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为害怕之事是什么?”
那时,纪令月想了很久,或许之前的身份使得她站的位置不同,看的事物也就不同。这便是差距。现如今的纪令月或许真的如那人所说,跌落云端之后才能看清世间常态。纪令月绕路重新进入城镇中去,方青云定然会认为自己是不想与他再见,他这样的人,定然会回到临城去。纪令月倒没觉得有什么好愧疚的,只因这病一发作,她就疼,越是疼越头脑清醒。一个人踏上旅途,她不愿在和方青云在一处,只得自己寻一个安全的方法,追杀的人的目标其实是她自己,这点她很清楚。身上所带的银钱不多,纪令月会站在他人的角度上考虑自己是否要去什么地方,一旦有想到那个地方,那边是纪令月否决之地。杏儿农妇赠与的食物纪令月也是带了点儿,走了不知多久,纪令月准备找个歇脚的地方,刚打开自己所携带的布包,只见上面有着一个浅黄色的瓶子。他知道?纪令月微微一愣,打开瓶闻到相同的气味,才确定这是的的确确是醉胭脂。方青云待她的确是用情至深了……先前的盏娘一家人因这醉胭脂而惨死,纪令月无论如何都不想重蹈覆辙,只是又想得知其中的成分,究竟是什么东西会导致死了这么些个无辜之人。“百尔?”
她没什么反应,此时一只纤细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纪令月缓缓回过神,“岳姑娘,可是得知其中有什么药材了么?”
这一家人姓岳,是纪令月绕路赶路的时候遇到的好心人,见她走了几步路就晕倒,实在放心不下,又在遇见审查之人的时候,装晕抱病说是岳家染了风寒之症的岳家大女儿。也刚好是纪令月现如今的状态不佳,她出门的时候又给自己脸上修饰了妆容。岳姑娘摇摇头,“实在抱歉啊,百尔姑娘,我的医术并不高明,无法得知其中药物,帮不上、你。”
百尔是纪令月报给她的假名,之前曾在一首诗里面得知这么一句,现如今倒是成了她的假名。在岳家也不能待多久,倒是岳家人客客气气,看她身子羸弱,又觉得一个女人家在外面实在不安全。纪令月几次推辞也暂且先留在了这里。“无碍,岳姑娘可是有镜子么?”
“这……”她有些迟疑,纪令月其实能够猜到一些,她当时随便画了一个妆容,脸上又搞了一道很明显的疤,原本是想着混淆耳目,结果没想到反而更吸引人了一样。毕竟女子最是爱惜自己的脸。纪令月只得又扯了个谎,说是她命苦,随兄长会家中之时,不曾想竟然遇上了马贼,自己的脸也是在那个时候自己毁去的。岳家姑娘唏嘘不已,“百尔姑娘实在可怜。”
“无妨,也幸好毁了这脸,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安全。”
纪令月挤吧出几滴眼泪来,岳家姑娘忙道:“那我且去打水那镜子来,百尔姑娘还是不要太伤心的好。”
她自然是不伤心,只是……纪令月看着手上的药丸,方青云可是将一个很大问题丢给了她。这般的痛隐隐约约的遍布五脏六腑,甚至有些时候说不上话来。纪令月要是痛的失去理智,定然是要吃了这药丸的。岳姑娘办事利落,很快就拿来了她需要的物品,纪令月也看清了自己的尊荣,灰头土脸的赶路加上没有休息好,眼皮底下发黑,侧脸的伤疤如果有人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瞧,也是能够看出来是假的。不过他人听了‘百尔姑娘’可怜的身世,也就没有诸多挑剔了。“爹!”
此时,岳家门外,一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的男子手上拿着一些年货奔家去。岳家姑娘忙招手:“哥!可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吃?”
“你呀你,再过不久怕是也到了及笄,还这么贪嘴,当心嫁不出去!”
岳家老爹咳嗽几声,此时男子方才注意到门边还站着纪令月。兄妹二人立刻恢复以往神色来。纪令月只简单清洗了面容,露出脸来也叫人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觉得这般清新秀丽的女子,脸上有一块疤,实在可惜。“百尔姑娘,这是我兄长,叫岳绛。”
她点点头,似有思索:“绛,岳姑娘叫姝,当真是极好的名字了。”
岳绛耳尖泛着微微的红,他朝着纪令月一摆手没在说什么,只提到要帮岳夫人整理菜品。到了夜里,这是纪令月赶路的几日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夜,不过身旁的岳姝姑娘眼中充满了好奇,“百尔,百尔,是合意啊?”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
岳姝听得懵懵懂懂,长长的拉了一个哦字,她瞥见纪令月平静的睡颜,“那百尔姑娘曾经都是过的什么生活啊?我觉得你长得既漂亮,性子又好。兄长都说我这性子风风火火,要是那家男子求娶了我,以后的日子定然是不得安宁了。”
“噗,约莫是胡说吧?”
纪令月睁眼瞧她,眼中有着无限的宠溺。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想起了纪令仪,她的婚事怕是要因为自己有所耽误。“那……你的家在何处?”
既然百尔是个假身份,纪令月仔细想了想:“是在襄阳。”
“襄阳?那巧得很,我们家可是有给襄阳地界供着一批货物呢。”
纪令月表面上虽然是笑着的,心里有些诧异,她刚刚只是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名而已,“是么,那真是太巧了。”
岳姝亲昵的搂着纪令月的肩膀,“百尔姑娘,你真像是我姐姐一样,在家中哥哥总是爱抢我的东西,烦都烦死他了。可我与他要是几日不见,心中也会十分担忧他。我不想你走。”
“我在这里才不过待了两日而已,说起来,你思念你的家人,我也是思念家中之人,你只是与你的兄长几日不见而已……而我。”
她的话到了点儿上就止住,岳姝也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默默的哦了一声,再过一会儿纪令月便只听见她浅眠声,有些无奈,到底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