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闫文林家里的时候,阿姨一直唤她江小姐,结婚之后,也没改过口来。提起江时婉,闫文林脸色沉了沉,“她已经走了。”
“走了?”
阿姨错愕,说道:“我还以为她会在这儿,特意给她炖了补身子的烫,还想把东西给她呢。”
“补身子?她生病了?”
闫文林眉头皱了皱,又问:“你要给她什么东西?”
“这……”阿姨错愕的看着闫文林,难不成江时婉还没告诉闫先生?阿姨顿时为难了,要是江小姐想给他一个惊喜呢,她岂不是要坏事儿?阿姨踌躅着久久没有说话,闫文林的目光深沉而犀利,阿姨着实为难的很。闫文林没什么耐心,“阿姨,你在我家里做了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喜欢别人说话支支吾吾的,也不想听谎话。”
阿姨搓了搓手,说道:“闫先生,我不知道江小姐还没告诉你这件事儿,你就先装作不知道吧。”
阿姨说完咬咬牙,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交给了闫文林。闫文林看了一眼阿姨递过来的验孕棒,半天没说话,喜怒不显的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异常,随后将那东西放在一了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知道了。”
阿姨向来知道闫文林的性格,他也做不出那种知道即将为人父时候激动的落泪的行为,便只是应了他两声儿,没再说什么。闫文林在吃饭的时候,阿姨去窗户边想将半开的窗户彻底推开,好通通风。结果无意间往楼下看的时候,看到一抹像极了江时婉的身影,正坐在长凳上,身上那件卡其色风衣是她今早离开时候穿的。阿姨回头朝闫文林说道:“闫先生,我眼神不大好,你看看那是不是江小姐啊?”
闫文林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从沙发那边走了过来,往下一看,那个女人呆愣愣的坐在长凳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时婉接到闫文林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去吃午饭。“喂。”
“坐在那儿干什么呢?上来吃饭。”
男人冷沉的声音有些不悦,但似乎又有一些别扭的柔和。江时婉错愕的是,闫文林怎么知道她在下面,她猛然回头看向七楼的我位置,从像是格子间一样密集的窗户里寻找,一眼捕捉到了全开的窗户后面长身而立的男人。隔着遥远的距离,江时婉都能感受到闫文林那锐利的眼神,她现在是揣着秘密的人,于是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且心虚。江时婉转过头将手里的检查单胡乱的塞进包里,力求平衡,动作却还是难免仓促得生怕被他发现的那般。听筒里边传来闫文林十分沉稳的声音,越是如此,江时婉便越是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沉不住气。过了片刻,江时婉听见闫文林说:“阿姨炖了汤,上来吃点。”
低醇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人很容易感到踏实,但这次江时婉却没有因此而卸下心中的忐忑,拎着包慢慢吞吞的又回到了闫文林的病房,他已经吃完了饭,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他正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着鼠标移动着,江时婉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处理邮件。也是,像闫文林这样的大忙人,就算是耽搁半天,也能攒出一堆儿事儿来。江时婉站在门口,心情并不轻松。闫文林看见她,抬眼看了眼腕表,微微皱了眉头,“都几点了还在下面晃悠,肚子不会饿啊?”
江时婉从善如流,说道:“正准备去吃来着。”
而且她本来就打算去吃饭,只是没想过回来这里吃而已,所以她也算不上是说谎。“阿姨刚刚将饭餐拿去热了,再等一下。”
江时婉心神不定,也没去认真捕捉闫文林的语气,其实他话语里面夹杂着一些不太自然的温柔。江时婉在闫文林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闫文林突然望向她,不动声色却很正经的眼神,毫无阻隔的看着她,就算是江时婉再意识游离,此时也被这股深深的压迫感给拽了回来。“怎么了?”
江时婉怕被他看出什么来,心里砰砰的跳着,还要故意镇定,轻轻的笑了笑。“刚才去哪了?”
江时婉故作轻松的说:“没去哪啊,就是去逛了一圈。”
这时候阿姨将饭菜热好了回来,一一摆在了江时婉的面前,又补汤,也有清淡可口的饭菜。这些菜实际上都是阿姨按照闫文林的情况来做的,刚好她觉得江时婉也不太适合吃重口味的东西。江时婉其实今天早上是被孕吐反应惊醒的,起身就跑到了卫生间,跪在了地板上,抱着马桶干呕,因为还没吃早餐,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早餐的时候闻着牛奶的味道,胃里又是一阵翻滚,之后她也只吃了一片吐司和一小碗粥,算算到现在十一二点,早就该饿了,可是她却是一点都不想吃东西。江时婉想起肚子里的那个小小的胚胎,可能正积极的等着变得更加健康,她忍住不适感,端起米饭小口小口的吃着。闫文林靠在沙发上,眼神从未离开过她紧紧皱的眉头。江时婉夹了一小块鸡丁,刚放在嘴边,突然脸色变了变,迟迟也没吃进去,最终将那肉丁放在了碗的边沿没有在动。江时婉一边吃饭一边有了个想法,她现在有了孕吐反应,是不是证明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听刚才那位胎停了的女人说,她就没有孕吐过。如此一想,江时婉的胃口才好了些。喝了一小碗汤,又吃了一小碗米饭,对江时婉来说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了,她正在用纸巾擦嘴,抬头却看见闫文林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江时婉稍微松懈的心一下子有提到了嗓子眼。闫文林双眸黑沉,深邃的见不到底,江时婉自诩是个抗压能力强,遇事儿还算是沉着冷静的人,但每次被闫文林看着的时候,江时婉都没来由的有一种局促感。这或许就是岁月与阅历带来的诧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