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才宣告结束。热情会烧光人的理智，当冷静重新占据上风的时候，便是人进入贤者时间的时候。拉开身上的被子，我低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捂住了自己的脸，表情痛苦。封寒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迷魂药。明明只是想礼貌地亲他一口，却没想到被连哄带骗到了床上……想起这个食得无厌的男人，明明已经清楚告诉他不要了，谁知道封寒北翻烙饼似的将我翻了个面，声音都不带喘儿地说，“你以为我赶过来是为了什么。”

“使用的了权利，就要履行义务。”

于是，这一整晚，我都在践行着亏欠的夫妻义务，落得了腰酸背痛，感觉老腰上的两天筋跳得隐隐作痛。大字型躺回床上，我有点不想面对昨晚过界的感情。小时候受了委屈，总有家里人为我出头，成年之后，我总装作不在乎，却还是轻易被感激冲昏了头脑。懊恼归懊恼，我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抛在脑后了……呆呆地看着墙上移动的光影，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慢慢移动，绰约舞蹈……“遭了！”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几乎是皱巴着脸，慌慌张张地去摸寻自己的手机。一看上面的时间，顿时心都跳出嗓子眼——今天是返程汉城的时候啊！飞快地找到了苏晓曼的电话，我拨了过去，焦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她接通，“晓曼，我是陈荼，抱歉我睡过了，待会儿我就买最快的机票回去……”她那边似乎已经在机场里面了，间或可以听见提示登机的声音，更是让我手忙脚乱，抓紧往身上套着衣服。“不用啦，我给你发的短信没有收到吗？今天你多放半天假，下午和封总一起回来。”

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我连衬衫的纽扣都没有扣上，怔怔地听着苏晓曼故意压低的声音。“陈荼，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要不是昨晚封总给我打电话，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部长要是知道你和封总的关系，估计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封总……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无知无觉，“是啊，你走后没多久，封总就给我来了电话，我差点以为是诈骗的给挂了。打来就问你在哪儿，我就把你去的地方说咯。”

难怪，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封寒北能够宛如天神一般出现。对面似乎有人在喊她，苏晓曼匆匆说了一句，“不说了，我先去过安检了，回汉城再联系！”

“好……再见。”

等封寒北从浴室里出来，便见到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一堆衣服里发呆。他嫌弃地看了我几眼，没有说什么，从衣柜里拿出衬衫，一个利落地抖开，披上了肩膀。黑色的衬衣没有来得及完全包裹住上身，我正巧瞥见了他肩头的几道红色抓痕，顿时和烫到一样，低下了头。穿好衣服，封寒北扣着衣扣，口中发号施令，“换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他仿佛忘记昨晚自己耕耘的恐怖程度，丝毫不体谅我这贫瘠的体力。然而我也不想搞什么特殊待遇，始终记着我们的规矩——床上的事情就不要再拿到床下来说。挑了一件竖领的粉衬衫，恰巧能够挡住脖子上的斑驳痕迹，黑色半身裙，肉|丝袜、高跟鞋，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合格的跟班，不会过分出格。令我惊奇的是，酒店楼下安排出行的车，竟然还是FENG氏市场部之前租赁的。也就是说，封寒北这次前往津城，一无助理，二无随行，简单到有点简陋。但这个问题，我也不会贸然问出来，总不能自我感觉那么良好，觉得他是因为我才连夜赶来津城的吧。并排坐在车后座上，我双腿并拢，尽量让着双腿更大面积地接触着座椅，好让腰腿少出点力气。只是无奈，一个动作保持了没一会儿，我就不得不放弃，小幅度地挪着腿，更换下一个不那么难受的滋味儿。行驶了一会儿，我正准备悄咪咪再挪两下的时候，旁边看着文件的封寒北不耐烦地说，“你屁股下面长牙了吗？”

我不敢再挪动了，挺着腰背，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有汗从额头上慢慢滑下来。这不是热的，而是忍出来的冷汗。啪嗒，旁边的人突然合上文件夹，我以为我又招惹了这位大爷，没想到迎面却是一件充满男香的西装外套，撞到了我的怀里。“围上，躺下。”

惜字如金地说完四个字，他又继续开始看着平板上的文件，手里时不时圈上一个圆圈，速度一目十行。握着外套，开始我还不明所以，心想躺下就躺下，还围什么围。等我再定睛一看，发现半身裙的开衩处竟然正好在腿间，稍稍一动，基本上腿内的风光都露了出来。想也知道，刚刚我自以为巧妙地挪来挪去，恐怕裙底走光的样子也都被这人看在眼底了。反手将外套盖在腿间，我终于可以安心地靠在椅背上，嘴角也不自觉翘了翘。大约二十分钟后，轿车在津城最大的银行楼前停下。跟在封总身后，我们直奔顶楼的花旗银行津城总部。这次同行，我被迫赶鸭子上架，扮演了一回封寒北的秘书。手里提着电脑和文件，封寒北人高腿长，走起来四平八稳，但是却苦了我这个小秘。半身裙包裹太紧，我又迈不开腿，步子都快赶上小跑了。花旗银行的中央空调开得十足，我却冒出了一脑门儿的热汗，好不容易上了电梯，没等我喘匀呼吸，这位大总裁悠悠开口。“柳姨说过几次，想在园子里养条小狗作伴。”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养狗和我说做什么？封寒北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饱含深意地说，“我想算了，毕竟有一条柯基就够了。”

正巧在他说完，电梯门同时打开，我看着他熠熠生风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嘲讽我腿短吧。没来得及和他辩解，这一会儿功夫封寒北又已经走远了好几米，我咬咬牙，继续辛苦地追了上去。封寒北在休息处坐下，独我一人走到了接待处，申请行长会面。接待前台看着我，问道，“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

按照规矩，高级别的客人，都会由经理或者接待亲自引入，像我们这种不请自来的，如果想会面，要是没有提前预约，等几小时也是白搭。“我是汉城FENG氏的员工，我司与贵行有专门的合作通道，这是我的名片。”

说罢，我从背包里摸索了两下，抽出了一张苏晓曼的名片递了过去——幸好，上次接来之后没有扔掉。前台接过我的名皮，查看了一下，说了一句“请稍等”，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前台很是抱歉，将名皮递还给我，“苏女士，我们樊经理目前在开会，恐怕不能接待您了。要不我为你预约明天的会面？”

拒绝也就拒绝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听到一格樊字，我心里一个突兀。这么想起来，樊婧也说了自己是在银行上班来着……“冒昧问一句，你们经理的全名是不是叫樊婧？”

前台点点头，“是的，她是我们的业务经理。”

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和吃了苍蝇一样——这估计连巧合都没有办法解释，而是某人的故意安排。正在这时候，我背后贴近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黑卡，放到了服务台上。随后，封寒北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如果你的樊经理没时间，就请行长来见我。”

拿过黑卡，前台顿时两眼放大，看着我们的目光瞬间变了，“不好意思，我立刻联系行长，两位稍等！”

这次，她打电话的速度飞快，“行长，门口有一位Ultima客人想见您！”

花旗ultima黑卡，号称是卡中之王，光是一年的卡费就接近人民币两万块，绝对是有价无市的上流标志。仅仅是一位黑卡用户的日流水，就可以抵得上一个中级商业银行的日存款数目。毫无意外地，不到五分钟之后，我们就坐在了贵宾会议室里。鲁行长领着吃了苍蝇屎表情的樊婧，亲自向封寒北道歉，“封总，真是抱歉，我行没有第一时间接待您，希望您不要介怀。”

“鲁行长客气了，我这是意外来访，鲁行长愿意抽出宝贵时间与我会面，我很是感谢。”

封寒北就是这样，面上的寒暄做得完完美美，从不让人挑出错来。那位鲁行长瞬间神情一松，笑容也更加真切了几分，“难怪人称封总是商中君子，花旗一直以服务FENG氏这样的客户为荣。”

这一番滴水不漏的马屁，听得我在心里大摇其头。什么叫高级社交礼仪，就等同于将马屁拍得清新脱俗，哪儿哪儿都舒坦。来回两个对话之后，封寒北却突然话锋一转，对着疯狂缩小存在感的樊婧说，“樊经理，刚刚前台说你在开会，你现在中场离席，不会有什么影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