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嫣用力甩开他的手:“你不要再管我了。”
她走到水钰身边,挽过水钰的胳膊:“水钰我们走。”
水钰被拖拽着走出天门,回头看了看撇在原地的泽尧,露出为难的表情。帝君呀,你可别怪我水钰不仗义,是你的女人要跟着我跑的,不关我的事。很快,他们降落在一片碧蓝色的湖泊面前,阳光折射之下,水波潋滟,倒影着周围的青山,緑意葱茏。落嫣松开水钰,忽然蹲下身子,掩面哭了起来。水钰见状,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恩人呐,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还是说你并不愿意离开天界,你要不愿意,我送你回去便是?”
:“不是。”
落嫣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发呆。水钰一下子认出这把匕首:“七杀匕!”
他指着匕首惊讶不已:“你怎么会有七杀匕?”
传闻七杀匕乃至凶至煞的武器,别看这小小一把匕首,却能将一个上古之神杀死,若由心中所爱之人执此刃者,灰飞烟灭,再无轮回的可能。她抚摸着掌心的七杀匕,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睫毛上还带有适才哭过的泪珠:“那晚梼光入梦,给了我这把匕首。他让我用这把匕首杀了泽尧,可我…下不去手。”
:“所以你选择…跟我离开?”
落嫣闭了闭眼,又抬眼望着湖面的烟波:“我知道泽尧待我的好,我怕继续留在他身边,我会控制不住对他下手。哪怕我不愿意这么做,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蛊惑着我,我担心有一天,会彻底迷失自己。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低头又说:“我要去寻找敏姬,用这把七杀匕,亲手为乐瑶报仇。”
她不会轻易放过敏姬的,包括她加注在她身上的所有伤害,都会一一讨还回来。:“天下之大,你去哪里寻她?”
水钰问。:“魔族…”她知道,敏姬在为魔族做事,一定会在魔族。:“你知道魔族在哪里吗?”
水钰再次问:“至今没有人能捉摸魔族的行踪,你去哪里寻?:“不知道。”
落嫣摇头,又坚定说:“不过我一定可以找到。雁过留痕,只要他们在世间行走,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罢了。”
水钰叹了口气:“你还是与我去水龙宫吧,你这样盲无目的,也不是个办法。我会帮你寻找,有消息会告诉你。”
他也只能暂时以这样的方式拖延,真让落嫣只身去寻魔族的老巢,万一发生什么事,泽尧知道不把他撕成两半才怪。人是他带下来的,他必须得保证她完好无损。落嫣想想也只能这样,遂点了点头。水钰拋出水龙珠,平静的湖面翻涌着波浪,形成两道水墙往两边散开,中间现出一条甬道,他和落嫣走进甬道之中,分开的水势自动合上,又恢复往常的平静无波。过往的游鱼,美丽的珊瑚,摇曳的水草…这便是妙趣横生的水底世界,眼前矗立一座宫殿,镶嵌着珍珠宝石,虽不宏伟,却也足见辉煌,想必就是水龙宫了。看守水龙宫的虾兵蟹将,见到水钰回来,纷纷行礼,他们绕过长长的回廊,便是到了龙宫主殿。:“水君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虾兵匆匆赶进来回禀,老水君正在喂笼子里一只浅蓝色海马吃食,听到自家那纨绔子回来了,赶紧让婢女将海马拿走,抽出座上的权杖候着。水钰一进门,就能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暗叹不好,拉着落嫣就打算从侧门开溜。老水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这么久才回一趟家,难不成连老父亲也不认了吗?”
水钰顿下脚步,他被海兽打回原型,降落凡间历劫一事并没有告诉老水君,这一消失便是了无音讯,派出去寻找的虾兵蟹将也寻不到任何消息,也难怪老水君会生气。水钰嘿嘿一笑迎上前,恭敬参拜:“儿臣叩见父王。”
见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老水君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他就骂:“你成日游手好闲,眼看跃龙门大典即将举行,功课也不见你练习,怎么跃得过龙门?继承为父的衣钵?真要将这个位置拱手让给别人你才甘心吗?”
水族的水君并非连任制,每千年一次龙门开启,就会更换一任水君,只有跃过龙门的鲤鱼才有资格继任水君之位。而鲤鱼族一向讲究公平公正,族中凡成年锦鲤都可以参与跃龙门竞争,能者居上,并不因为水钰是太子,就对他格外优待。这个传统,在鲤鱼族延续万万年之久。而鲤鱼族人丁兴旺,宗室遍布四方水泽,有能力者更是比比皆是。成千上万只锦鲤争夺一个位置,可想这几率是多么渺茫。一旦水钰成不了水君,失了太子身份,他和一条普通的鱼没什么分别。哪还能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看到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老水君真是头疼得紧。水钰却并不担心,气定神闲说:“父王,我是您亲儿子不是?既然是您亲儿子,您就要相信儿臣,定不会让你丢脸的。”
水龙王气得翘起胡子,当即抄起座旁的权杖就朝水钰头颅敲来:“你让为父如何放心?你那些个堂兄表弟们每日潜心修炼,你呢?不是这里游就是那里逛,成天没个正形的样子,你倒是告诉本王,你是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番话?”
水钰抱头痛哼,抓住水龙王又要落下的权杖,哭皱着脸哀求:“父王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有客人在呢!”
说着看了看落嫣,落嫣礼貌一笑。水龙王这才注意到身旁落嫣的存在,收了权杖,打量着落嫣疑问:“这位是…”:“这位是我恩人。”
水钰赶紧介绍说:“儿臣蒙难之时幸得恩人搭救过一回,这段时间没有回家,都去报恩了,父王不是告诉儿臣,我鲤鱼族要知恩图报嘛。我可是没有忘过父王说的话。”
这个理由很充分,老水君暂时收了怒气,对落嫣笑道:“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
落嫣没想到水钰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回到家竟是这样的。微笑着说:“水君客气。”
老水君又转瞪着水钰说:“你倒是告诉为父,你什么也不学,有几成把握?”
水钰挺了挺胸膛:“父王可曾见过族中有谁是儿臣的对手?儿臣必然不会输的。”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虽然平时吊儿啷当,但他的天赋却是与生俱来,出生时就带着强盛的灵力降生,这在族中从未有过。便有人猜测,说不定他是哪位大神降世?别的鲤鱼族人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去修炼,他从来不需要用功就能比别人拥有更好的运气。但凡是遇到什么事?倒霉的永远是别人,也轮不到他身上。作为出生就带着幸运的一条锦鲤,他永远不会操心自己会失败,失败这个词,在他字典里就从未出现过。如若没有这点底气,他岂能和泽尧一起除瘟妖?又岂能凭一己之力收服上古凶兽祸斗?还能得到泽尧另眼相看,允许他在他面前无礼放肆。即便是老水君,纵然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族中强者,也未必有他这个本事,更遑论其他族人,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老水君叹了叹气,也是拿这个儿子没有办法,摆了摆手道:“罢了,总归你就是这幅德行,父王说再多也没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随缘吧…”:“父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为了让老水君放下顾虑,水钰再次对他信誓旦旦说:“儿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放下这句话, 他拉着落嫣就往后院逛去,顾名思义:带她参观参观。水龙宫虽说不大,但也算五脏俱全,一步一景,珊瑚从林,精致美妙,游鱼嬉戏,妙趣横生。最壮美的当属水楼台了,高耸于水底的楼台,游鱼穿梭期间,带出一道道水纹,檐角晃动着悦耳风铃,朱红柱,青砖瓦,简直可以称得上水底的一道奇景水钰说:等到跃龙门的日子,楼阁上会站满观看的鲤鱼族人,龙门会在这水楼台的上方显现,到那时,金光照曜,这座楼台宛若笼在金子里一般,会更加美妙。落嫣仰望着这栋蔚为壮观的楼台,有薄光撒下,不由得喟叹这奇观的景像。:“哟,这不是咱们太子殿下嘛,都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以为是临阵脱逃了呢?怎么,又回来了呢?”
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水钰和落嫣同时回头,对面走过来一形体微胖,穿着金衣金褂的男子,旁边还有几位和他差不多打扮,大概也是鲤鱼族的贵族子弟。落嫣低头问水钰:“他是谁呀?”
水钰压声说:“他是我堂表兄,名唤东君,一向与我不怎么对付。”
待他近到眼前,水钰毫不客气的回怼一句:“今儿个也不知倒了什么霉,居然在这里碰上一只口无遮拦的胖肥鱼。真是扫兴。恩人,我们走。”
说着拉住落嫣准备离开,被东君拦了下来:“你说谁是胖肥鱼?”
东君最讨厌别人说他胖了,他那里是胖,分明是匀称好吗?其实他确实不胖,只不过小时特别肥,所以便有了胖肥鱼这个称号,其他鲤鱼族人都知他是这水底的土霸王,不敢轻易招惹,也只有水钰,可以毫无忌惮的取笑他。因此,他们的梁子,早早就已经结下。水钰上下扫量一番,轻笑一声:“我也没说是谁?难不成你自己承认?”
:“你!”
东君气结。水钰不再理他,领着落嫣从他面前擦身而过,看着他狂嚣离去的背影,东君气得瞪红了眼。旁边一贵族子弟凑到东君面前说:“此次跃龙门大典,东君殿下最大的威胁,恐怕就是水钰了,也不知道他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这辈子生来带着好运气,我们再怎么努力,又怎敌得过他那与生俱来的好运?东君殿下可要想想法子才是。”
东君墨瞳微微闪烁,仿佛有了什么计划:“放心好了,他这一回,一定没这么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