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我所料，荣靖虽然没有将我带去，却一定把白子墨列入随从人员当中。他既然疑心白子墨与我的关系，自然不会在自己离开的空当儿，让我们有任何的可趁之机。离开前，荣靖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安心在未央宫中等待他回来。我都一一地答应着。荣靖颇是不舍的模样：“你且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好好待在宫里，保护好腹中孩儿，听话，嗯？”

“奴才就在未央宫等圣上归来。”

未央宫周围都是他的人，我如何能够明目张胆地离开？荣靖不过是想多重保障，让我不要再起别的心思罢了。见我如此乖顺，明显取悦了荣靖。又拉着我好好叮咛了一番。“这几日天气不好，你身子又弱，若实在是发闷了，就让人带着你在未央宫里走一遭，只不要受了寒就好。”

“我不闷，发闷了就在屋里看书，有什么不好的？”

荣靖笑着揉我的头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说：“那我让人多给你备些书过来。”

荣靖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我就留在未央宫中，目睹着荣靖的身影渐行渐远。快到宫门之时，荣靖回过头望了一眼。眼睛才恢复不久，有时用眼太久了，都会禁不住发疼。在这冬日里，原本视线便不甚清楚，我还想着极力看清他的神色，一时没注意，眼角沁出些许泪水来。等眨眼再看过去之时，荣靖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当中。我怔一怔，倚在门框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忍不住失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后转身进入殿中，让宋甜儿将原先藏了起来的一个大箱子搬了出来。那是荣靖要带去祭祀的贴身之物，是我亲自给他整理的。“姑娘可考虑清楚了，当真要冒这个险吗？”

宋甜儿惴惴不安，换上了我的衣物。在我离开的期间，她必然要代替我留在未央宫中的。“从前儿开始，我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开始戴着面纱让太医请脉，你与我身形相差不大，太医胆子也小，认不出什么来的。”

脉象一事，原本我的也是伪造，宋甜儿聪慧，只教过她几次，便也掌握得透彻。要糊弄过去绝不是难事。至于在未央宫外守护着的人……那些人，无一不是听着荣靖的命令，只要没见着我偷跑出去，倒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的。宋甜儿仍是放心不下：“姑娘……万望小心些，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的！”

若我不回来，宋甜儿与翁六曲五三人的性命，便就真的保不住了。将箱子里的东西重新理了一遍，宋甜儿把我的身体掩藏在其中，而后替我盖上了盖子。只等着有人发觉数量不对，回来再拿的时候，顺势将我带出宫去。从宫里出发，再到祭祀的皇陵，在听荣靖说过几次后，按照队伍行进的速度与其中休息次数，我都一一计算过了。绝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是以在进入箱子里以后，我便迅速吃下原先准备的一丸药。免得自己还未找到机会脱身，便先闷死在了箱子里。渐渐地，对外界的感知便弱了下来。我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搬的箱子，只是等到觉得有些冷了的时候，便听到外面有交谈人声响起。“你说好好的，怎么遇到了泥石流？现如今在路上耽搁，听说前方探路的死了好几个人，真是晦气！”

“谁承想前阵子的雪下得那样大，现如今天气渐暖，山顶上的雪水融化，混杂着沙石直接滚落下来，死了人晦气就算了，还挡着路，多在路上耽搁几天，咱们就得挨冻几天，愁死人了。”

“你那里东西可都清点好了吗？清点好了咱们就走罢，大晚上的冻死人了。”

“好了好了，能有什么东西清点？这些东西丢不了的，快走罢。”

“……”说话声渐渐远了，我掐了自己一把，使得意识骤然回明。原来队伍行进途中遇到了泥石流，想必又要多耽搁几日的功夫，也给我多留些许富裕时间。连老天都在帮我。这个箱子经过宋甜儿的巧手改动，可以由里面锁住，外面的锁其实不过装饰。所以我轻易便将箱子打开。将发了麻的手脚伸出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过来。这里盛装的东西不多。因我躲进的箱子是荣靖贴身御用的，此处应是专用来放置荣靖之物的地方。但同样的，外面一定守备森严。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依靠着外面漏进来的几缕光芒依稀辨别着周围的情况。所幸曾经瞎过那么一段时日，对这种黑暗环境，还算是轻车就熟。光是在门外，就隐约有两道笔直的身影。我决不能从正门走。屋子里唯有一扇窗，是用来通风透气的。我尽量放轻了声音，将那些箱子都用来踮脚，好方便从窗扇上逃走。但料想外面那些人也是敷衍得很，我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竟是没有半分的变化。泥石流是突然遇到的，此处规格不像是专门用来给皇帝落脚停歇的地方，应是临时找过来，所以简陋得很。这窗扇破了之后，我逃出方才那间屋子，一路躲避着巡逻的军士，一面找着出去的路。“这泥石流挡路，狗皇帝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动身，就趁这些日子，将这些东西放到他的饮食当中，想还不到皇陵，狗皇帝必死无疑。”

“若是被查出来了怎么办？”

“这药寻常查不出来的，但搭上狗皇帝身边时常用的香料，却是一味剧毒的药物。”

那人不耐烦起来，“主子要你做的事，你只管做就是了。”

那道声音冷哼一声：“怕死？替主子办事，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另一道声音忙不迭说道：“不敢不敢，小的只是害怕那狗皇帝命大，毕竟他身边还有那个什么鬼医世家来的人，那人生得可怕，行事也非常人……”“现今我们搞出这么一个泥石流来，若是查出来了，牵连到了主子可怎么是好？”

“只要你不说出来，主子怎么会有事？”

威胁的意味儿十足，“更何况，那个黑白阴阳人，原本也是主子的人……”“……”后面的话，我几乎已经听不下去。白子墨是其他人安插在荣靖身边的？此次泥石流也绝非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划的。目的竟是荣靖的性命！我转身便要离开，但长时间呆在箱子里面，四肢无力发麻，现在便开始拖起后腿来了。“砰……”脚下勾到了不知什么东西，猛地摔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响。“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