阵乱哄哄的,拥挤之下,夫妻两人的护卫侍女被挤到不知哪去了,再挤之下,连两人都被分开了。  独自一人的范氏有些害怕,在屋檐下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接,女直的夜晚来的很早,眼见天越来越黑,范氏定了定神,范府离此只有两条街道,她决定独自回府,打定主意后,范氏按住帷帽,小心翼翼前行,即便如此小心,他人依然从手上的肌肤,优美的步姿中能可判断,范氏乃是来自乾朝贵族的女子,这在女直,那是稀有的不能再稀有了,很快尾随者越来越多,发现事情有些不妙的范氏快步而行,可没有想到适得其反,那些人反倒越追越近,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大打出手了,这是不好的征兆,范氏只能一个劲往前跑,很快被逼在了雨烟苑,然后就出现了努科先说话一幕。  努科先经验何其老道,只一眼,就知道,这范氏,他府中,没一位女子能可比拟,遂大吼一声,直接临窗一跃,双手捶胸,震慑了一圈人,接着打倒了十几位挑战的男子,众人赞道:“王子殿下好武力。”

努科先再吼了几声后,众人便散去了,范氏本待表明身份感谢,不想努科先一把将她拦腰抱起,长笑声中,直接进了苑里,范氏又见努科先相貌如雷公般狰狞,抵近一嗅,一句“好香”,顿时吓得晕了过去。  努科先将范氏交给管家:“好好照顾,这可是本王第七个妻子。”

管家于是马上便去准备房间与热水了,按惯例,今晚又是一个狂欢之夜,努科先回来时,见到努科达已经醉倒在桌上,桌上尚余两碗酒,于是拿起碗自己一口干了,又觉得不能浪费,把最后一碗酒也给努科达灌下去了,这回努科达是彻底醉了,迷糊中只念着“公主”名号,努科先憨归憨,也知晓努科达对乾朝公主念念不忘,一脸犹豫相,最后,指使管家,心痛地将努科达抬进范氏的房间。  金陵城中,一纸神秘的符号,将浪人约在桑泊湖,在湖中亭,叶依备下简单一桌菜,身后三名侍女,一者侍立身后,一者缓缓敲太鼓,一者,轻轻吹尺八,奏着靡靡之音。  今日的浪人着一袭儒衫,显得风度翩翩,叶依伸手邀请入座:“幸会了。”

浪人指着酒菜说道:“清酒,咸鱼,饭团,叶姑娘的款待,着实超过想象。”

叶依:“不知阁下名讳?”

浪人:“吾乃浪人,浪人不配有名字,你亦不必故弄玄虚,我知晓你的底细,你是国公府的管家。”

叶依笑道:“吾今年二十有五,你的信心,不过是吾近五年经历,那么,之前的二十年,你有迹可循吗?”

浪人沉吟后坦诚:“确实不知。”

两人交流,皆用倭语,三句寒暄,叶依连换三种不同的口音,来观察浪人反应。  侍女从小红炉中温酒后,满满倒了两杯,浪人接过一饮而尽:“先干为敬。”

叶依赞道:“阁下好胆识。”

浪人:“叶姑娘的剑道,走的是堂堂正正之剑路,今日吾若中毒而死,叶姑娘从此不得寸进矣。”

又待开口询问,叶依伸出食指竖在嘴边:“嘘,异国他乡,有好酒好乐,请君清心一听,再谈俗事。”

“也无不可。”

两人对着乐音轻轻拍着拍子,一曲已毕,叶依舒展身姿,斜斜倚靠在椅上,右手拖腮,问道:“阁下居中原已有十一年,不知对中原的乐道,有何指教?”

浪人:“指教不敢,吾国音乐,多传自中原,即便数百年变化,仍脱不了这个范畴,不敢以指教自居。”

“嗯”,叶依轻抿一口酒,不置可否。  浪人也问:“若要让世人以吾国音乐为正宗,该当如何?”

“侵其国,略其城,杀其乐师,夺其乐谱,如此百年后,中原乐道失传,吾国,当为正宗,彼时,中原人反要仰慕吾国文化了。”

浪人终放下戒心:“与吾主的大局,不谋而合。”

叶依将空酒杯轻轻一掷,叹道:“你的主,必然不是甄应嘉,可惜了一壶酒,俗事又要纷扰了。”

浪人:“奉吾主之命配合他,武士,唯有服从。”

叶依:“正是中原人所讲,一步江湖无尽期啊,选择进入,就没有后退之路了。”

浪人摆正坐姿:“叶姑娘意有所指,有劝退之意;不知叶姑娘有何计划,若有互惠之处,当可合作。”

叶依嗤笑道:“浪人不过是吾族手下败将,有何资格与吾谈条件?吾今日约你,不过是顾念同胞之情,知会一声,扬州将有大战,吾设下陷阱,你可率部静观其变,以免埋骨异乡。”

“不知时间几许?”

“七天内。”

浪人:“时间太短了,吾来不及汇报。”

叶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端看你如何取舍了。”

浪人起身告辞,叶依并未起身,右手虚伸,让侍女送上一本书:“临别之际,吾有一书相赠,转交甄家主,请。”

浪人踏上小舟之际,回身问道:“吾乃今川三郎忠实,不知叶姑娘名讳?”

“喔,是今川家的第三子啊”,叶依戴上一个面具,声音变得低沉,中性而不可捉摸:“吾名叶依,在东瀛,在东京,却不是这个名字;吾出自清河源氏,名讳,汝还不配知晓。”

今川竟被面具吓得踏足不稳,掉入水中。  传戒在法海寺过的很有规律,四更诵经,晨间习武,午后打坐,自盐商内乱后,围在寺庙的打手已经散去,传戒命武僧两两一组,一人背盾,一人携枪,在扬州化缘,马家兄弟宣传之下,东禅寺武僧喝酒吃肉,无戒不破,几千人言之凿凿,有不信邪的民众在化缘时给上一碗肉汤,武僧也是来着不拒,一视同仁,接过后诚心祝福。  这下如捅了蜂窝般,民众纷纷唾弃,孩童天天追着武僧丢石头,化缘所得,也不过是残羹冷炙,或半生不熟的米汤,幸得如今天气寒冷,不然,怕是馊了的饭菜了。  法海寺内,法海大师问传戒:“大师,不知你此举何意?”

传戒:“他们日后遭遇的磨难与考验,要比今日严酷百倍;苦行法门,残身不如残心,唯有坚毅、果敢,才能走到最后。”

法海双手合十:“舍小我,成大我。”

传戒摇头:“不够,还不够,需连大我也一块舍去。”

法海问道:“如今敝寺香火日渐减少,该如何应对?”

传戒:“吾只秉持吾之理念,法海大师问吾香火,却是问错人了。”

法海:“大师理念,也可借鉴一二。”

传戒:“富者捐一千钱,与贫者捐一钱,孰高孰低?”

法海:……  传戒接着说道:“大师心中自也明了,佛,不在乎香火,而在乎心,一念静心,灵台方寸,静心一念,可证菩提。”

又回问:“大师可知,法海寺为何要将法海这个称号传下来?”

法海:“这……,贫僧尚不能理解祖师苦心。”

传戒闭上眼睛送客:“大师好好静悟法海大师之意境,必有所得。”

待法海出去后,殿内大门缓缓关闭,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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