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踏进京城城门的那刻,街市热闹的叫卖声瞬间入耳。贩夫走卒的繁忙身影、鳞次栉比的街边商铺,满街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入眼皆是熟悉的热闹与繁华。张念瑾站在原地,望着这一片熟悉的天地,唇角弯出一个弧度。京城,她又回来了。楚延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弯了弯嘴角。“你接下来打算去何处?”
他问。张念瑾想了想,正巧此时,一阵饭菜香气钻入鼻腔。刚刚还不觉得,此刻闻见这香味,她突然便觉得有些饿了。她干脆转身看向楚延安,朝他抱拳:“多谢楚公子助我离开,为表感谢,公子想吃些什么尽管提,我来付账。”
楚延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张小姐当真任我挑选?”
不知为何,对上楚延安这副笑容,张念瑾突然有一种想捂紧荷包的冲动。但最后关头,她还是遏制住了自己手上动作。毕竟人家刚刚救了自己,这恩情,根本不是一顿饭就能还得完的,即便任他挑也挑得。张念瑾默默在心中对自己的荷包说了声抱歉,而后冲出延安笑笑,大手一挥。“当然,楚公子尽管挑选,便是京城最贵的福满楼也去得!”
话说出口,张念瑾突然又有些后悔。倒不是她反悔小气,实在是她口袋里这些银两,还不知够不够付福满楼一顿饭菜的账。要知道,那福满楼在京城向来以饭食精致独特,酿酒醇美著称,菜谱酿酒皆是秘方,别家学也学不来,可谓是京城独一份。也正是因此,吸引了不少达官显贵,名流大族时常光顾出入,价格之高,也是京城独一份。若是楚延安真的同意去福满楼,她付账时钱又不够的话……张念瑾正犹豫着要不要收回刚刚那话时,只见楚延安点了点头。“我也觉得福满楼甚好,就去这家吧。”
有人付账,自然不吃白不吃。张念瑾笑容中带了三分苦涩。事已至此,突然改口只会显得自己这份感激并非诚心,张念瑾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并怀着侥幸心理。万一和包里的钱恰好就够了呢?随后,两人一同前往福满楼。不愧是京城最大最贵的酒楼,还未走至近前,远远的,张念瑾便已望见那鹤立鸡群,比周围酒楼商铺高大出一大圈的楼体。福满楼整个酒楼都漆成了富贵堂皇的朱红色,花纹描金,门口的两串灯笼又大又独特,用的是最好的湖州纸,上面还有今科状元探花的题字,引得不少过路人纷纷驻足观看。这酒楼地段绝佳,地处京城最热闹地段,旁边便是一片水面翠绿的湖。湖面有风乍起,迎面拂来,吹得门口灯笼飘来荡去,楼上几扇敞开的窗里,丝质窗幔飘散在外,暖色晚霞仿佛在上面镀了一层金光,随风粼粼。张念瑾从前只听说过,但还未来过,此刻一看这酒楼如此富丽堂皇,忍不住在心中惊叹。然而楚延安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见她突然停住不走,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看。“怎么?张小姐莫不是反悔了?”
楚延安若有所思片刻,故意叹了口气:“现在反悔,倒也还来得及。”
张念瑾仿佛受到质疑,连忙收起呆愣表情,正色:“怎么会,我可是诚心想向楚公子你道谢的!走走走,我们进去。”
一边说,她一边走到了楚延安前面,率先一脚迈进福满楼的大门,以示自己想要请客致谢的诚心。楚延安望着小姑娘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可爱,唇角的笑意也忍不住又扩散几分。这福满楼与其他酒楼一样,座位也分三六九等。一楼板凳桌椅挨挨挤挤摆了满堂,大多是些来尝新鲜的,京城或外地来的富商员外等,鱼龙混杂。楼上则是雅间,私密性强,也并不嘈杂,价格自然也要高出许多。若是面向湖面的靠窗雅间,价格又要高出一层。“公子,小姐,您二位要在何处落座?”
张念瑾犹豫了一下,就听身旁楚延安直接开口回:“楼上靠窗雅间,要风景好些的。”
小二一听,立刻满脸堆笑,心领神会,高呼一声:“二楼湖边靠窗雅间两位——”店小二笑得满脸褶子在前面带路,张念瑾却在心中不住地叹气。若是在一楼倒还好说,现在选了个湖边靠窗雅间,她荷包里这些银两只怕是悬了。张念瑾一边走,一边盘算自己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回头银两实在不够,还可以拿出来抵债……然而算了半天,她反而越算越没底。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两人在雅间落座,楚延安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又要了两壶名声在外的桃花酿。等菜的时候,张念瑾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就这么一眼,就看得她呆愣了片刻。窗外湖光粼粼,岸上绿意盎然,晚霞将天际染成了暖黄色,湖面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低飞掠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窗外景色美的像一幅画。张念瑾看着看着,心情不自觉地便好了许多,逐渐平静下来,徜徉其中。楚延安笑了笑,同样转头看去,不知是你自己还是与张念瑾道:“傍晚来这里观景饮酒,最合适不过。”
张念瑾也点点头。的确如此。不多时,酒食被端上桌,往盘中看去,饭菜汁香浓郁,色泽诱人。光是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更觉喷香四溢,美味绝伦。再佐以这略带甜味的桃花酿,更让人胃口大开。多日来被关在监牢中的困顿,瞬间一扫而空。张念瑾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几杯酒下肚,就连话也忍不住多了些,和楚延安一句句聊个不停。两人相谈甚欢,桃花酿一杯接一杯,越喝越多。等张念瑾终于意识到天色已晚时,已经醉得眼前发晕了。店小二满脸歉意地走进来:“实在对不住二位,小店马上要打烊了,还请二位付了账,早些回家去吧。”