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盘,封寒北跟到第二轮就弃牌了,投入的筹码也全部划归了赢家。第二盘,第三盘,无论底牌大小,通通如此弃牌。如此一来,赠送的筹码也彻底归零,一枚不剩了。“封总,您不是从来不赌的吗。玩不来的东西,还是趁早收手,尝尝鲜就算了。”
说罢,金世叔叼着雪茄,从筹码里随意抓了一摞,扔到了封寒北面前。“这些就当是叔叔的一点心意,带着你的女人,去玩玩老虎机吧,哈哈!”
阵阵嚣张的笑声下,筹码咕噜噜滚了满桌。有几枚砸到了封寒北的手背上,弹出了一道饱满的弧线,复又落到黑绒布的赌桌上,滚出老远后方才停下。封寒北仍旧在坐在那里,面上的表情不变。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将场面弄得不可开交。没想到,男人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些“心意”,重新摞在面前。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封寒北递到侍应生的托盘里,淡漠地说,“买一百万的筹码。”
金世叔眼里慢慢生出了玩味的意思,重新打量着对面的小辈。“既然你这样不听劝,那我可就不让着你了。”
封寒北微微一颔首,“赌桌上无亲朋,何况您还是长辈,随您高兴。”
“好,这可是你说的!”
一言既出,接下里的赌局,简直可以用一泻千里来形容。全程下来,都是封寒北单方面地输,用各种方法不停地往外扔筹码,乃至连手里的三张牌都没有翻开,就直接扔了出去。一趟一趟地补充筹码,一次一次地跟注,我细细数了一遍,不到一小时,封寒北竟然已经输出去了近千万。这个数字看得我心里发寒,再看封寒北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在桌下伸出手指,轻轻拨了拨他的手背。察觉到我的动作,封寒北侧头看我,表情还是那样的温漠平静。“不急,我会赢的。”
即使他低声说着安慰,我的眼神里还是写满了阻止。我不希望因为那个玩笑似的分成提议,让他在里面不知止境地输下去。一方面,我不想让他变成肥羊被宰;另一方面,更不喜欢对面那个老男人的傲慢眼神,将封寒北捏在手里,玩得团团转。越赢,老男人就越嚣张,甚至故意一边玩牌一边摸着女孩儿的大腿,狭促嬉笑,惹得牌桌上其他输家更加心浮气躁。他是在享受着赚钱,可是他却一直针对着封寒北,只赢他的筹码。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故意刁难,等同于挖坑给封寒北跳。这种轻慢的赌博态度,偏偏牌风正旺,拿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捏着鼻子给他送钱。四目相望了一秒,我焦急,他平静。男人轻微地抿起了嘴角,桌下的大手转而包拢住我的,轻轻捏了一下,注入温暖的安慰。手指微微勾住我的小指,封寒北轻轻拉了拉,侧头凑到我耳边。“放松点,你看上去这么紧张,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微微屏了口气,我故意龇牙,因为他的一句话,露出了今晚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一笑过后,心里那股憋闷和紧张竟然也真的消散了很多。因为他的泰然自若,具有一种同化的魔力。仿佛在说,没事的,相信我就好。慢慢的,桌上的玩家越来越少,当最后一名玩家也输光筹码,黑着脸下了桌。“各位,真是承让承让,金某这就不客气了!”
双手环抱着筹码,金老板正准备喊侍应生来清算,没有想到却被一只手按住了动作。怀里的女孩儿脸颊桃红,嗲声嗲气地扭着腰,说,“您别急啊,对面的封总还没有结束呢。”
说罢,她朝着封寒北眨了眨眼睛,似乎春心不死,还想着要搭上这位冷面的款儿爷。古怪地瞥了一眼怀里的女人,金老板轻哼了一声,“小封,你今晚的手气可不好,听我的,别死倔了,见好就收吧。”
“不必,这一点数目,晚辈还是输得起的。”
略略扫了一眼荷官手里的底牌,封寒北说,“还剩下半组牌,就由你我二人结束吧。”
刷刷,三张牌分别发放到二人面前,封寒北看了一眼,“跟注。”
对面也不甘示弱,扔下一摞筹码,“我也跟注,再加一倍。”
直到翻倍到了单倍顶数,围观的众人也被巨额的数目惊叹,期待着等荷官宣布开牌。金老板率先翻开,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嘲笑,“不好意思,567拖拉机,我可是要把你一局赢光了。”
“不巧,我稍大一点。”
说罢,封寒北抬手翻开了三张扑克牌。我一看,可不是不巧吗——黑桃379,完虐。按照炸金花的规则,不同花的顺子又叫做拖拉机,正好被同花的非顺子,也就是金花,径直压过一头。“金花对顺子,封总胜。”
说完,荷官当着金老板瞪大的眼睛,将筹码推到了封寒北的一方。对面的老男人双肩高高耸起,不服气写满了整张脸。他随手抓了一把筹码,扔进了奖池里。“再来!”
不知道是不是牌风易变,接下来的几盘里,回回两人都加倍到封顶,但是却回回都由封寒北压上一筹。很快,十几分钟之后,封寒北已经将本钱全都赢了回来,正巧半组牌也全都结束。不顾对面老男人茄子皮般的乌紫老脸,封寒北拿过热毛巾,轻轻擦了擦手指,打算就此结束。“走吧,咱们去玩点别的。”
扔下毛巾,他手指间还带着热热的潮湿触感,缠绕住了我的手指。我没有来得及回答出声。没想到,对面却传来一声暴呵,“慢着,说走就走,我可没有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