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同我联系。我没有什么斗争,老实地说出了地址。“我来接你,今天回别馆。”
男人说的不容置喙。“……我能知道理由吗。”
沉默了几秒钟,他没有说话,只有呼吸拍在耳边。我无故觉得耳尖发痒,似乎被羽毛尖儿扫了几遍。俄而,封寒北扔下一句,“我母亲回来了,她要见你。”
挂断电话,我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好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砸砸嘴。封寒北的母亲……就是那个生病都要摆花的贵太太吗?被晾在一旁许久,那个皮|条客出声打断了我的遐想,继续诱劝,“小姐,你听清楚我的话了么……诶诶,别走啊!”
抱起箱子,我看着他,微微轻呵了一声,“没看出来么?我的金主喊我了,我该走了。”
末了,我也不再搭理他,迈开步将人抛在身后。站在路口,大约等了十来分钟,便见到标志性的宾利出现在视野中。等车门打开,我惊讶的发现,竟然是封寒北亲自开车来的。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箱子,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我只当他是嫌弃这箱子脏,一时间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把东西放在后座,你上来。”
系好安全带,我看着一旁开车的男人,想说点什么。临了,就变成了干巴巴,毫无营养的尬聊,“你为什么亲自开车,司机和方特助呢?”
“工作。”
封寒北的回答惜字如金。这种回答堵得我说不出话来。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工作,可是他们的工作不就是围着你转吗?说来也怪,封寒北向来是工作第一,任何事情都要向后推,从来不会影响工作时间。现在才上午九点多,他竟然就翘掉了班,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咳咳……”单手打着方向盘,封寒北一阵突然的咳嗽,嗓子哑得和砂纸磨过一样。上次见面时,他就是咳嗽不止,没想到旧疾仍旧未愈。我略带关心地看着他,张口想要问询……却还是闭上了嘴。男人并未看见我的兀自纠结,一脚踩下油门,车辆疾驰而去。一路上,我们再没有说话的意思,话题也就此打断。一小时后,我们出现在了封别馆门口。久未过来,这座幽静的别馆宛如群山中落下的明珠,每次见它,都会发现光泽更润,越加清丽。绕过假山,锦鲤池,曲折的路旁不知哪里开了一树桂花。小小的花瓣坠在地上,水中,成为了不经意的秀丽点缀。大门打开,柳姨带着一众佣人,在门口鞠躬致意。“大少爷,陈小姐。”
走在前方,封寒北微微颔首,当做回应。“雪菲呢。”
柳姨回答,“大小姐还没有回来,说是会在中午前到家。”
点了点头,男人没有进去的意思,我也只得跟在他身后等着。环视了客厅一圈,他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这就是你们打扫了一天的成果?”
“抱歉少爷,我们还没有全部结束。太太喜欢的剑兰和水仙在路上耽搁了,但是一定能在太太回来前,准备好一切。”
柳姨保证着。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察觉出一种紧绷的情绪。这种紧绷,在封寒北身上有,在柳姨和一种佣人脸上也有,搞得整个大宅里都有种如临大敌的阵仗。不过是旅居国外的太太回来了,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吗?结果,没等我腹诽完,冷不丁就被矛头对准了过来。“你,上楼换好衣服,”见我还捧着箱子,封寒北语气明显一厌,“把这些垃圾都收好,别总是脏兮兮的。”
抬眼看着他,我没有说话——谁也不会喜欢这种呵斥命令的语气。“封寒北,你别弄错了,那是你妈妈,不是我妈妈。她要见我,不代表我一定要见她。”
面面相对,四目相撞,我并不怵他的冷脸,神色淡淡。一众下人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封寒北双眸有些深沉,“那么,你的意思是要走吗?”
“你让我来,我当然没有立刻就走的道理,但是也请你弄清楚,别再张口闭口就是垃圾。”
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我也揣着一肚子的火药无处撒。这位封先生完全又变回了从前霸道独行的模样,仿佛海岛上那一点遗漏的温柔,只是一场虚幻的野马阳焰,瞬间就消散了。试问尝过了温柔似水,又如何忍得了酷若寒冰。封寒北看着我,棕褐色的凛冽眼神,如同一把尖刃,剔骨削肉,一度要将我看穿。我只是昂着脖子,任由他看去。两厢僵持了良久,封寒北兀自打破了死局。“好,你爱怎么样,随你。”
接着,他平静地同柳姨说,“我下楼前,请把家里收拾好,母亲不喜欢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