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你的泪光中憔悴带着不可言说的秘密我会在你的思绪中凝结带着无法自抑的冲动早上七点不到,吴梅兰就睁开眼,一个劲地推张天顺快点起床。张天顺睡得正香,极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将被子裹得紧紧的,说火车下午三点才到,你大清早冻死冻活的起来干嘛。吴梅兰伏在张天顺身上,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说心里着急睡不着,那边宿舍里得去好好收拾一下,天芸那丫头可懒着,谁知道又把屋里弄成啥样了。又说还得去买一些肉啊菜的,要给姑父和大哥做饭。张天顺不耐烦地说我已经答应请他们吃饭,你非要做饭干嘛?吴梅兰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不行,他们来了要住两天,采办年货,咋能天天在饭馆吃?张天顺很无奈,一把将吴梅兰拉到被窝里,将穿了半拉的衣服又脱掉,说再陪我睡一小时,今天给你全天放假,就负责迎接大舅哥。吴梅兰还是不情愿,挣扎了几下,可哪禁得起张天顺铁钳子一样的大手,只得又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你说吃火锅好还是炒菜米饭好?”
“是不是宿舍里还得并上一张床,要不他们不相信我和天芸在一起住?”
吴梅兰虽然动不了,嘴依旧没闲着。“咋样都行,只要你愿意!”
张天顺实在没有办法了,松开吴梅兰,让她自己先去宿舍看一看,咋合适了咋安排。又说自己去了不方便,估计马天芸还没起床,说不定还裸睡呢,我是姐夫总得避嫌吧!吴梅兰觉得在理,便不再催张天顺起床。她麻利地打开床头灯,穿上衣服,匆匆跑到楼下洗漱去了。张天顺躺在被窝里,喊着外面冷,让吴梅兰一会出门把长羽绒服穿上。吴梅兰含糊不清地答应着,又喊他早点起来,别睡到中午才开店。张天顺笑着,闹腾了一会他也没有睡意了。这幢楼是集中供暖,但店铺是一楼,加上楼已经老旧,早上依旧有点冷。他摸索了一根烟,点着了,吐着烟圈,听吴梅兰在楼下叮叮咚咚地忙活半天,拉开卷闸门出去后又拉下了卷闸门。这阵子生意很不错,每天有几千元的进项,算算纯利润每天也有上千元。这阵子日子也过得很安静,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慢慢找得少了,刘庆有组织了拆迁队,已经投入到拆迁工作中,据说目前是挨门入户,任务还不重,过完年后就得大干一场。郭恩也忙了,因为到了年检审车阶段,好多车都来保养。王总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时不时打电话叫他去喝几杯,有空了他就去,没空了就婉言谢绝,只说吴梅兰不答应。王总很无奈地说,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一点也不假。其他新朋友老朋友闲了也打电话,确实挨不住一块坐了几次,无非是天南海北地闲聊、打牌消磨时光。倒是张主任约他有空去一趟,说他们办事处管辖的一幢楼铺面房要转让,位置很好,特别是有套房子一百五十多个平方,里面带着厨房、卧室,比张天顺现在这个店强多了,让看看有没有兴趣盘下来扩大生意。张天顺听了很感动,准备抽空专门去看看。马天芸现在在“王氏酒店”当服务员,一个月四百块钱工资,本来要住员工宿舍的,但她说那几个服务员一天光知道捣闲话,她想和吴梅兰一块住,晚上还可以看个书啥的。没办法,吴梅兰只好让她和自己住以前租的宿舍里。这丫头比较老实,虽说念了高中,但有点傻乎乎的,说话不拐弯,指东不往西。袁红说她培训时费了很大劲,简单的一些礼仪学着都很吃力,真不知书咋念的。张天顺说聪明的话已经在大学校园里,还轮得到你们酒店当服务员。不过马天芸这样也挺好,没有啥心眼,张天顺比较放心。开始还顾忌马天芸捅破他俩同居的事,吴梅兰陪着住了几晚上。有一天晚上,三个人一起去吃烤羊肉串,连哄带劝,三个人喝了一瓶酒。张天顺送她俩回到宿舍后聊了一会,马天芸就醉眼蒙眬地说她瞌睡了,问吴梅兰住宿舍还是住店里去。吴梅兰愣了一下,说我去店里住哪?马天芸歪着脑袋说“还装,还装,他们都说你和天顺哥早住一块了,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吴梅兰羞红了脸,赶紧去捂她的嘴。张天顺笑了,他早料到了,毕竟他是“王氏酒店”的常客,店里所有工作人员都拿他当老大,他和吴梅兰的关系肯定会有人讲给马天芸。不过说破了也好,吴梅兰再也不用装正经了,而且马天芸还信誓旦旦,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绝对不会给家里人说,但结婚时一定要给她送套漂亮的衣服。张天顺笑着答应了,说结婚时一定要让她当伴娘,送一套漂亮的衣服还有一个银戒指。自此,宿舍归马天芸,吴梅兰除了抽空去看看外,基本上晚上都住店里。听说大哥和姑父要来,吴梅兰昨天就和马天芸商量好了,把宿舍收拾出来让他俩住,她和马天芸住到“王氏酒店”的员工宿舍里,反正那里有一张空床位本来就是留给马天芸的。被窝里很舒服,但生意不能怠慢,张天顺不到八点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就拉开卷闸门,打扫完卫生后,到隔壁牛肉面店吃了一碗牛肉面,就开始坐在柜台上查看最近账单,盘算着进货等事情。“老板,化个缘吧,我君保佑你生意兴隆。”
一个男中音响起,张天顺抬头看时,却见一个五十来岁、穿着青衫的道士站在柜台边,伸出沧桑的五指,用一双半是深沉的眼神盯着他。“好了,拿去吧!”
开门第一单生意,却是化缘的,张天顺有点不痛快,拿出一块钱放在道士手中,不耐烦地挥挥手。老道士一身灰尘,胡子留得很长,两只绑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仿佛走了很多路。他对一块钱好像很不满意,依旧伸着手,低低地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经文或是别的什么。“好了,五块可以吧,你以为我家的钱是大路上捡来的”!张天顺有些愤怒了,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假东西满大街都是,假道士、假和尚、假医生、假官员、假经理、假烟假酒,反正没多少真的,让你分辨不清。有什么办法呢,既然辨不清,只能真亦假来假亦真,你骗我来我骗你,然后大家一起笑哈哈。张天顺对于这些假的挺反感,可又不愿意去得罪。你说这个化缘的吧,你不给他钱,他就一个劲地站在你面前,唠叨着,说不清是诅咒还是乞讨,让你没法安心做生意,只能多给几块钱打发了,免得生出许多烦恼和不必要的麻烦。老道士不敢再啰嗦了,说着祝老板发财什么的鬼话讪讪地离去。张天顺泡了一杯茶,轻轻地喝了一口,笑了笑,其实也没啥可生气的,化缘的和乞丐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种生存的方式,每个人其实都是乞丐,只不过乞求的东西不同,有人求财,有人求官,有人求子女,就连神仙都要求道行,谁敢说自己无欲无求呢?人就是这么怪,只要自己情愿的事情,花多少钱也不心疼,可不情愿的事出一分钱都好似剜心头肉。谁让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呢?十一点时吴梅兰回来了,一进门就喋喋不休地说天芸这丫头真的懒,若不是她早点去今天非出丑不可。说她去的时候马天芸还在睡觉,脸盆里泡着胸罩、裤头,整个宿舍里到处乱七八糟的,还赖着不起床,让她从被窝里拉起来,两个人收拾了半天,弄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后才让她去上班。又说去了一趟旧货市场,看上了一张单人床,和宿舍里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可以买回来并在一起,晚上姑父和大哥来了好睡觉。张天顺笑着问能不能放得下,那间屋子最多宽三米,那张床是一米二的,再加一张床可就两米四了,柜子还能打开不?吴梅兰说柜子准备挪到门后面。费了半天口舌,吴梅兰坚持要买床,张天顺苦笑着拿过纸和笔,说咱们好好摆布一下吧。对于宿舍,张天顺太熟悉了,几乎不假思索就画了一张示意图,仔细给吴梅兰推算着。“宿舍大概宽三米、长四米,原来布局是这样……柜子深四十、宽一米二,现在如果再加一张床,柜子与床最多间距二十公分,能打开柜门吗?……如果把柜子挪到这头……茶几长九十公分、宽四十公分,还有一张桌子长一米二,你怎么摆放?……放这边没法打门,放这边桌子没地方、茶几也没地方……”张天顺演练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吴梅兰看明白了,屋子太小根本没法再加床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说只怪自己没本事,没法让姑父和大哥来了舒舒服服睡个觉。张天顺说你担心啥,姑父还是天芸的亲爹呢?让他来看看自己丫头在外面咋生活的?吴梅兰说马天芸那傻丫头还真不着急,说是让两个人到时在店里和你一起住顶棚,她和我住宿舍里。张天顺说这办法倒是不错,上面虽然低矮一点,但床很大,二米多呢,睡三个人没问题。吴梅兰听了有点心动,但还是有些不甘心。说大哥以前对她特别好,有啥好吃的就留给她,总想现在自己也打工挣钱了好好关爱一下,没想到来到西宁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张天顺说实在不行就安排住宾馆,一晚上八十块钱,条件特别好。吴梅兰说太费钱了,那么好的地方两个人去了反而睡不安生。张天顺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有一个办法,晚上吃饭时多喝两杯酒,到时候距离拉近了,我就拉着他们到店里继续喝,醉了就睡上面。吴梅兰说这样也可以,反正你们男的喝醉了啥也不讲究,而且还感觉这才叫感情深。张天顺哈哈大笑,说就这么定了,到时一定把他们喝开心,住一晚上宾馆花八十块钱他们心疼,喝一晚上酒花二三百他们不会心疼,只不过我肉疼。吴梅兰嗔笑着说他们走了我好好补偿你。张天顺赶紧追问咋补偿,吴梅兰连说两声“滚”,一巴掌打在他身上。事情这么定下来了,吴梅兰匆匆到隔壁去吃了一碗牛肉面,然后就去收拾顶棚。她把所有的箱子、盒子都摆得整整齐齐的,把床单、被套都换洗了,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生怕自己的内裤袜子啥的塞在角角落落里让哥发现了。还不放心,又买了一瓶杀虫剂到处喷了一下。张天顺说她是多此一举,吴梅兰说我哥鼻子尖,闻到我的香水味肯定会怀疑的。张天顺只好苦笑着说随你便吧,我咋感觉来了两个特务一样。因为张天顺说晚上既然要在店里喝酒,在宿舍做饭就有点不合适了,干脆在“王氏酒店”吃一顿,这样既有面子,而且马天芸也可以和父亲多待一会。特别是王总给他的钻石卡,至今还没有使用一次,消费打三折啊,这也太划算了。吴梅兰算了下账,觉得这样比自己做饭合算,就答应了。又说也不能老在外面吃,明天就在宿舍给他们做一顿,她哥最喜欢她做的面片了。下午二点,吴梅兰简单化了个妆,匆匆跑到火车站去接人了。下午五点时,吴梅兰领着两个男的来到店里。一个看着已经五十多岁了,约一米六五高,黑黑的,长得很粗壮,说是姑父马守成,也是马天芸的爸爸。另一个看着快四十岁了,一米七左右,脸上也是黑黑的,有点偏瘦,眉宇间和吴梅兰很像,一看就是吴梅兰的大哥吴文远。吴梅兰说她已经把姑父和大哥的行李放到宿舍了,陪两个人出来转转,顺便来看看她工作的地方。张天顺憋着笑,很热情地打着招呼,伸出手让两个人快进来。吴梅兰的哥哥和姑父都是典型的山区人民,一样朴实的面孔,一样朴实的语言,就连每一声笑都带着憨厚的泥土味。他们这两年跟着一个河南老板在建筑工地上做泥瓦工,去年三月份出去的,直到现在才回家。看张天顺这么热情,两个人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不敢坐也不敢喝茶,还好张天顺生性开朗,东南西北扯了一阵子,屋里气氛才不尴尬。四个人坐在店里,一边喝茶一边杂七杂八地闲聊。基本上是张天顺问他们回答,话题也无非是在工地上干得咋样,工钱结付得如何,河南风土人情如何等等。马守成说他们这个老板还不错,每天二十块钱的工资,这次一次性发清了,还让他俩明年多找几个人来干,人归他们俩管,按招来的人头每人每天抽两块钱当他们的管理费。张天顺说这是好事啊,招上十个人,每天每人就能多挣十块钱,那也是小包工头了。马守成和吴文远都咧着嘴笑了,憨憨地说关键是遇到贵人了,好多老板干活时催命一样,要工资时洞里扒蛇一样,甚至于直接骗钱不给,让不少工友辛苦一年空手回家,太没良心了。刚刚六点,袁红早已经打电话过来了,问张天顺什么时候带客人过来。张天顺说马上就出发,并顺便给马守成和吴文远说今晚就到马天芸打工的酒店去吃个便饭。姑父听了直摇头,说是听芸芸说那酒店高档,一顿饭没几百块钱拿不下来,我们庄稼人,随便吃个面片就可以了。张天顺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是吴梅兰最亲的人,我作为她的老板,员工家属来了肯定要好好招待,千万不要客气,再客气就有点见外了。又说吃饭又不扣吴梅兰的工资,你们别担心。吴梅兰也在一边吹嘘着,说我们张老板一天要赚一千多块钱呢,吃顿饭都是小意思,你们千万别想多了。两个人这才你看我我看你,说那就听张老板的安排。几个人又坐了片刻,张天顺一副老板的威严样,安排吴梅兰把今天的账单对了一下、把店里东西摆放整齐并打扫完卫生,大家出门打了一台出租车来到“王氏酒店”。“王氏酒店”里灯火通明,马天芸早急不可待地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四个人到来,连蹦带跳地跑出来,拉着爸爸的胳膊嘘寒问暖往里走。聪明的晴晴知道是马天芸家里人来了,亲热地说着“欢迎光临”,也不和张天顺打情骂俏。“天顺哥来了!哎呀,嫂子也来了!”
进店没走几步,就遇到吴成云,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你……”张天顺差点一口喷出来,这小子平时这么精灵,今天咋就没点眼色呢?吴梅兰一张脸涨得绯红,马守成和吴文远也诧异地回头看了看,身边除了吴梅兰和马天芸没有别的女人。吴成云还不了解啥情况,嬉笑着上来看着吴梅兰开玩笑:“嫂子越来越漂亮了啊?”
“滚!”
吴梅兰再也忍不住了,一脚往吴成云大腿上踢去。“哥,你管不管你媳妇!”
吴成云一闪身躲在张天顺后面,大叫着。“好了,好了,姑父和大哥在,你俩别胡闹了!”
张天顺一看纸里包不住火了,只好讪笑着挺身出来打圆场。“你俩……”马守成回过神来,笑着在马天芸头上戳了一下。“我咋了?”
马天芸傻乎乎地看着爸爸。“走吧,吃饭、吃饭!”
吴文远也明白咋回事了,笑着拍了一下妹妹的头。“前面带路!……姑父请!大哥请!”
张天顺心里轻松了,笑着打了吴成云一巴掌,脸上乐开了花。既然一切都明白了,那就好,再也不用躲躲闪闪了,今晚可以痛痛快快表现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