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根脚趾中间夹着几根野草正在晃悠的那一刻,猛然间惊醒,还躲避的向后窜了半个身位。“哈哈哈。”
安笑的很开心,她用脚趾头完成的恶作剧总算使整个山洞增添了一点点欢乐:“唉,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
用手撑地往后缩了半个身位的赵明远白了安一眼,很不满意她捉弄熟睡中的自己回应道:“你胆子大也没见你进山斗猛虎、下海捉鲨鱼啊。”
赵明远坐起来以后整理了一下蓬头垢面的自己,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他几乎在安毫无休止的惨叫和呕吐中片刻都不敢分神,期间,这娘们跟不要命似得咬舌自尽了起码三次,要不是自己袜子塞的及时,堵住了嘴,没准那个已经鲜血淋漓还被咬到乱糟糟一片的舌头都吐出来了。对了,袜子呢?光着脚的赵明远四下寻找着,在安不远处的位置找了一个破布团,上面还沾了不少尘土,他好不容易认出了自己的袜子也只能随便拍打一下便穿在脚上。“昨天你也太恶心了吧?我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嘴里还叼着你的臭袜子,差点没熏死。”
赵明远冷哼了一声:“我那是在救你的命。好么,这昨天折腾的,一会声嘶力竭的大喊‘我杀了你!’、一会楚楚可怜满眼含泪的求饶‘给我一口吧,就一口’,反正这天底下的招都让你用遍了,也得亏是我没有,否则,没准在你把自己舌头伸出来要跟这个世界诀别的时候,我很可能已经沦陷了。”
听到这句话,安很认真的说道:“千万别,这一次我不想半途而废。”
“就算是你希望成为更好的自己,也不能拿性命开玩笑啊。”
赵明远伸出满是牙印的手:“瞅瞅,昨天晚上为了往你嘴里塞袜子容易么?你都拿我的手当猪蹄子了,叼上就不撒嘴。”
安充满感激的说道:“谢谢。”
男人总会在这个时候装的很大度,赵明远也不例外,挥挥手:“拉倒吧。”
“对了,刚才你怎么弄的,怎么就用脚弄了把草……”安解释道:“特别简单,你不会么?我的脚趾很灵活,掐你也没问题。”
她可连招呼都没打,将脚伸到赵明远身旁掰开脚趾头夹住肥肉用力的拧了一下……“哎呀我去!”
赵明远被掐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嘴就骂:“你有病吧!”
说完,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一系列行为的离开了山洞。安面带笑容看赵明远离开,她知道,这胖子去弄吃的了,就像昨天晚上一样。疲惫感袭来,她忽然觉得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都会累到眼睛发木,就和看了一整天的手机类似,这才闭上了双眼,慢慢的睡了过去。这是赵明远有生以来第二次照顾一个女人,他们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而有说有笑、时而大吵大闹,生气时,胖子总会问自己‘管她干什么?她和我有什么关系?’,然而得出的答案总是‘不管她自己在这个岛上还能干什么呢?’。期待中的救援始终都没有到来,不过每天早上都能看见海面远处的渔船停泊在那儿以后,两个带着枪的人划小船来岛上接人。那些缅甸人就这么被小船接送着到了大船上,天黑时,却被渔船上的人持枪给赶下来,被抛弃了似得拼命的往岛上游。在那期间,早上来接海奴的人总会用望眼镜向小山包上的山洞里望一眼,等看到了赵明远站在洞口后,便不管不顾的离去,似乎只要还能看见他们俩的身影就行似得。安的状态在这些日子很不稳固,会毫无来由的流汗、突然间心跳过速,吓的赵胖子以为她随时可能死去,不过时间长了,见的次数多了,赵明远也就不以为意了。有一次她不停急喘、还吵着头疼用脑袋‘砰砰’撞击硬石,赵明远连话都没搭,将衣服脱下来裹着草把石头包好以后,继续坐在山洞里处理椰子壳。这一回,他学会了钻木取火,安奇怪的问:“你学这个干嘛?”
赵明远很随意的回答:“嗨,男人多学会一样本事就少说一句求人的话。”
显得很男人,可实际上,这一直是他心里不能触碰的伤,假如当时自己能生起火来,也许那个已经离开自己生命范畴的女人就不会发烧,没准白血病也不会出现……嗨,想这些干嘛,自己又不相信爱情。这一切,就和安在毒瘾发作时,明知道赵明远没有那东西也要抱住他的腿祈求相同,都是不可能得到什么时,那种不甘在心理世界造就出来的一厢情愿。一周,就这么过去了,期间赵明远给安解开了两次,一次是腹泻后弄得满山洞臭味,另一次,是一周后。那时的安还是没有什么精神,有时候甚至连续两个昼夜不眠不休。赵明远也不理她,任其吵、任其闹,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脱下袜子直接塞嘴里,在‘呜、呜呜、呜呜呜呜……’的声音中,鼾声如雷。直至,在一周后的清晨醒来后,看见眼窝深陷的安有了一点点精神,瞳孔也没有扩散的说:“给我松开,我想出去走走。”
赵明远从这句话听出了一个正常人选择,只有正常人才会要求自由,瘾君子唯一惦记的就是毒品。他松开了安,扶着那几乎站不稳的身体慢慢从小山包上走了下去。他们俩逛了逛满是野果的树林,绕到海边的另一侧看到了不断拍打礁石的海浪,赵胖子还教安怎么翻开这些礁石去找被冲上岸的螃蟹。海风吹拂下,头发打绺的安冲着海面大喊:“啊!!”
“我就要回来啦!!!”
赵明远就站在她身后,慢慢露出笑意。安又想起了成为一个正常人的美好,这是每个瘾君子用尽全力拜托控制的唯一动力。赵明远慢慢走到安的身侧,像个哥们般把手搭在她肩头:“这只是第一步。”
安反问:“下一步是什么?”
“忘掉所有的过去,找一份正经工作,然后攒钱读一所成人大学,去感受重回人间后的每一点善良和憧憬。那时,你会想在这种人潮拥挤的城市里拥有一栋自己的房子,想在交通不便利的条件下拥有一台自己的车,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城市中人与人之间的轻蔑眼神里感受到别人的尊重。那个时候,你才是真的回来了。”
“重生?”
赵明远点头:“是的,重生,谁也无法再让你堕落的重生。”
安慢慢低下了头,自从母亲离开这个世界后,还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自己如此之好,无论他们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你呢?”
赵明远放开了搭在安肩膀上的手,拎起用西服外套做成的包裹,那包裹里装着满满的螃蟹说道:“只要不在这座岛上,让我去哪都行。”
噗。安没有爆笑,反而是想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住的蹲在了地上,在笑声中第一次幸福的颤抖着身体。她没说一定不会让赵明远失望之类的话,笑过之后,安静的跟了上去。这一次,这个女人不会让任何人失望了,包括自己。……入夜,远处山包的洞穴内,火光如灯般缓缓闪烁着,在沙滩上,光着膀子的男人站在海浪前方凝望,他的目光中对那个山洞充满了憧憬。“都准备好了么?”
“嘿,我他妈跟你说呢!”
那个男人清醒了过来,回过头说道:“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了,我问你都准备好了没有!”
哥丹威叫骂着,那个男人一点都不敢反抗的说道:“都准备好了。今天又在渔船上偷下来一把剪刀,已经能凑齐人手一把武器了。”
“很好。”
哥丹威看向了所有人:“都听好了。你们生下来的那一天,没人是奴隶;缅甸的战乱逼迫着我们来泰国的那一天,也没人想当奴隶;在芭提雅不知道做什么的妻儿老小们,也绝不可能希望我们成为奴隶!”
“我们的人生应该自己做主,不该在被任何人掌控。”
“明天,等上渔船之后,在那些人戒备最弱的时候,用你们手里的武器去拿回属于自己的自由!”
缅甸人被哥丹威的话说的热血沸腾,其中有个男人却望着远处的山包说道:“哥丹威,如果我们成了,我能不能……”哥丹威一把揽住了他的脖颈,说道:“如果成功了,我要去芭提雅找妻子和儿子,你要干什么与我无关,但,在这之前,你得老实点。”
“所有人,马上休息,为了明天积攒体能。”
这群缅甸人都躺在了沙滩上,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几乎所有人都睁开双眼看着空中的月亮,思绪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