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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声而起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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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宫里皇后娘娘派来的梳洗嬷嬷已经到了。我瞧见她手里的玉梳,温润光滑,它即将抚过我及腰的长发。长姐出嫁时我听过她们吟唱,不过是一梳梳到尾,再者白发齐眉子孙满堂的祷告祝愿。若是这玉梳有用,这世上也不至于那么多痴男怨女,银河不会隔开璧人,河里井里也没那么多冤魂。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当初出嫁,可也用过玉梳,认认真真地梳过长发呢?有人一步一叩爬上高山,求佛尚且难成夙愿。却有人想靠一把梳子赢得一个女人的一生,岂不是更加可笑?桃粉嫁衣,红绸小轿,并不出挑,甚至是低调地进了城门,再送去太子府。没有投花的下人,没有吹拉弹唱的随众,跟随的抬着嫁妆的随从都是沉默的。嬷嬷替我挽发,她明显是惊诧一瞬,良好的出身和教养让孙嬷嬷收敛表情,接着戴上瓒珍珠发簪。颤枝随着我看向镜子的动作而动,蝴蝶似的,抖得我心烦意乱。孙嬷嬷惊艳于苏娆的美貌,太子妃娘娘十八岁嫁给太子时,已经算是名冠大都的才情容貌,如今瞧来,周身姿态美貌,不敌这位庶出贵妾的一半。如今娘娘二十五岁,怕是,更不敌这位。孙嬷嬷有些心慌,她抬手绞净苏娆面上茸毛,再上妆,点梅花妆的手竟然是抖的,上色上成了桃花颜色。只望着模糊铜镜中,那无端美色。恍惚间,要步入善变的风云中去。我才不管自己在镜中何样,只披上霞帔,迈上花轿,听红娘说了声起,轿子晃悠一阵,便稳稳地行起来。只觉得自己如同,困在应声而起的囚笼中。我的父亲大人早早换上正二品的官服,先行去了太子府讨好我未来的夫君。二姐姐和母亲觉得我上不了台面,又恰好新居落成,连忙收拾着满车的东西,去那五进的大宅子修整去了。我虽是贵妾,可根本也是妾而已。无酒席,无拜堂,无兄长背着送进花轿,甚至连正门都不能走。鸳鸯罗帕被我细细指尖揪得一团乱,我低头在喜帕的缝隙中瞧那染了豆蔻的指甲,好生养着的一尊美人连指尖都是美的。指甲那么红,捣烂了正红的花汁敷上明矾,两天两夜才有这般颜色,在昏暗中生生有种糜烂的颓败。像是未开就已经烂根的花,没人问过花要不要开。等着轿子落地,我仍痴痴坐着。忽有双指节分明,带薄茧的大手伸进来,鬼使神差地,我握住。谢怀钧只觉得手心里的手柔弱无骨,像化了的醍醐(奶油)似的,滑嫩娇小。将苏娆牵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她果然是江南女子一般的纤弱,瞧不见脸,可看起来很乖。他心里稍安。叶蓁怕新娶的贵妾委屈,求了他几次让他来接。谢怀钧牵着苏娆往太子妃院子旁的小院走,那位置巧妙,与他住的地方隔着一处绕不过的假山,离得太子妃处倒是很近,他不想多一个女人给自己的生活带来麻烦,恨不得越远越好。我只听喜娘高呼了一句:“太子殿下”,便有人齐刷刷的跪下去。太子声线低沉,听起来和煦威严,只道了句平身。我已经开始慌了,我巴不得这辈子和太子做个只闻名不见面的神交之友,却不曾想到他竟然亲自领我入了洞房。闺房之事掌教嬷嬷教了我三年,我本来就是用来取悦男人的东西,如何攀附如何哭喊,如何晃动身子勾引一个君子,她握着教鞭,交的清清楚楚。可我还是怕。我从不期待自己的出嫁,待价而沽的商品换来大都一座大宅子和连升两阶,我的父亲格外满意。可我不愿意,我的时代教给它的女孩们最重要的一件事——你是自由的。纵我被锁在大宅子里,日日喝着能让身体增香骨弱的汤药,被教着三从四德,诗书礼仪,可我仍觉得自己灵魂是自由的。我的骨头上刻着反抗。倘若我的灵魂都坠落,我将与傀儡无异。我并不如这个时代的女儿家一般,期待着婚姻与夫婿。“哭什么?”

太子伸出手去接我的眼泪,问我。我才发觉他已经掀了盖头,甚至自己的眼泪已经在他掌心聚了小小一洼。我慌张地要从婚床上滑下去跪他,嘴里还念着恕罪。太子只是扶住我,他那双温润的眼睛注视着我,又问了我一遍:“哭什么?”

“妾身怕……”我低头回他,身子不自觉的发抖,那股从身体里生出的桃花香便越加惑人。谢怀钧今年二十五岁,与太子妃成婚七年有余,从未有过婢妾。人们说他温润端方,真正爱民如子,一等一的贤德。如今瞧见他听了我的话,自动往后退了一步,将烛火拨亮。“别怕,孤不动你。”

他拿起卷放在多宝阁上的书,婚服是正红,瞧上去落拓英挺,坐到屏风后的小塌上。“先吃些东西,沐浴过后便安心睡吧。”

有他这句话,我才敢躺倒在架子床上,泄了紧绷的力气。瞧着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屋内小桌摆着酒菜,我尝了两口。陌生的环境让我依旧心怀恐惧,像是提前知道问题答案的小红帽,她问狼外婆为何有尖牙狼耳,她只那是狼,却还拖延着询问一个答案。是悬心提防的恐慌,我做不到父亲嘱托我的讨好。太子府的屋子好大,睡卧之外屏风相隔之处有宽大的贵妃榻,侧边小室则是浴室。檀木家具优雅深沉却不失明丽,处处的棱角光滑,却因着几处可爱巧思显得格外合我心意。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子妃病中担心我年幼初来难以适应,叫工匠把家具收拾得能讨孩子喜欢。我擦干头发,确保自己浑身遮的严严实实,才出了浴室,重回到床上。太子坐在我坐过的地方,拿着筷子挑拣食物。他没有看我,只是表情好似显得对满桌食物没什么兴趣,才动了几下,便吩咐人撤下去。谢怀钧只觉得新纳的妾室浑身一股甜香,等到他用已经新添水的浴室沐浴时,浑身都被这股子香气围绕。那气味很甜,却不腻,嗅起来独特。他知道苏平南送上女儿是什么意思,无非攀附或者安插一枚棋子。就是没想到自己没防备遭了算计,谢怀钧表情沉下去。呵,钦天监倒是能钻空子的官职。他躺倒在小榻上,看着屏风那侧的人已经歇下。谢怀钧生性冷漠淡薄,情欲一事尤甚。因着年幼时的一些事,甚至是厌恶与人亲近。可新来的贵妾好乖,他掀盖头时她还发着不明显的抖,蝴蝶似的可爱。还令他意外的是苏娆的美貌,谢怀钧想,放眼整个大盛,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她平分秋色的。怪不得苏平南花大价钱塞进来。夜色怕是深了,谢怀钧放下书,躺在贵妃榻上。确实这小榻够宽,可对他一个身量高大的成年男子而言,仍旧有几分小。算了,谢怀钧嗅着空气中恬淡的香气,半靠在榻上,免得扶手硌到自己,慢慢闭上眼睛。他接过贵妾眼泪的手心正张开在脸侧,水洗不掉的香气熏着太子殿下难耐的梦。折腾这一天,从天亮到日暮,我也的确犯困。药浸的身体虚弱地一阵阵发疼,我咬了咬唇,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太子殿下是君子,我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见着屏风那侧贵妃榻上烛火仍亮着。便明白他大抵怕自己未曾留下,第二日的下人给我难堪,才安抚着我歇在窄小的贵妃榻上。更漏滴答,如何待天明?不过是好春时节,鸳鸯瓦冷霜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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