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没有料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措。当下也是一愣。然而论震惊与错愕,却当属于我一人。我是记得的,当日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极其严重,几乎都让我以为我俩同时死在了那次硬抗中。然而现如今,此人的肩上,却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我不信!”
我大声说道,旋即伸出手去还要继续看下去。但是却见人将我给推开,而后连连后退。紧闭着双唇,还是一句话也不说。我几乎带着极致的恳求,眼底已经开始浮现出慌乱,一颗心寻不到半分的规律。越发跳得厉害,让人感到一种空缺的心慌。仿佛有什么快要从手上流逝。想要伸手去抓,最后却抓到一个空。什么都没有。“荣靖!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我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脚步有些踉跄,但仍是坚定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皇后娘娘?”
蓦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我立即住了脚步,然后微微侧眸看去。就见李蒙惊讶的神情,在喊住了我之后,脸上愣怔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娘娘。”
他脸上仍然是在我与荣靖之间游移着,最后定格在了我的身上,又再度唤了我一句。我还是难以遏制自己的心绪。勉强站定了,问道:“有何事吗?”
视线却还是停留在荣靖的身上。在李蒙过来的时候,我很是认真地盯着他瞧,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一些的变化。然而无果。反倒是看出了些许的轻松。宛若我是个恶人,此时李蒙一来,就将他的困境解脱了一般。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但见李蒙看了荣靖一眼。应也是有所顾忌的考虑。就在荣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我将他拦住了。而后转过身去,道:“将军不必担忧,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毕竟他……”我想就此将荣靖的身份揭开,大家都不必再这样处处隐瞒。可一旦想到他向来有自己的道理,后面的话就再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迟疑了片刻。李蒙不解问道:“他怎么了?”
不知李蒙在外站了多久,又将我的话听去了多少。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必然见到我对荣靖动手的画面了。或许心底开始疑心起我来。但更多的,会是对荣靖。从最初时候,我带着身份不明的荣靖回来,李蒙就防备得厉害。如今见到了这样的情景,实在让他不胡思乱想也困难。自然对荣靖的警惕心理更重。然而我还在犹豫能否就将荣靖的身份公诸于众。让大岳的将士知道,他们在这里拼了命驱逐侵略者时,他们的帝王从帝都离开,换了一个身份,目的不明地前来前线。他们会怎么想?该说帝王体恤他们,还是为了防备他们,才这样遮掩地前来?无论是什么,好似都对现状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只会添乱而已。这样分析出来后,我对荣靖的目的愈发的不解,却也坚定了不说出他身份的事情。于是当下回答道:“他……是我很信任的人,所以将军有事直说无妨。”
敷衍的回答。但是李蒙也无心再继续纠缠下去,很快就将要事禀告出来。他回道:“是先前腐心散的事情。”
“腐心散?”
想到自己回来醒过来后,只简单问了白子墨一句,得到答案后就迫不及待地疾奔这里,没有细问。如今李蒙骤然提起来,我也不禁为之将心提了起来。忙得问道:“可是腐心散一事又出了什么问题?”
既然白子墨在我醒来时给我回答了那么一句,想必他一早也知道了我会去找寻他的原因,且在后来的时日加以处理了。同样是鬼医世家出身,白子墨还是廉庄的副体。廉庄研制出来的腐心散,白子墨应当也会有办法才对。但是李蒙也不是那等子莽撞之人。他自身也中有腐心散,先前我只简单将他心脉封住,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如今再见到他,我微眯起眼睛,看他脸色虽然没有平素的康健模样,但是比之我最后见到他的样子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想来也是白子墨出的力。只是如今突然又再提起来,是否会是腐心散一事又出了什么意外?我正思量着,李蒙已然接着回答下去了。不出所料……他道:“白太医前来之后,给了一个方子,要染上的人服下去,又隔离出了所有可能染上之人,让康健之人远离,且死亡的人都已经按照吩咐烧了,但是……”“要紧的是,原本以为此事就快了了,没想到,今日却又发觉有许多的人突然又染上了,在此之前,却都没有接触过相关病人。”
“你能确信吗?”
我发问道。毕竟,廉庄此前信誓旦旦地说过,腐心散确实是经由日渐腐烂的心脏为媒介,才能可传入空气中,将人给感染。若是连接触都没有,如何能够染上腐心散?李蒙亦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对我的发问同样的表示困惑。事出紧急。我回头望了眼立在原地的荣靖,紧咬着下唇,脑海中突然空白一片。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无论我强迫自己去处理多么困难的事情,也坚信自己能够办得好。可一旦遇上荣靖,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冷静思考。我永远猜不了他究竟想要些什么,而他也永远不会向我坦诚。于是打上了一个死结后,就再也没有办法解开。而且这些结越来越多,多到堵得心头发慌。良久后,我才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有办法让你亲口承认的。”
就像是当日。我明明就记得,他出口喊出了我的名字,更甚在坠入深渊后,在我认定他为荣靖,他都没有一句的反驳。甚至还曾……我还想记起更多来,却蓦地脑袋一疼,忍不住拧眉揉了揉眉心。然后再不管身后荣靖怎么想,便让李蒙带着我离开,前去查探那些病人的情况。走时,恰好在方才那张纸上踩了一脚。发泄似的,恨不能将之踩烂了。什么烂借口?他以为自己写这么些东西,我就会相信吗?什么哑子,什么我误会了。都不过是用来欺瞒我的借口罢了。一个个的都在瞒我,却又将我牵连进来。不觉得太过好笑了吗?忍不住自嘲起来,将与我并肩而行的李蒙都吓住了。他犹豫再三,终还是道:“娘娘似乎对哑子很是关心,不管是在意外前,还是意外后。”
意外后,或许救命之恩还可说得过去。但是之前呢?我看着李蒙,他似乎想从我口中探听得一个答案。我道:“因为……他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啊。”
模棱两可的回答。李蒙再不纠缠下去,只是提醒了几句,要我注意自己的身份云云啊。毕竟一介武将,哪里能够知道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后有过怎样的经历,又与他人有着怎样的关系。李蒙在乎最多的,无非就是与我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