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令月回想着他方才的眼神,忽然沉吟了下来,脚步也渐渐放慢了。“怎么了?”
陆淮琛似乎有所察觉,停下了脚步。“啊……没什么。”
纪令月下意识回道。陆淮琛蹙眉,他上前一步,纪令月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僵滞了起来。糟了,冷场了。纪令月指尖缠着青丝,她知道自己的疏离表现的有些明显……但是,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太凌乱了,再加上近些日子察觉到的一些事情,让她无法面对陆淮琛。她强行转移了话题,勉强笑着,“说起来,狩猎已经结束了,我们何时能够回京。”
陆淮琛方才将她退一步的动静收入眼底,眸底蹙然划过一抹暗芒。“你想何时回去。”
纪令月开玩笑打着哈哈道,“问我吗?如果是明天就更好啦。”
毕竟在此处多逗留一日,西凉丹之死和西凉景意图杀害她一事就永远得不到解决。而要她顶着这莫名其妙的凶手之名,每日同要害她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忍受。岂料,陆淮琛居然应下了。“可,那便明日一早出发。”
在纪令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陆淮琛抬步离开。独留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营帐中,绿翘激动的站起了身来,她两眼放光,兴奋出声,“终于能回去了!”
纪令月原本还在神游,看着她反应过度的模样,不由调侃道,“你就这么讨厌这个地方?”
绿翘正收拾着东西,闻言忽而幽幽回眸,满脸写着深深的悬念。已经入了夜,帐内点着燃着昏黄光芒的烛火。而绿翘的神情在这微弱昏黄的光下显得几分诡异。如果给她一根手电筒,她这副模样绝对能成为狩猎场经久不衰的怪谈。“小姐难道不觉得这里被诅咒了吗?”
“嗯?”
纪令月问,“这是什么意思?”
绿翘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姐,您可记得自己自从来了这里都遭遇了什么事情吗?”
纪令月还真就顺着她的话认真思考了许久。“好像也没有什么,也就是死了一个公主,我被人掳走又回来……”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不说还好,这些话一说出口,整个营帐顿时充斥着短暂的安静之中。“也就?”
绿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纪令月,她眉宇间顿时染上了一层焦色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姐,您还能感觉到奴婢在您身边的气息吗?要不奴婢掐您一下,看知觉是否尚存……”“行了。”
纪令月哭笑不得的打断她的关心,“早些睡吧,听说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了。”
绿翘这才瘪瘪嘴,低声应了声是。异日。纪令月上马车之前,正好听见马蹄踏尘的声音传来。方青元高坐于马上,手指牵着缰绳,浑身透露着一股散漫来。纪令月抬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眼底有没有留下兴奋的整夜彻夜难眠的痕迹。”
纪令月听出他言外之意,暗笑这人可真是别扭,拐着玩儿来打探自己是不是兴奋的一整晚都没睡着。“劳烦牵挂,我昨晚上可好的很。”
纪令月轻笑,刚想说着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什么动静后,嘴角的笑都僵滞在凝固在原有的弧度上。阿瑶浑身显得有些狼狈,外罩着一件简陋打着补丁的大衣,左右被禁军钳制着押送,脚步有些蹒跚。她似乎察觉到投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心念一动,缓缓抬眸。恰好对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视线。阿瑶呢喃,“小姐……”岂料纪令月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表情都没有,淡淡的将视线转移开来。比起见到阿瑶,纪令月突然看到,两人抬着一个干架飞快的出现和离开,整个过程诡异的像一阵风,除了自己,谁都没有察觉到。她视线在蒙上的那块白布上一扫而过。那上面放着的,是西凉丹的尸体。纪令月敛下眼眸,将目光收回后,走上了马车。.与来时不同,返程的路带着急促,途中丝毫没有停顿下来。其间好几次纪令月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醒来时,天色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她揉了揉惺忪的眼,语气中的困意浓烈。脑子迟钝的转动着。她眼睛几次几乎欲重新合上,脑袋小鸡啄米般晃晃了一圈,随即再度陷入沉睡之事,马车窗口旁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还不快走?小心去晚了又要被西凉国的人甩脸色念叨。”
另一人抱怨,“那个劳什子大皇子怎么一路上一天到晚都有那么多事儿?”
“一下要明矾浸泡洗涤后的水,一下嫌哪一餐膳食难吃的难以下咽。”
他叹了口气,斜睨一眼,“同样是身份尊贵的人,东临国那位暂且不提,就看看我朝郡主”另外一人听着,深以为然,赞同的颔首。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远去,纪令月阖眸歪头,静静靠在车厢内,呼吸绵长而柔软,随风散去。一路上风雨兼程紧赶慢赶,京城的石碑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纪令月与绿翘听到这个消息时,相互露出一个短暂而又释然的笑。不知是否是特的错觉,进了京城后,马车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车夫长吁一声,传来的却是靳七含笑的声音。“郡主,纪家到了。”
车帘连忙被掀开,绿翘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顿时被靳七看近眼底。靳七挑眉一笑。绿翘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恢复原来的模样,准备迎接纪令月下马车。当纪令月下马车时,便看到纪衡站在门口的身影。此行,纪家的男人们因公皆纷纷留在纪家之中,并未一同跟去狩猎场。纪衡听到动静,视线朝她们望来。那张凝肃的脸上缓缓流露出一丝柔和的笑。他朝着纪令月等人微微颔首,“欢迎回来。”
当晚,纪家就举办了为她们接风洗尘的宴会。纪老夫人拄着拐杖出现时,纪怀屿便大喊着祖母笑吟吟的扑了上去。纪老夫人被他左一句祖母又一句好想你给逗得眉开眼笑。她打趣,“既然这么想祖母,当初是哪个淘气包喊着闹着要去的?”
纪怀屿嘟了嘟嘴,他神气的叉腰,“那可是男儿的志向所在,我怎么可能不去。”
稚嫩的声音悄悄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感觉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不少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