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海晏张着口，急促的喘着气，脸上早已让泪水浸湿，前半生的孽，后半生的悔。天瑞说的话，字字似尖刀，句句催人命，一字一句划向他的心，自己造的孽，自己该承受。海夫人又向天瑞迈近一步，“你的苦，你的痛，你的恨是对我们，玲珑是无辜的。”

“无辜！”

天瑞斜眼瞪向海夫人，又狠狠道：“当年那个小石头他不无辜吗！可谁想过他！”

天瑞眼神充满恨意的看向海晏；“爹，虎毒不食子，你真是比豺狼虎豹狠，比狼猛蜂毒恶。”

海晏挣扎的想说什么，却只能拼命的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海夫人蹲下身子将海晏扶起，她看向海晏缓缓说道：“曾经你糊涂犯的错，你就该承担这后果，天瑞要咱们的命，咱们就给他，一命换一命，正好两命，到死我也会陪着你。”

海夫人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天瑞问道：“玲珑的孩子是谁的？”

天瑞紧紧咬着牙关，看着地上的两位老人，沉沉说道：“你俩至死都要一起为伴，倒是恩爱至极，可我娘呢！她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游荡，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骨骸在何处！你们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

天瑞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胸口：“你们可知道这里的痛有多痛！”

海夫人将海晏扶着靠起身子，她慢慢的说道：“这些，我知道都是你计划好了的，可我不怨你，也不恨你，这是我们的过错，但请你不要再伤害玲珑好吗！算我们求你！”

海晏突然剧烈的咳嗽，海夫人慌忙在他的后背轻捶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他的嘴里喷涌出来，海夫人惊慌失措的用手中的娟巾拭擦，鲜红的雪在白色的娟巾上显得格外鲜艳刺眼。“海晏，你怎么了？你撑着，我去给你叫大夫。”

海晏努力抬起左手摆了摆，他看向海夫人的眼神平淡而平和，海夫人瞬间也明白了海晏的意思，平稳了心情，她说道：“天瑞，你爹命不久矣！我也不会苟活，玲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现如今，你也是她孩子的舅舅，我们死了，在这世上，他们就是你的亲人！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海夫人深深的看着天瑞，她希望天瑞不要再陷入仇恨世间里，不能自拔，“天瑞，你活在仇恨的世界里，永远不会快乐，我想你娘在天有灵，她也不希望看到你不开心，痛苦的活着。”

“痛苦！仇恨！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中萦绕，在我心上滴血！”

天瑞突然狂吼着。这一声狂吼将门外赶来看父亲的玲珑吓呆了，她定定的愣在门外，不知当进不当进这个门，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丫鬟，将她们打发走：“你们不必在门口守着了。”

天瑞粗狂的声音又一次从屋里传出来，“你问我玲珑的孩子是谁的！那我就告诉你们，是皇上身边的一等带刀侍卫赵琦的。”

玲珑此时已脑海全是空白，赵琦，怎么会是赵琦？不！不可能！她猛的将门推开，几步跨进屋内，海夫人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玲珑，惊道：“玲珑！”

玲珑摇着天瑞臂膀，“天瑞，孩子是你的！不可能是别人的！我们一直好好的！”

“玲珑，你冷静一下。”

海夫人紧张的看着玲珑的脸安抚道。眼眶红红的天瑞猛的将玲珑甩到一边，他侧头看向被甩在一边的玲珑说道：“孩子不是我们的，你可以问问你爹娘，问问他们当年的罪过是什么！”

玲珑眼神飘渺，她转身拉着海夫人的手哭泣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夫人紧抿着嘴唇，沉沉的长出一声鼻息，缓缓道：“玲珑，这都是你爹年轻犯的错，天瑞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可能！不可能！…”玲珑摇着头眼神涣散跌坐在地上，不停的重复这句话。海夫人慌了神，忙抱着玲珑说道：“玲珑，你冷静点。”

片刻，海夫人怀中的玲珑渐渐静了下来，她慢慢看向天瑞，“天瑞，可孩子是怎么回事？”

天瑞走到玲珑身边，低头看向她，缓缓说道：“这孩子是赵琦的。”

“为什么是他？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玲珑怒吼道。天瑞看向海晏又看向玲珑，胸口深深叹出一口气，“你爹，也就是我爹，曾经为了仕途杀妻杀子，可是那孩子命大，没死了，只不过他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弯下身子，看着玲珑，用手指着自己，“那个孩子就是我！”

玲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不明白一切美好，在一天之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更没想到这么荒诞的事情居然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心在一片片的瓦解，她的精神似乎也承受不住如此大的伤害，整个人就像是在风中的漩涡中旋转着。玲珑看向海晏，海晏眼角的泪水正顺着腮帮滴落到地上，眼前这个曾经功英俊潇洒、博学多才的男人在人群中是那么的亮眼引人，现在却突然变成朽木一般，经不起风吹的老人。她的泪水溢满眼眶，她强忍着这些泪不会落下，却无济于事，豆大的泪珠颗颗滴落下来。天瑞继续说着：“所以我要报复。”

他伸手指向海晏对着玲珑说道：“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娶丞相的女儿，坐丞相的位置，为自己荣华富贵抛弃了人性。”

说完，天瑞直起身子，整了整身上的长袍，缓缓道：“你是他的女儿，丞相女儿，所以我娶你，哈哈……丞相位置就是我复仇计划之一。”

他突然蹲下扯着海晏的领口，“你说我是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说完，他仰头长笑一番，直到笑得无力，笑的脸颊酸痛，才停止了狂笑。他单膝跪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神，低声的说道：“痛苦，矛盾纠缠着我，让我整日无法安眠，一边是怨恨，一边是自责，玲珑对我的好，我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她是我的亲人，所以，我一边进行的报复，一边为她今后做打算，你们知道吗！这种痛苦让我难以自拔，一直无法将自己的心沉静。”

玲珑呆呆的看着天瑞，那无声的哭泣却更加让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