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脑子一懵，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我也认为秦桧他们不会马上动手！”

捏得我胳臂生疼的牛皋松开了手，和大家一起扭头看向说话的白袍书生。“咱们可以把这件事儿顺着时间线捋一捋。”

白袍书生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急不慢，语态不温不火。大家也都坐回到各自位置，静听胡闳休的分析，我的那句荒唐话也就没有多少人在意了。今年年初，岳家军收复西京洛阳，大家眼看胜利在望，正准备乘胜追击，一雪靖康之耻，迎被掳二帝返朝。这时，却接连收到12道金牌命岳元帅回朝。后面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在前线打胜仗，金国早派密使来后方临安和朝廷议和了。四月，皇上听了秦桧宰相的建议，把抗金前线的张俊、韩世忠、岳元帅三大帅都调离军队，全都调到临安枢密院供职。“五月，张俊持秦桧手令和岳元帅一起到楚州检阅韩元帅的军队，当时岳元帅命我随从，而且特意吩咐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准我离开三步之内。”

白袍书生说到这里情绪有点激动。“我估计岳元帅这时候已经猜到那秦桧和张俊心怀歹意。果不其然，这张俊和岳元帅到了楚州，韩家军中军统制王胜顶盔掼甲率领数千甲军前来迎接。张俊对岳元帅说，这韩世忠分明是要谋反，并要让来将杀掉我们。不如我们一起将韩家军分了，各自扩充自家军队。岳元帅严词拒绝，并令那王胜卸甲来见。这一招虽然保护了韩家军也保护了韩元帅。但必定惹恼了那张俊和秦桧！”

“他奶奶的！张俊这老匹夫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在以前他和俺岳大哥、韩大哥还有刘光世大哥并称‘抗金中兴四将’，那也是响当当一名抗金大将。但自从这老匹夫和秦桧搞在一起，就没个人样了！”

牛皋牛眼圆睁，破口大骂。“那你怎么知道一个月后秦桧会动手？”

牛皋圆睁的双眼看向我。“我请了一位法师夜观星象！”

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的机智。“哪位大师？准不准？”

牛皋把眼睛又瞪大一圈。“天机不可泄露，牛将军最好别问！”

我口气坚决的自己都信了。牛皋和大家都黯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听胡忠郎讲下去。岳元帅回朝后，即遭秦桧党羽万俟卨、罗汝楫的弹劾，诬蔑岳元帅援淮西“逗留不进”、主张“弃守山阳（楚州）”，要求免除岳元帅枢密副使之职。八月九日，岳元帅被罢枢密副使，充“万寿观使”的闲职，岳元帅自请回到江州庐山旧居赋闲，并为母亲守坟。九月，风云突变。据传岳家军将领密告岳家军张宪将军和岳元帅长子岳云将军串谋谋反，继而牵连岳元帅。但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写的密告信。十月十三日，岳元帅被投入大理寺狱中。“在秦桧的推荐下，皇上任命御史中丞何铸为主审官，大理寺卿周三畏为副主审官，负责审理岳元帅一案。”

周老员外接过了话。“这何铸是浙江余杭人，与秦桧是同年进士，因此关系很不错。不过何铸的官运不及秦桧。直到绍兴初年，在秦桧的推荐下，何铸见到陛下，才得到了重用，先后出任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等职。别看他官职不高，可都是负责监察的，可以上书弹劾官员。为了报恩，何铸充当了秦桧的打手，他不断上书弹劾赵鼎、李光、周葵、范冲、孙近等主战派官员，帮助秦桧打击这些政敌。秦桧很是满意，推荐他做御史中丞。我和此人本来相交甚好，其投靠秦桧后，就绝交了。”

周老员外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很为何铸惋惜。“原本秦桧对何铸非常放心，毕竟他是自己同年，还是自己的亲信党羽。”

白袍书生胡闳休接着往下讲。可是何铸却让秦桧失望了。第一次过堂，岳元帅当场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袒露岳母在其后背刺下的“尽忠报国”四个大字，而且“深入肤理”。何铸深为震惊。之后，何铸又详细审阅了岳元帅一案的有关卷宗，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场冤案。可是何铸禀告秦桧得到的回答是：“此上意也。”

何铸还不甘心，他痛心言道：“铸岂区区为一岳元帅者，强敌未灭，无故戮一大将，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长计。”

没过多久，何铸就接到了一道旨意，被任命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前去出使金国。秦桧则安排自己死党万俟禼出任御史中丞，成为岳元帅一案的主审官。“所以你估计，这万俟卨刚刚到任不久，岳元帅的案子不会很快审结？”

周老员外的诘问代表了除我之外的屋子里所有人。“还有一个原因。”

胡忠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个月初七，皇上和金国使者达成协议：由宋向金称臣，将淮河以北的土地全部划归金国，并每年向金国贡奉银绢各二十五万两匹。这时候，秦桧他们肯定怕我们这些岳家军反了。所以我们才这样轰轰烈烈闹腾一下，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对岳元帅下手。”

一屋子都能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我看可不一定！”

我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觉得这个白袍书生有点单纯。“也可能会刺激秦桧他们对岳元帅突下毒手！”

“所以，”白袍书生转向我，脸上不动声色。“我们除了明着造声势，还需要暗地来一招。”

“什么招？”

一屋子的人几乎和我异口同声地问。“我们要把秦桧那厮给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