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彪按照司马昊的吩咐,在将军署闭门不出,老老实实呆了半个月。第十六天,他去督察署探听情况,司马昊又将他数落了一顿,说姜淑瑶是彩画的栋梁之才,地宫那些重点部位还等着她挑大梁呢,李丞相最看重的是地宫的装饰,我已在他面前夸下了海口,说我笼络住一个绘画的奇才,画出的东西可谓前无古人,完工之后您观摩地宫壁画时一定会有意外的惊喜。说如今姜淑瑶情绪很糟,健康状况很差,这般光景让她彩画她能上心吗?美美的事让你给搞砸了,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得给我亲自向人家道歉去,今晚就去。淳于彪长这么大没给人道过歉,心里很不情愿,但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更担心姜淑瑶的身体,只好答应,于当天傍晚就找姜淑瑶道歉去了。姜淑瑶见了淳于彪气不打一处来,怒目而视,想把他轰出去,后见淳于彪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态度很诚恳,口口声声的说对不住,言语、表情之中饱含着内疚、自责,流露着对她身体的担忧和爱恋,憋满胸腔的怨气便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一直沉默着,也懒得看他一眼。淳于彪道歉、自责的话说了一大堆,见姜淑瑶态度冰冷,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理解她的心境,临走时,又朝姜淑瑶深深的鞠了一躬,说了句“实在对不住”。韩珠借平息劳工罢工事件混乱之机未能杀掉范骊,深感遗憾,于心不甘。起初他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化了,他以为追杀的场面极其混乱,范骊注意力又全集中在劳工身上,最便于下手,成功的几率大的很,却未考虑具体情况的复杂性。在兵士们追杀劳工的过程中,韩珠一直试图尾随范骊,他的弯刀仍晃晃悠悠吊在腰间,双手紧紧握着弓弩,箭支已按在弦上。当时人潮涌动,人影幢幢,范骊追赶着劳工,他追赶着范骊,好不容易看到了范骊,转眼又无影无踪了,只好再四处搜索仇恨的身影;好不容易接近范骊了,箭已上弦,瞄准了那个宽阔的后背,转瞬间又被蜂拥的人群挡住了。有时瞅准机会放上一箭,中箭的人却是劳工,始终未能得逞,直到追至花篱墙前。这里的人比较稀少,本以为成功的机会来了,断定这回范骊躲不过致命的一箭,岂料范骊反应过于敏捷,竟把近身的箭支打落一旁。每每想到这些,沮丧的同时,也佩服范骊的武艺功夫。此后,韩珠便专心一意另找机会,他专门探听范骊晚上的行踪——他知道范骊一定会利用轮休的时间与姜淑瑶幽会,他有时向吴天义等人打听,多数时侯夜晚偷偷跟踪范骊。为了做到既杀之又不露马脚,他仍以弓箭作武器,暗中伏击。他带着弓箭,乘着夜色,在范骊、姜淑瑶可能幽会的区域游荡,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好像幽灵一般。前两次好不容易发现了踪迹,却又错失良机,一次在房屋拆除工地听到两人正说着情话,正要近前拉弓射箭时,被淳于彪搅扰了。那晚淳于彪是情绪不佳出来散心的,行至宁清园东门附近时便发现了韩珠,并一路悄悄跟踪,看看他深更半夜跑到这儿要干什么?一直跟踪至女工住宿区附近的拆除工地。当时韩珠屈膝弓腰蹲在地上,将箭支按在了弦上,已经举起弓弩,紧紧盯着缓缓移动的身影,因神经紧张,注意力过于集中,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淳于彪蹑手蹑脚近前,有力的大手钳子似的掐住他的后颈,并狠劲地将他摁成狗吃屎姿势,同时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巴,低声喝令:“不许叫唤!”
懵懂中的韩珠隐约听出是淳于彪的声音,立马吓得骨头都酥了,稀泥般瘫在那里……事情蹊跷,加之淳于彪也不想让范姜二人误以为他还在跟踪他们,便悄悄将韩珠带回将军署,追问他是想射杀姜淑瑶还是射杀范骊?为什么射杀?韩珠矢口否认射杀谁,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前面的人是范骊和姜淑瑶,以为是逃跑的劳工,怕追赶不上,想用弓弩将其射倒。淳于彪将信将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满城风雨,以韩珠深夜擅自行动为由,狠狠的他骂了一顿了事。另一次是韩珠在范骊必经之路上埋伏的时候,被淳于姣发现了。那晚淳于姣心烦意乱,在屋里呆着无聊,便出来游荡,心想如果遇着范骊和姜淑瑶在幽会,一定把两人的好事搅黄,但最希望看到的不是两人粘在一起,而是半路碰上范骊一个人。结果没碰到范骊,碰到了盗贼一样的韩珠。韩珠听到背后有响声,急忙扭回身,蒙眬的夜色中看到一个骑马的人过来,以为范骊抄近路而来,马上抖弓射箭,但还未将箭支按上弦,只觉得手腕很痛,弓箭跌落一旁,同时听到一声厉喝:“去你娘的!”
淳于姣催马上前,长矛矛刃紧紧抵住韩珠的胸口,喝问:“你想干什么?”
韩珠被骇得浑身战栗,揉着手腕,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我……我以为刺客……”淳于姣疑惑地盯着韩珠,骂道:“神经病!”
收起枪,“不好好履你工程上的职责,黑天半夜的出来浪荡,我看你是心怀鬼胎。把攮子捡起来!”
韩珠乖乖地将攮子递给淳于姣,“哼,动歪脑筋,没你好果子吃!”
淳于姣撂下一句狠话,催马扬长离去。范骊没想到淳于彪会狗急跳墙做出绑架姜淑瑶的事,突然很为她的人身安全担忧,翌日傍晚便与姜淑瑶约了会,温情暖语的安慰了一气,甜言蜜语的讨好了一气,发誓对她严加保护,见她的情绪、精神状态还不错,基本恢复了往日的心情,心里也就踏实了。精神放松,巡查花篱墙也便精力集中了,他骑着雪云马,一面警觉地扫视着墙体,听着墙体附近的动静,十分地专注。突然,“嘶”的一声响,感觉脖子剧烈的疼痛,他大叫一声,差点栽下马背。慌乱之际,随行的兵士一声惨叫栽下了马背范骊因射入脖子的箭支不能随便拔出,手护着箭支,不便下马救助兵士,又怕再中暗箭,忍着剧痛,策马飞奔回将军署调兵遣将去了。速派吴天义率五十名兵士捉拿刺客,一面让军医给自己包扎伤口,还算幸运,箭支从喉管和动脉的中间部位射入,未伤及气管和动脉。吴天义带领兵士赶赴现场时,刺客早已逃之夭夭,接着四处搜寻,但搜寻了大半夜,连点蛛丝马迹也未找到。翌日,范骊便带着伤向司马昊报告了遇刺的事,司马昊大为震惊,也十分恼怒,发誓严查凶犯,按律严惩。范骊胸有成竹的说,凶犯不是淳于彪就是韩珠。司马昊一惊,问:“何出此言?他为什么要杀你?”
范骊说他也不知道韩珠因何如此仇恨敝将,接着将镇压罢工的劳工时,在花篱墙附近韩珠的异常举动讲述了一遍,司马昊问范骊为什么当时不把他抓回来治罪?范骊说韩珠一口咬定是射杀翻墙逃跑的劳工,差点误伤了敝将,没有其余真凭实据。司马昊问当时真的有劳工翻墙逃跑吗?范骊说确有其事,司马昊沉吟道:“这就不好下结论了,两种可能性都存在,治罪需要的是铁证,无凭无据怎么去抓韩珠?范将军你也是有惊无险,以后多加提防就是了。”
末了说了些安慰的话,要范骊安心养伤,悉心救治受重伤的兵士,并吩咐他严查嫌犯,整顿军纪,夜晚外出巡查时加强个人防卫,范骊无果而返。范骊便责成吴天义、东方赤谷等人严查线索,严整军纪,搞得全军营气氛十分紧张。淳于彪怀疑是韩珠所为,因射杀的是自己的情敌,却假装糊涂,幸灾乐祸,也虚张声势地排查起了线索,并整顿了军纪。但连续折腾了半个多月,范骊丝毫没有找到其他嫌疑人,淳于彪本是敷衍了事走过场,更谈不上什么线索。韩珠起先心里惶恐不安,感觉淳于彪有些幸灾乐祸,虚张声势,敷衍了事,心渐渐的踏实了。司马昊考虑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况且没有死人,再闹腾下去,一旦传进朝廷,恐让上司们怪罪他监督管理软弱无能,与自己不利,也就不再提及此事了,只严厉地告诫范骊、淳于彪,要加强防范,不得有丝毫麻痹大意,绝对不能再发生此类事件。吴天义听范骊说韩珠是嫌疑人,赫然大怒,誓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为范骊复仇,范骊考虑到自己的仕途前程,极力劝阻吴天义万万不可莽撞行事,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此后,范骊专门抽调二十名兵士,秘密组成两个夜间巡逻队,每晚在陵园工地内轮班巡逻。淳于姣断定刺客非韩珠莫属,怒火满腔,一脚踹开韩珠的房门,怒斥道:“老实交代,射杀范将军是不是你干的?”
韩珠即使吃上老虎胆也不敢承认,百般抵赖,说我韩珠与他今日无仇,往日无怨,何故杀他?并发誓如果自己所为,天打五雷轰。淳于姣知道无凭无据,无法让韩珠心服口服,恶狠狠地说:“听着,往后范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我绕不了你!”
淳于姣对范骊的伤情很担忧、很心痛,瞒着父亲又从陵园工地附近村庄买了些崹人参、燕窝,专程去探望,到了范骊将军署门前,见到把门的兵士,先问了问范骊的伤势状况,听说无大碍,便没有进去,托付兵士将东西转交给范骊就走了,在心里默默祈祷他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