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李嬷嬷尴尬地笑着,将碎银揣在怀中。见她接了银子,苏溪月转眸望向远门一闪而过的身影。她其实一早就看见了在廊下的苏沐瑶,要的就是让苏沐瑶看见李嬷嬷是自己的人。“走吧,行事小心些,有什么消息记得来报。”
见李嬷嬷走远,昭和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小姐当着大小姐的面给李嬷嬷银子,他们必定对对她有所防备,还能打听出什么呢?”
“不用打听什么了。”
苏溪月扭了扭脖子看着碧波无澜的湖面。她要的就是秦筝不再重用李嬷嬷,甚至敌视她。毕竟像李嬷嬷这样的墙头草,若是半路折回来帮着秦筝咬她一口,就得不偿失了。“对了,郝文最近怎么没什么消息了?”
昭和和红袖四目相对之后都摇了摇头。“别是出了什么事了……”苏溪月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城西的一处小院,门紧锁着。“老人家您好,这家人去哪儿了?”
昭和拉着路过隔壁院门出来推着板车的一位老汉问道。“不知道。”
老人摇着头,拉着板车就要走,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我们也是受人之托来找这屋主的,您就行行好。”
昭和摸出碎银塞在老人手中,撒娇似的笑着:“您行行好~”摸了摸银子,老汉绷着的脸松了几分。他把银子揣进衣兜里,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苏溪月和背后拿着剑的红袖。“清早醉花楼的人来了一趟,把人给带走了。”
“醉花楼?”
苏溪月眉头一凝。郝文不是都拿钱去赎人了嘛,怎么会又把人要回去?“是啊,”老汉指着院子:“这家小娘子原来是醉花楼的人呐。”
“不是说都把人赎回来了吗?”
昭和义愤填膺道:“也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嗨,拿了钱不认账的事儿,咱还见得少吗?”
老汉咂着嘴:“那醉花楼背后的人又那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说着,他摆了摆手:“不说了,我劝你们啊,也被多管闲事,这事儿,官府都不敢管呢。”
老汉推着车走远,苏溪月眯着眸子。“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去赌坊找二当家的,就跟他说我要去醉花楼要人,请他帮个忙。”
苏溪月拿出那块玉佩交给昭和,嘱咐道。“快去快回。”
醉花楼下,姑娘们花枝招展地招揽着客人。苏溪月和红袖换了一身男儿装扮,摇身一变翩翩公子哥。“呦,公子几位啊?”
刚到门口,一个声音娇媚的红衣女子扑了上来挽着红袖的手臂,身上的香粉有些熏人。“两位,眼神不好么?”
红袖冷冷瞥了她一眼,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自小便跟在连岑身边,习的都是大家礼仪,最厌烦这种市井娇媚作态。此言一出红衣女子一愣,一个上了年纪风韵犹存的女子甩着手绢出来。“公子真会逗趣儿,她呀刚来不懂事儿,公子里面请。”
凤仙儿一边说着话,一边瞪了那红衣女子一眼,转头笑颜如花。“叫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来接客!”
苏溪月粗着嗓子压低声音,将纨绔公子哥儿学了个七八分像。手上递了两个银元宝过去,凤仙儿笑得眼都眯了起来。“这就给你安排!”
一刻钟之后——二楼的门豁然打开,一个较弱的身影被丢了出来。“什么玩儿!”
红袖站在门口叉着腰吼道:“老鸨呢!你们楼里的姑娘什么玩意儿!”
苏溪月看得不由弯了弯嘴角,看着地上的姑娘暗道:红袖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这是怎么了?”
凤仙儿急匆匆地上来,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子。“你们楼里就这种货色?”
苏溪月走出来,摇着扇子。“我怎么听说你们的头牌叫春桃,这个算什么东西,糊弄我?”
她厉声骇色的,仰着头,说得凤仙儿脸色一变。只好赶紧努着嘴让地上低声啜泣的姑娘走开。“公子别恼,春桃……今日身子不适,实在是不好接客啊。”
见苏溪月不好惹,风仙儿赶紧赔不是。“放屁!”
苏溪月扇子啪地一声收起,丢出一个袋子,打开里面都是银子:“小爷我不差钱!今日我还非见不可。”
“呦,瞧您这话说的。”
见到这么多钱,凤仙儿笑得嘴都合不拢。“您稍等片刻,我去叫春桃,人便是抬也给您抬过来。”
见她去叫了,苏溪月回到房中转了个圈。别的不说,这当纨绔子弟吆三呵四的感觉还真是不错。一刻钟之后,凤仙儿还没有来,红袖抱着剑在门口站着。“不对!”
苏溪月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点名道姓要见春桃,凤仙儿就这么轻易被钱摆平了,也太容易了。“怎么了?”
红袖见她紧张起来赶忙问道。“我们说不定被看破了,先走。”
说着,苏溪月正要起身,门突然开了。进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凤仙儿摇着羽扇,步态婀娜。“现在才想起来要走,晚了点儿。”
说着,她走到一边坐下,脸上的神情恍若换了一个人。“我凤仙儿风月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两个小丫头片子也想将我混过去?”
果然……苏溪月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依旧笑着。“来您这儿长长见识。”
“我看未必,你们是为了这小子来的吧。”
说着,风仙儿勾了勾手指,郝文被压上来,半死不活的样子。苏溪月勾起的嘴角松了下去,眼底多了一层冰寒。“他啊,穷小子还想攀高枝儿呢。”
风仙儿摇扇轻笑着,声音不知为何甜得发腻。“我记得是您说的,给钱赎人。”
苏溪月直直地盯着风仙儿,握着手中的扇子不自觉多了几分力。“我说的是价高者得,他是拿给我五百两,可现在有人出六百两,怪不得我啊。”
“呸!”
郝文啐了口口水,鄙夷道:“我既已将人赎回去,你再拍价,又是什么道理!”
话刚刚说完,他便硬生生挨了一圈,身子蜷缩在地上痛得直哼哼。“噌——”利剑出鞘,红袖冷冰冰地执剑看着。凤仙儿冷了脸,哼了一声:“还想动手啊?行,那我今日就看看你出不出得去!”
苏溪月叫住欲动手的红袖,抚了抚衣袖。“那我出一千两。”
“两千。”
凤仙儿干脆狮子大开口。道上都是黑吃黑,看苏溪月那一脸细皮嫩肉的模样,认定了她会乖乖给钱。“行,两千。”
苏溪月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扫了一眼周围:“不过您得给我立个字据不是?”
凤仙儿爽快应下,叫人拿来纸笔,亲自写好了递给苏溪月。“没问题就画押吧。”
苏溪月转身按了手印,侧身道:“您请。”
凤仙儿的手马上就要按在纸上的时候,只听她咦了一声,但是苏溪月已经眼疾手快地将她的手死死地按下去。纸上白纸黑字写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契约,而是欠条,一万两白银的欠条。“来人!”
凤仙儿怒吼着,但是为时已经晚。“小姐您没事儿吧。”
话音刚落,昭和带着赌坊的二掌柜破门而入。带来了数十个精壮带着刀剑的男子,瞬间将房间里的人包围。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顿时不敢吭声,狭小的房间里一时显得很拥挤。苏溪月慢慢地将纸叠起来放在袖子中,背着手笑得温和。“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您可得抓紧时间凑钱啊。”
刚刚她转身的时候就将那张纸调换了。“你诈我!”
凤仙儿吊着眉眼,气得脸上的粉簌簌往下落。“怎么能这么说呢?”
苏溪月看了一眼二掌柜的:“大家在这儿都看见了,您怎么血口喷人呢?”
她眯眼笑着,走过去帮郝文解开绳子。二掌柜看了一眼气到哆嗦的凤娘,指了指苏溪月:“这位是我们赌坊的朋友,还请凤娘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