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漓!过来!”
月九幽将萧璀从自己身上推倒在榻上。凤漓听到月九幽叫他,便麻利地跑了进来,一看萧璀已经倒了。“您这是?”
凤漓知道杀他倒不至于。“让他睡上个一二天而已,省得闹腾,你不用担心。你现在去后门看着,等月流一到就上来扶他。”
月九幽以极快的速度交代凤漓。凤漓只看着她的眼睛,便知道有事发生,急忙听她的去了后门,有她在,凤漓是放心的,他知道无论如何恨他,也不会让他有事。月九幽也懒得搬动萧璀,只让他在榻上躺好,接着便接着让桃真进来。“这是打晕啦?”
桃真虽不太敢问,但还是比较好奇。“药晕了。”
月九幽答,“你也去,看看他们带的东西是否够,不够就补些。还有明日开始歇业。明日起取的水单独放,等我说可以用了才能用。”
“水源出了问题?”
桃真一脸凝重。月九幽“嗯”了一声,脸色虽没有大变化,但仍是微皱了下眉。“知道了,瑞王府那里我也送信过去。”
桃真起身要走。“瑞王府那里我送走了这位以后亲自去,我需要冥药先生。”
月九幽对她说。月九幽看向身边安静躺着的萧璀,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按理,这药就是睡着,并不会有如此痛苦的表情,想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拒绝里吧。无论如何,她心里都清楚,她不可能嫁回烨国去。两国大局、世俗人的眼光……阻碍也是太多了,需拒绝得干脆且狠,才能让他死心。今日入夜时,月九幽按瑞王的指引去查看灏城的水源情况,她本来是渴了想取些水喝,没想到竟试出了毒。好在是一向谨慎,只先拿指尖沾了一点试而已。水源总共三处,全部都被人下毒,就是她到前不久。但是,她已来不及阻止毒的蔓延,毒已顺着水流流到了各个取水点。月九幽当时心里并没有什么百姓、军队,她忍着心里想要呼出的尖叫,一路狂奔朝萧璀所住的宅子而去。“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
她的心里默念。可是当她到时,萧璀已去点翠楼寻她。一听到说人没有事,才放了心。月九幽让月流带她去了储水的地方,试了水并没有毒。应该是早些时候取的。她便吩咐月流准备回烨国的东西,准备好了去点翠楼后门等萧璀。“不知能劝得动吗?”
月流已跟在萧璀身边有些时日了,也是很了解他。“我自有法子。”
月九幽说完人已经不见。月九幽的手握了萧璀比自己还细嫩的手,轻声道:“何时也这么任性了,还真要学他?再学你也不是他!你就是你,萧璀,心跟石头一样的萧璀。”
她替他整理好刚才弄乱的衣衫,他最不喜欢衣服有褶皱。今日还特地穿了她喜欢的宝蓝色,她赞过的颜色。触着他的身体,感觉最近应是练功练得勤快的,以之前要壮了不少,“连个御霆肃都打不赢,一天天也不知道在练些什么……”想到他们两人打架就又气又想笑。几十岁的人了,哪里还像个王,简直就是个抢糖吃的孩子。这时安静睡着、任她摆布的萧璀,才是那个十四岁的小公子,任她扯皱衣衫也不恼,打他只会躲不还手,会低着身子从背后将头搁在她颈窝的那个小公子。月九幽的眼泪不知不觉滴到萧璀的脸上。她从外间取了纸笔写了张小小的字条,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个锦袋将字条装了进去。这时,凤漓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她擦了一把泪,又把萧璀扶了起来。他的身体真沉,她将他扶到坐起,靠着自己等凤漓过来。“郡主,这醒了以后要如何交代啊!”
凤漓问道,他怕萧璀一醒就会要闹着回来的。“把这个给他就行了。”
月九幽朝他笑笑,递上锦袋。凤漓收到后就低下身子,把萧璀背在了背上。“凤漓,一切小心。”
月九幽在他身后又交代一遍。“放心吧,您也万事小心。”
凤漓应道,他看月九幽脸上有泪痕。她护着凤漓与萧璀,见他上了车。月流办事妥当,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切不可在任何水源取水,解百毒的药你还有吧?”
月九幽不放心,又问月流。“郡主放心,都有,您说的都记下了。”
月流忙答。月九幽见月流身边有个小男孩,正看着她,眼神很是机灵。“我没见过的人?妥不妥?”
月九幽问月流,接着朝齐光眼神一凛,齐光忙收回了眼神。“妥的,您放心。”
月流忙答。月九幽这才点点头,又到车上查看了一番。接着,取下了萧璀的黄金头冠、和佩的短刀交到月流手中,便示意他们出发。“不要停留,一直走,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如若一定要闹着回来就直接打晕了。不要怕,我允了。”
月九幽仍不放心,又拉了月流的马道。月流重重点头,她才松了手。因为城外便是大漠,大漠进出都有时间限定,夜里会比白日更好走,所以城门是一整日都打开的。月流再回头看时,见月九幽的深紫色身影已经站上了点翠楼的檐顶,她的身后就是巨大的血月,大漠的风吹着她的孤影,让人感觉心疼。只是隔得远了,众人没有看到她的泪。“明明是那么在意啊,何苦呢……”月流轻声说道。“刚才都流泪了……”凤漓也道。“车上颠簸怕他伤着、磕着,连发冠、短刀都替他取了下来……你说这心里没他谁相信啊……偏要拒他于千里之外……”月流看着刚才月九幽取下交到他手里的东西,刚才自己因着急着走,都没有想到要替他取下来。因为是昏睡,扎着了、磕着了也不会醒,等醒来自然是要伤了的。“也是太过在意,十年了气都消不了,如何能轻易点头。”
凤漓倒是看得清,品得明。一行人到了城门,使了些银子轻松就出了城进了大漠,大漠晚上异常地冷,月流只停了一次,替萧责璀加被,接着便依月九幽的交代一步也不敢停下来。好在跟来的除了齐光都是月家人,身体底子强,行进起来也并不困难。月流不知道,他这次留下齐光却是帮了大忙。月流对灏洲与沁城之间的大漠非常熟悉,一路带着他们避风带、走近路行进速度比他们想像得要快上许多。第三天时,车里传来的轻微的响动,月流听到了立即停下来查看,萧璀捂头额头坐起身来。抬眼往月流掀起的车帘往外一看,自己已经茫茫黄沙之中。他还愣了一下,自己的思想还停留在点翠楼里与月九幽的对话那时。齐光也看到萧璀醒了,脸色十分不好,忙说:“月流哥,我们停在这里在太阳底下会更快失水分,翻过这片沙山就出沙漠了,您让公子再忍一会儿,到了草地上就舒服了。”
萧璀头晕地像喝醉了酒,听到齐光这么说也只能同意,挥挥手让月流带领队伍往前走,直到傍晚进了草甸才停下来休息。月流将月九幽留的药送给萧璀服。“什么药?”
萧璀问。月流迟疑不敢答。“幽儿给的?”
萧璀又问。“郡主说或是头晕能受得住,便不吃最好,我看您还有些不适,便想着还是给您服了。”
月流只好答道。“赶我走便赶就好了,用刀啊!也不是第一回伤我。又何必把我弄晕,还来送这些药。”
萧璀推开那药,捂了头。“郡主是为了您好。灏洲水源被人下了毒,她担心您,又知道您定不肯走,只能出此下策了。”
月流解释道。“什么?!”
萧璀知道她是不怕毒的,但是这水源可不比在烨国、曜国,污了一条河,还有其他可替代。但是这里大漠里,水源就那么多,那就是命啊!他站起身,觉得头重脚轻,便夺了月流手里仍举着的药硬吞了下去,就准备走。“这次是我和月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回去了的,要走,您就杀我们二人再走!”
凤漓忙来拦。“您想想,她本就恼着,您再回去,得恼成什么样?”
月流也拦道。“难道我就这样不管她?”
萧璀听到她恼也便想得到了。“她给您留了信!”
凤漓这才想起月九幽留的信。“拿来!”
萧璀心里想,还能有什么好话,无非就是让他不要去的狠话,死都随她一起死过了,还怕她几句狠话不成。却没有想到,凤漓从怀里拿出一个绣着云纹的黑色的锦袋。萧璀在珣明殿的枕下有个一模一样的。他接了便握紧,走到了一边去,迟迟不敢打开。上次的锦袋里面装的是平安信,今日的,可能是决绝信。他未看心却已凉。一刻过去了,他仍站在那里未动,最终,鼓起勇气打开了锦袋,拿出里面的字条展开来,是她隽秀的字体,上面写着两行小字:此生若到死得见下世不为王终老萧璀的手无力地垂下来,泪已经滴落,肋下伤骨处开始剧烈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