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将我独自留在客厅里,接着重重关上了房间的大门。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我闭上了涨涩的眼皮,只觉得这一天心累无比。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封寒北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他打着领带,一身西装革履地对镜整理头发。白色的袖口微微露出,雪白干净,宝蓝色的钻石纽扣在动作间光芒闪烁。井井有条地做完一切,门外正巧响起了门铃声。门滴滴两声后打开,方助理已经等候在了门口。他看了看我,喊了一声,“陈小姐。”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封寒北已经跨步出去,猛地将门关上。……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之间完美地达成了视而不见,视若无睹的状态。我非常识趣地睡在了沙发上,彼此错开了时间,我睡下的时候,他常常还没有下班。哪怕是在地板上掉一根头发,我都会紧张兮兮地捡起来,收拾干净。有时候想想,这哪是什么同居生活,我压根就是来做个免费保洁的。荣千的工作周期是干六休一,不过一般周六中午没有事情,就会直接下班。我下班之后,选择先回自己家里,看看家里的近况。虽然保持一天一个电话,不过人不在身边,总是放不下心。路过书店,我进去挑了几本书,一起送给陈梦灵。当然,临走还顺上了一本成人自考的习题,给江大和尚临阵磨磨光。一打开家门,陈梦灵一下子窜出来,抱着我的胳膊就不撒手。江奶奶在一旁补充,“你早上说要回来,梦灵一上午哪儿都不肯去,非要看到你才放心。”
我捏了捏她的鼻尖,有点心疼,“怎么感觉瘦了,下巴都尖了。”
本来一张圆圆的脸蛋,从医院里呆了一圈就瘦变了形,现在一看,两只大眼睛更是显得格外圆,水汪汪的,简直把我给自责坏了。“荼荼,你别走了,我想你想得都睡不着觉……”叹了口气,我拉着她并排坐在椅子上,不嫌挤地坐在一张凳子上,柔声劝道,“荼荼要去赚钱啊,赚了钱给姐姐治病。等你病好了,我就回来了。”
陈梦灵望着我,竟然有点哀怨,“荼荼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她说,“你骗了曲医生啊,他等了你那么多久,还常常打电话问我们你在哪里。我们说你去工作,他都不相信。”
提起曲屏风,我面上的表情瞬间讪讪。那天在火锅店里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把曲屏风一个人晾在那里,连一个解释的功夫都没有。接下来,接踵而来的意外令我彻底失去了清醒,更不会想起说,去给人家补上一句道歉。哄好了陈梦灵,我趁着午休的时间,给曲屏风发了个短信。——曲医生,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有空,方便接个电话吗?靠在阳台,等了几分钟,曲屏风直接回了一个电话过来。久别之后,乍听到对方的声音,我口里的话不禁有点卡壳。说什么呢,对不起,有点太晚;再补偿一顿饭,好像和刻意完成任务一样。不咸不淡,不尴不尬的微妙关系,实在是令人苦恼。曲屏风不愧是曲屏风,他总能一下子读透别人的心思,“上次那顿火锅味道不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让我承包了那么多食物。”
“别这么说,都是我的问题,”我很内疚,“不好意思。”
那边似乎人声不断,过了几秒钟之后,周围安静了下来,显得他的笑语更加清晰,“我听陈梦灵说了,她生了病,你赶回去也情有可原。”
于是,话题再次沉默。重新开口,曲医生犹豫地试探着,“听说,你现在搬出去住了?”
“是的。”
“你们公司这么奴役人吗,还要——”我打断了她圆场的话,有些低沉,却坚定的说,“不是的,和工作没有关系。”
半晌之后,对面传来了哦的一声,“是吗,我说呢……”我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曲屏风一笑,“陈荼,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难以接近,好不容易走进了一步,你倒是直接转身就跑了。”
我没有辩解,只是因为我们的终点不同,无法携手并进罢了。曲屏风的前途应当是和和美美的,而不需要我平添波澜和浑浊。“那位,是什么样的人?”
曲屏风喟然,“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有点失落落的。”
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我看他坚持,也只能模糊地形容起来,“其实也就是一般人吧,比我大几岁,我们认识了很多年。”
再厚着脸皮聊下去,也无话可说了。听着电话那头一阵一阵的呼吸声,我望着窗外蔚蓝无云的天际,同样报以沉默的呼吸回报他。感情就是这样的东西,从朋友进一步,也许可以发展成为爱人、亲人;如果这一步踏空了,却没有再退回的余地,直接打回了熟悉的陌生人。那边传来了一道呼喊声,有人在曲屏风的名字,他远离话筒答应了一声,末了重新告诉我,“我该去工作了。”
转身靠在扶栏上,我说了一句好,“去吧。”
临挂断之前,曲屏风突然喊了一句等等,“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不打算结婚的话,我能不能还有一点机会?”
“……去忙吧,以后再见。”
不留恋地挂断电话,我望着脚下被阳光照射下的影子,不禁长叹了口气。对于曲屏风这样的老好人,最好的对待就是离他越远越好,再也不要撩人心弦。……趁着陈梦灵午休的功夫,我悄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临走前在桌上的茶垫下塞了几百块钱,等到江野回来,一眼就能看到。今天是周末,也是说好回山间别墅的日子。上次去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美丽的回忆,这次好巧不巧,又遇上了上次将我拎出来的保安。他站在指挥亭里,一见到我立马两眼放光。我握着包连连后退几步,生怕他又要将我就地正法。保安连连鞠躬,“小姐,您别怕,上次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全是我们不对!您上哪儿去,我给你捎一程不?”
这种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令我充满了怀疑,“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您和我客气什么?路这么远,走起来要好一会儿功夫,我开个巡逻车很快就到了!”
拉拉扯扯间,大门口传来了轿车的鸣笛声,一下子打断了我们的推拉。保安一回头,一看车子的号码牌,瞬间撇下我冲了过去,“封先生,您回来了!”
后座的车窗摇下了一半,封寒北露出半张锐利的脸庞,瞥了我一眼。我也不避忌地回看了回去。这么多天来,难得被封寒北正眼相对。“小姐,您愣着干什么,上封总的车一起走呀!”
保安自顾自地说得热情,可是看我们谁也不应声,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多嘴,“诶呦,瞧我,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像封寒北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可真不多见,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随即吩咐了一句“开车”,将我晾在原地,顺便送上一道新鲜的汽车尾气。这男人的意思简单明了——他就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本总裁还没有原谅你!等我辛辛苦苦又走了很久,终于见到了封宅的大门。为我开门的是一个年长的保姆,她冲我笑笑,说了一句先生在楼上。比起上次来的时候,封别馆内的绿植茂盛了很多,蓬蓬的竹叶,苍翠的吊兰,还有是盛放的红色月季。别馆取了山中最苍翠的一抹绿,孕育出了娉婷旖旎的一抹红,相得益彰。走入了大厅里,有几个年轻的女佣正在忙碌着,见到我来,有一位主动走到我身边,领着我上了二楼。和上次不同的是,我被带入了一间客房里,虽然装潢也非常精致,但明显和上次来整理的主卧档次不同。客气,漂亮,却只是个客人的住处脱下高跟鞋,我坐在床上揉了揉酸痛的脚底板。没有按摩几下,注意力全被打开的窗户吸引了过去。封别馆的造型比较特别,傍山而居,所以呈现出一种环状的分布。在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房间的布置,尤其是当对方连窗帘都没有拉上的时候。此时此刻,阳台上站立着一对疯狂拥吻的男女。两个人似乎差了对方口里那点氧气就不能活似的,你追我,我赶你,干柴烈火、破格火辣的动作,就差直接在外面上演动作大片了。那男的我不认识,那女的我可非常眼熟——栗色的大波浪,妖娆的长腿,除了骆雪菲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