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真是大气,奴家这就为您将鹊羽唤来。”
浓妆艳抹的面容上堆砌出笑意,老鸨的身影隐匿在各色脂粉佳人之中。 须臾一声恍若黄莺娇啼之声吸引了涧肃的注意:“哪位公子要寻我?”
涧肃愣愣抬眸,恰好望进一双勾人的眼眸之中,女子眼尾微微上挑,是极其标致的狐狸眼,此时这双眼睛碧波荡漾,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来人,只是一瞬他便别扭地移开目光。 “咳……正是在下。”
涧肃清清了嗓子,不敢看她。 “哦?”
鹊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暗自腹诽这是谁家娇滴滴的小郎君,红粉簇拥下像是个榆木脑袋看也不敢看她,“公子请随我来。”
出手倒是阔绰,鹊羽不介意会他一会。 鹊羽的闺房鲜少有人能进,她虽好男色却对于休憩有着异常的偏执,决不允许闺房内有任何淫靡的气息,她是头牌有些性子素来别人也依着她,不过她瞧着这位小郎君与其他男子分外不同,让他进一进闺房也未尝不可。 鹊羽性情火热闺房却极富小女儿的娇涩之感,像是未出阁的姑娘,房里飘散的熏香甜得发腻,直让素来嗅觉极好的涧肃头脑发昏。 “鹊羽今日新习了霓裳羽衣曲,不知公子可否赏脸一听?”
她笑意盈盈道。 “不必,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涧肃正襟危坐像极了受刑,此番动作惹得鹊羽止不住发笑。 “原来公子是个性情中人。”
鹊羽了然一笑,抬手就要去解他衣衫。 “使不得使不得!”
许是熏香当真是甜得涧肃昏了头,素来身手敏捷的他动作都分外迟钝,连退避的动作都惹得自己满面通红。 倒是像极了昨日吃过的那只大螃蟹,鹊羽暗自笑道。 “我此番……是受了霍姑娘之命,于姑娘有一事相求。”
涧肃往着腿根处掐了一把,强逼自己冷静道。 “霍芸?”
鹊羽动作一顿,一双勾人的狐狸眼中娇媚之意消失殆尽。 “报!将军,谢凛来信!”
一道声音从帐外传来。 “进!”
完颜旭嗤笑道,“谢凛那老东西,八成是来叱咄我们贸然出兵的。”
“哼,他没有与我们谈条件的资格。”
另一人端坐于案台前,垂眸看着眼前平铺开来的卷轴,手指在一处山岗画了圈。 “写了什么?”
他冷声问道。 “信上说,北安城以西二十里处,继数十日阴雨连绵不绝,恐有落石之虞。”
完颜旭蹙着眉念完,“这……” “好主意。”
郭缮却了然一笑,停留在卷轴上的手指微微偏移,在一处山坳里点了点:“谢凛那老东西,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日头逐渐西沉,转眼夜色又覆上了天幕,边境的雨,淅淅沥沥下到了京都。 济北侯内分外安静,恍若无人之地。霍芸合上柴房的门扉,手里拿着几份残羹冷炙,拐好几道弯才在阴暗的角落里瞧见了一个人,那人嘴里塞了棉布,四肢被韧性极好的布料牢牢束缚,牵制在这不为人知的柴房一角。 霍芸放下手里的餐食,缓缓蹲下身来打量着面前灰头土脸的女人,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开那人散乱的头发:“蓝茶,我若没记错,数十年前的风雪夜里,你险些冻死在侯府门口,是我爹娘垂怜于你才将你收入府中。”
蓝茶将头偏向一遍,极力躲闪着霍芸的视线。 “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事情本小姐毫不知情?”
霍芸掐着她的下巴,强迫蓝茶与她对视,青绿色的眼眸在夜色之下泛出丝丝冷意,“为什么?”
蓝茶看着她的眼睛,并未言语,霍芸冷笑着扯下她口中的布料。 “本小姐再问你一遍,为什么?”
她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掐着她下巴的手缓缓施力,言语中显然失去了耐心。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缠绵的雨幕遮盖了月色,黑暗中霍芸瞧见两行清泪从蓝茶眼眶滑落,滴到她冰冷的指尖。她愕然松手,罪人的落泪并不能令她心软,不过她眼中的绝望之色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李桉他带走了楚生,他说我若是帮他做事,他便答应我发过楚生。”
蓝茶缩在一角,任凭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李桉?楚生?”
霍芸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只觉得分外陌生。 “李桉是妙来医馆的掌柜,楚生……楚生……” “楚生是你情郎?”
霍芸挑眉,语气冷冽。 “是……”蓝茶的声音弱了下去,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我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由头呢。”
霍芸嗤笑一声,“蓝茶,你可知道你恩将仇报是为不义,事谋两主是为不忠,况且,若无我爹娘收留你这条贱命,你又何能苟且至此呢?”
霍芸说到后面,蓝茶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慌乱与恐惧将她淹没。 “我爹娘垂怜于你让你多活了数十年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你这条命,便由我来收回。”
说罢霍芸展颜一笑,唇角噙着的似有若无笑意像极索命的黑白无常。 蓝茶惊恐地向墙角蜷缩,却碍于手脚的束缚分毫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霍芸带着笑意的面颊逐渐放大,冰凉滑腻的手指一点点攀附上自己的脖颈。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罪该……” 霍芸面上仍旧波澜不惊,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 “霍芸!你……你不得好死!”
在认识到自己难逃一死之后,凄厉的惨笑爬上蓝茶唇角,目光怨毒似乎要把人钉穿。 不得好死吗?她早就不得好死了。霍芸嗤笑一声,加大了手上的力。 直到蓝茶的呼吸缓缓微弱,身子软绵绵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